第38章 花残し月
“这就是你去唐国的原因？”黑死牟问道。
“欸？”宴一时没反应过来。
黑死牟手指指向那句‘月是故乡明’，未发一言。
宴看着那句诗怔怔出神，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在心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他并未特意选取这句诗，只是随心而写。但是
宴扯出一抹微笑，“不是的，只是随便走走。”
黑死牟垂眸，用目光细细描绘着诗句。许久道：“过往之事，皆已斩断。既已成鬼，便不要再彷徨安心为大人做事。”
宴怔然，只这一点他完全不能认同。
过往之于他，就如蓝色彼岸花之于无惨。
可以说，在这个恶鬼遍行的世界，现在支撑着他，没有让他崩溃的动力就是找到回家的方法。
只要心存这个信念，他就有无限的活下去的欲望，那最后一根稻草就永远不会落下。
如果他轻飘飘地说着，既来之则安之，见不到哥哥也没办法，就这样安心地在这个世界活下去，那才是真正冷血冷情的怪物。
况且，过去真的能斩断吗？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
你认为离开家族就是斩断了作为人的羁绊吗？那为什么还带着那只竹笛几百年？
这句话到底是说给我听的，还是在麻木你自己？
他心中忽地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欲念，如初燃的烈火欲吞噬一切。
他冷声说：“阁下也斩断了过去吗？”话一出口他也吓了一跳，这样咄咄逼人的语气，怎么会对黑死牟说出。
“抱歉阁下，我逾矩了。”他赶紧道。
黑死牟坐得笔直，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把他压垮。
他沉默了很久，正当宴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黑死牟轻声道：“正是。”
……
那天后他与黑死牟就开始了莫名的冷战。但其实是他单方面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黑死牟。
宴独自坐在廊前，他很少像这样为情感烦恼过。与他相处最多的就是哥哥，而对于哥哥，他只要随心而为就好。他知道无论他做什么哥哥都会包容他，这也就造成了他其实不太擅长与人交往。
那天许多的思绪萦绕在心头，最终却未能说出只言片语。
黑死牟与缘一的纠缠，他背负的百年过往。
他知道这对兄弟的一切悲哀，却不知道该如何帮黑死牟解开心结。又或者说，他要以什么身份去对他们的关系评判。
我只是个误入这里的旅客，还有两天也许我就会回家了，那之后就再也不会与这个世界有交集。各人的结局也早已经注定了，一切都与我无关。他凝望着月亮想道。
今天是上弦月，凛凛的清辉从已经长了些嫩芽的树枝间漏出。
他伸出手，一缕月光便轻轻地贴在他手心，凉凉的。如那人一切无法说出口的，经过时间的沉淀后，仅剩的空虚。
“还没睡吗？”宴收回手。
堇闻言不再躲藏，出现在他身后。看了看他，挨着他坐下了。
堇没有回答，他也未追问。两人借着月光享受着片刻独处的宁静。
“回来之后你就经常露出这种忧愁的表情，很丑。”堇说。
“是吗，那可能是有让人悲伤的事情发生了吧。”他仰望着月亮轻声道。
堇盯着他的侧脸说：“会让人感到悲伤的事没有被记住的价值。这是你告诉我的。”
他闻言浅笑了一下，搂过堇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柔声说：“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悲伤之事也能够成为让人成长的不竭动力。”
堇抿了抿唇问道：“那这次你有成长吗？”
“嗯大概吧。”
……
“阁下。”
屋内的声音消失了，那人沉声道：“请进。”
推开门，黑死牟正裸着上身，一把普通的木刀被握在手上。
“阁下是在练刀吗？”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嗯每日挥刀，不可落下。”黑死牟说。又用眼神询问他的来意。
宴关上门，眨眨眼神秘兮兮地道：“先别练了，我有个东西送给阁下。”
黑死牟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木刀朝宴走来。
“就是这个。”他拉过黑死牟有些粗糙的手，把一个小巧的布袋放在他手心。
“是花种子。据说这是一种非常漂亮，而且只会在月光下开的花。上次我来时发现，阁下这里有诗，有茶，就差了些花。所以特意送给阁下。”宴说道。
“如此娇弱之物”黑死牟皱起眉。
宴不赞同地提高了声音说：“阁下怎么能说它娇弱呢？明明世间最顽强坚韧之物就是植物啊，只要一点点的水与空气，即使被压在重重的重物之下，也能挣扎着开出美丽的花来。”
黑死牟蹙眉，沉思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宴当即又弯起了唇角，“那就拜托阁下好好照顾它了，现在正是播种的好季节，阁下要快点种下才行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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