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纸上谈兵
“啊!”童蒙左手攥着枪头,猛然拔出,右手抡刀看下去。两人坐下马被推开的力道牵引也退了好几步。
两方军队混杀在一处,谢松照跟小兵厮杀还讨了好,纵然浑身小伤不断,打起来却好似滚沙石。
不栖岭北面山火突起,阮泽宜大笑:“北面无归路,尔等今降否?”
谢松照捅穿了面前的小卒,迅速躲到归鸿身边,大声喊道:“我大周男儿誓死不退!今日我等死,可堵尔等马踏中原之路!今时我等死,可追征西侯一道入黄泉,再杀敌三千!”
阮泽宜叹道:“这样忠心不二的,世间难寻。”驱马悠悠往前走了两步,跟浴血奋战的瓦塔守军喊话,“诸位,周国已日薄西山,如今正是开天辟地之时,我等该有敢教日月换新天的勇气,何必拘泥?!”
谢松照一脚踹飞小兵,喘着粗气喊道:“诸位,吾等生逢其时,重任在肩,若是能一举肃清朝堂,叫我辈扬名立万,大周无人敢觊觎,那才是——敢叫日月换新天!那才是开天辟地!莫听此等叛国小人之言,今日降,来日月支入主中原时容得下降将否?!阮泽宜,今日我死,来日阴曹相见时,我且看尔下场如何!”
话语间不栖岭东面火起,阮泽宜刚要策马上前,却有斥候飞扑下来道:“参军,进攻东面的军队被全部射杀!周国援军到了!”
阮泽宜难以置信,道:“现在离卯时尚早,瓦塔哪来的援军?”
斥候连连摇头,阮泽宜愤愤道:“我军援军呢?三十里路,还没赶到,踩蚂蚁啊?”
另一个斥候支支吾吾道:“谢灏南率兵从江左杀出,一路直奔附支口,在截住了森特静将军……”
阮泽宜已经来不及震惊了,弯下腰拽着斥候道:“谢灏南领的命令是赴北疆,他怎么会越川而出?!”
“属下不知!属下不知!”
阮泽宜突然想到了钴结封,又道:“钴结封呢?童蒙都回来了,他死了?!”
斥候道:“没有没有!活着的,只是将军往回走了,应该会和森特静将军碰到。”
阮泽宜坐下马儿似是有所感,来回踢着沙,阮泽宜勒紧马头,不舍道:“撤兵。”
文淮追上阮泽宜道:“为何退兵?只要再有二十个回合,我定能战童蒙于马下!”
阮泽宜道:“你以为我不想?不栖岭东面已经有援军来了,我们的援军却被拦截在附支口,再不走,等着送死?”
看着月支军队全部撤走,现在看来也不过就三五百人,刚才却感觉是灭顶之灾。
童蒙跌下马,去拉谢松照,结果两人都倒在了黑腥腥的沙土里。童蒙呵气都辣喉咙,勉强吐出字来:“结束了……”
谢松照浑身都疼,喉咙里全是血味,咽了咽口水道:“是啊……”
一脸拉碴胡子的男人背着双刀下岭来,道:“看看还有几个活着的,送回去给医官。”
童蒙抬起小臂,咳着骂道:“曹青云,我操你大爷!”
曹青云咦了声,绕过来蹲下来道:“哟,童姥姥,这么狼狈,少见哟。回头我找画师画下来,挂堂屋里!”手上却把他轻轻扶起。
童蒙眼睛一闭,再不说话。
燕都。
把南使送进馆驿了,众人性质缺钱的往回走。窦思源侧头跟顾明朝低声道:“明朝,第一次,害怕不?”
顾明朝轻轻摇头道:“有什么怕的?”
窦思源偷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道:“你厉害!我第一次跟松照出来时怕得不行,腿肚子使劲抖。”
顾明朝挑眉道:“他也怕?”
窦思源道:“当然!不过我们比其他新人好点。他是将门嘛,我爹天天耳提面命,也不能太丢人。我们那时候也就是个贵公子,突然跑出来跟人对骂,还要骂得斯文不丢大国风范。唉……老难了。”
顾明朝点点头,道:“想来还是很厉害了。”
窦思源挺直腰板儿道:“那是自然了。”
顾明朝抿唇笑着,窦思源又叹道:“后生可畏哦。”
顾明朝道:“窦兄,我还要赶回去收拾内务,先告辞了。”
白拾快步下来牵住马,道:“长霜回报,君平想见南使,请公子裁决。”
顾明朝道:“她相见就让她见了?既然是合作,那就该有来有往,问她出什么价钱。
向玉站在廊下喂鱼,嗤笑道:“她当时以为世子是二傻子,给她得力助手,没成想温南栖转头找过来,回头她就没了亲信。现在就是个两手空空,捉襟见肘。”
顾明朝道:“你就比她聪明,侯府里都能有你的爪子。”
向玉道:“我现在也不过就是笼中鸟,谈什么英雄。承德帝不是追为侯爷为武宁公了?怎么不换匾额?”
