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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弱不禁风


顾长堪眼睛猛然闭上,半晌又睁开眼睛,抬手抹了脸上的唾沫,“温孤绛都,你又发什么疯?”

        温孤绛都脑瓜子都是嗡嗡的,眼里没有半滴眼泪,明明知道这是个疯子,这是他的局,为什么就是演不下去了?为什么不肯配合他,发一次疯?

        顾长堪等了半天,看着她没有愤怒,没有骂他,不由得失望起来,温孤绛都变了,没有以前有趣了。金丝雀养久了,也会被训化,不会挠人了。

        顾长堪瞟了眼旁边瑟瑟发抖的顾雨垣,狞笑道:“雨垣,你以后娶媳妇儿,可不能娶你母亲这样的。生气了哄不好,问又不说,非得猜……”

        温孤绛都一个耳刮子打断了他的话,顾长堪嘴里泛起星星点点的血腥味,用舌尖舔舐了一圈,笑道:“这就对了嘛,有事情就要解决,现在你打也打了,总该说说看,为什么生气了吧。”

        温孤绛都被他的阴阳怪气给气得心悸,“顾长堪,你真是个完美的衣冠禽兽。”

        顾长堪眼神泪光闪闪,“绛都,我……”

        温孤绛都胃里翻江倒海,颤抖着抬手,又是一记耳光响亮的打在顾长堪脸上。

        叶混听着这声音都感觉脸疼,偷瞄了眼顾长堪,顾长堪两边脸都肿着,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脸上委屈得紧。看得叶混心底打颤。

        顾雨垣挣开惊鹊的手,扑到顾长堪身前,拦住温孤绛都,“娘,别打父王!别打父王了!”

        惊鹊心下一片冰冷,纵然他还小,还不懂,可是……他这些年真的无知无觉吗?他父王对他娘如何,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温孤绛都突然就爆发了,伸手抓着顾雨垣的脸,“滚——滚啊!滚啊——”

        顾雨垣躲闪不及,脸上登时就多出了两条血痕。

        顾长堪一把拽过顾雨垣,“你冲我发疯就算了,他可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温孤绛都抓着心口咆哮,“都给我滚!滚!都滚!”

        顾长堪看着疯癫的温孤绛都满意的吐了口气,冷笑道:“好啊,我走,我们都走,就让你自己一个人发疯!”

        说罢抱起顾雨垣就走,“叶混,你是死了吗?还不去给世子请太医!”

        叶混回神,“啊,是是是,属下马上就去!”

        温孤绛都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身子微微颤抖着,突然就仰身倒下去。

        “公主!公主!”惊鹊喊破了喉咙,连滚带爬摸到温孤绛都身边。

        温孤绛都抓着心口的衣裳,“啊——他杀了安义,我已经麻木不仁了,我不痛了,可是,可是顾雨垣!他身上还有代北的血,我之前还想着……教他……”

        惊鹊咬着嘴唇,眼泪不断滚出来,她轻轻去掰开温孤绛都咬得血肉模糊的嘴唇,“公主……公主……”

        温孤绛都喉咙里全是呜咽,“我教不会他……他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一点都没有学会!一点都没有!他不是代北的人!”

        惊鹊边哭边安慰她,“公主,世子没有见过代北,不知道代北……”

        温孤绛都仰头看着殷红的落日,喉咙像是被撕碎了,声音像是坊市间的粗糙咒骂,“我……我要杀了他!不能脏了我代北的血!代北没有屈膝投降的!没有被仇人训化的!”

        惊鹊脑门冒出冷汗,“公主,他是您的亲骨肉,您以后不再见他便是了,何必杀子?”

        温孤绛都推开她,自己爬起来,阴森森的看着这古怪的院子,“我终有一日要烧了这里,我要让这里重现代北当年被灭国的惨状!”

        院墙头上的乌鸦突然呱呱呱地扯着嘶哑的嗓子尖叫,冲进落日的余烬里。

        周国陈留边境,清冷的残月挂在头顶,简陋的马车上谢松照弯腰不停咳嗽,连句话都说不出来,顾明朝几次想开口,谢松照越咳越越厉害,顾明朝给他拍了半天,他才慢慢缓过来。

        谢松照额角像是有块儿冰放在上面,刺得疼,“明朝……”

        顾明朝把水送到他嘴边,“你先喝口水再说。你上次说的我都记住了,你别这么担心。”

        谢松照清了清嗓子,“我如何不担心?”

        顾明朝低着头,好一会儿才道:“你之后去哪里?回燕都吗?”

        谢松照看了眼杂草丛生的山坡,“我不回燕都,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我还要去南郡。”

        顾明朝疑惑道:“什么任务?怎么还要去南郡?”

        谢松照笑道:“假楚王还没查清楚。苏南琛杀天使不假,但这事还没有证据说明是他做的。”

        顾明朝气结,“你都这样了,还不去将养着,你还要去查这个……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谢松照道:“我就是偷个闲,我回了燕都没有两三个月也出不来,等我到了江左,这都得大半年了,倒不如就在南郡修养,还挂着个名头……咳咳咳……”

        顾明朝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他对太子素来狠不下心肠,太子开口他说不定就留在燕都了,在外面挂着个雍昭侯的名头还没有人敢指手画脚,反而舒心些。

        “行了,走罢,再不走,这天色破晓了。”谢松照摆了摆手,又给自己顺了顺气。

        顾明朝看了眼他,“等我回来。”

        谢松照笑道:“最好是你回来,不是我千里迢迢赶来救你。”

        顾明朝微微勾唇笑了下,跳下马车带着尤达往山坡上走。

        谢松照轻声道:“走罢,去见公主。”

        归鸿诧异道:“侯爷,咱们现在不是应该回去了吗?”

        谢松照苦笑,“陈留,是林浥尘的陈留。我们从踏入陈留地界始,他就知道了。”

        归鸿似懂非懂的点头,“但陈留有宵禁,现在……”

        马蹄声踏碎寂静,甲胄相撞的声音刺得人血脉喷张,“归鸿,放下刀,是林帅。”

        归鸿缓缓收起刀,“是……”

        马停在马车窗边,喷出重重的鼻息,“谢松照,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谢松照打起帘子,伸出手摸了摸朔风的头,朔风低着头轻轻哼气。

        林浥尘脸冷不下去了,谢松照抬头道:“正要去见你和拜见公主。”

        林浥尘叹气,翻身下马,窜进马车里,“你小子,跑来陈留不跟我说就算了,还放走了质子,燕都那边会轻易放过你?”

        谢松照收回手,“归鸿,走。”转头轻声道,“燕都那边无所谓,我送他回去,并非私欲,他心不定,该磨,该练。陈国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林浥尘偏嘴,“陈国?最近陈国不知怎么了,怪怪的,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唉,不说他们,说你,你怎么也该给燕都那边一个交代,怎么说?”

        谢松照又咳了两声,“燕都那边我已经递了折子了。不然我也不敢踏上陈留的地界。”

        林浥尘抛着手上的石子道:“不递也没有什么,就算是我送走的,不是……”

        “不一样,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一人担之,但如果你在其中,这兵权……太引人注目了。”谢松照打断他的话,说明白自己的担忧。

        林浥尘知他心意,不再说这个,“公主在这边一切安好,恐怕你见了她都要大吃一惊,她跟以前那个娇俏的公主,完全不一样了。”

        谢松照轻声道:“云访长大了。”

        林浥尘把手上的石子一粒一粒的全捏成粉,无奈的叹气,“我其实之前……之前是想着她嫁过来,就继续当个公主,远离燕都…应该要开心点,没想到她性子却越来越沉稳,跟你倒是有几分