顾明朝抓了把鱼饵扔进去,闻言冷笑:“是追赠了,但可没说世袭罔替。只有这个侯爵可以由世子承袭。”
向玉笑道:“倒是比以往吝啬寡恩好多了,想来承德帝是觉得不过一个哀荣罢了,不打紧。”
顾明朝道:“倒地如何也用不着你我揣测。君平要见南使,你怎么看。”
向玉沉吟片刻,道:“要想得到亲信,就只能由南使塞人,名头也无非就是用南国的方子调养身体,或是君平的娘担心女儿,千里迢迢送来的婢子。”
顾明朝道:“她一定会用孩子迫使温南栖答应,温南栖……”
向玉侧身看他:“怎么,她做了什么?”
顾明朝看着她道:“她擅自行动,有恃无恐,再不出手,她恐怕就分不清楚主次了。”
顾明朝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对了,你不去看看吗?钟晚今天中午,就要死了。”看着向玉一笑,转身就走了。
瓦塔。
曹青云道:“此去北疆就是天高任鸟飞了,可喜可贺啊。”
谢灏南苦笑道:“哪里就能逍遥自在了。曹大哥恐怕不知道,我未婚妻是静宁侯的郡主,裴郡王也要和我一道出任北疆。”
曹青云咋舌道:“燕都还是这一手牵住的帝王术玩得妙。这裴钦可是燕都坚定的拥趸。”
谢灏南道:“裴郡王这个倒是无妨,毕竟还是为国嘛。只是静宁侯以后一定会让我调回燕都。”
曹青云道:“那退婚啊!”
谢灏南连连摆手道:“这哪能!庚帖都已经交换了,边关女子可也从军,但燕都那些世家对女子要求甚严,我这退婚不娶,那就是再杀她!”
曹青云叹气道:“唉!这裴钦是江老二的儿子,燕都肯定不会让他呆在北疆。”
谢灏南道:“和我赴任文书一起到的,还有召清河郡主入宫陪太后的旨意。”
曹青云甩着头道:“这是太子下的命令?怎么突然就改了温和的路子了?”
谢灏南摇头叹气:“想是这多事之秋让太子迅速强硬起来了。”
“将军,修整完毕,可以上路了。”副将华桐进来禀报。
谢灏南起身道:“曹大哥,时间紧迫,来日再叙,告辞了。”
曹青云送走人回来时突然闻到药味,脚下一转,往后院去。
带去了五百轻骑,结果只回来了一半。想着这事曹青云头上就气得冒青烟。
童蒙休息得差不多了,身上伤口只有文淮那一下伤得深,曹青云刚到院门口,就听他眉飞色舞的跟隔壁伤兵说:“我跟你讲哦,咱们干翻了月支这次带来的全部步兵!咱们轻骑只有他们一半的兵力,却杀了他们半数!”
曹青云觉得自己头上已经冒出火星子了,但是小兵不能直接骂,毕竟多少人半辈子都打不出这样的功绩,但是作为主帅,这深入腹地就是不行。他在门口来回转了两圈,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去站在童蒙面前,露出一口半黄不白的牙齿,道:“童姥姥,你跟池瞻出的计策?”
旁边的伤兵挣扎着起身道:“曹将军,是我的错,纸上谈兵不切实际,损失了兵力。”
曹青云一愣,转头一看,黑不溜秋的的伤兵,身上到处挂着彩,转回头看着童蒙道:“你们守关十多年了,还能被一个书生的计策给整得热血沸腾?”
童蒙倒下去道:“事急从权,你不知道当时月支在城下虎视眈眈的,咱们只道是诱敌之计,但是咱们能不出去吗?探子回报,月支二十万军队正在赶来,等他们到了攻城怎么办?我们出去,就是要挫他们锐气!”
曹青云道:“可若是没有谢灏南率军越川而出,你们现在就是亡魂!”
童蒙道:“还没出城我们就决定了要用我们的死来换瓦塔安,着急忙慌不过就是演给月支看的。亏我当时还担心你私自出兵会不会被燕都责怪呢,结果见到了就是一顿说教,跟当年求学时有什么变化?”
曹青云看着他头疼,谢松照道:“将军要严明军纪,这末将明白,末将甘愿领罚。”
童蒙惊得起身,曹青云手疾眼快捂住他的嘴,给他摁回床上,看着小兵道:“不是我不讲情,这军法严明才能治军有度。”说完提高声音道,“本将是赏罚分明。你置将帅和自身于危险中,罔顾兵卒性命,该罚。你要知道,我们保境安民是重任,但自身安危也是,缺一不可。但念在杀敌有功,就功过相抵了。其他士兵,升一级,赏银十两,带战事结束,许轮番归家探望。”
士兵先是听得直抹眼泪,后面后来不及掉眼泪了,幸喜不已,直呼谢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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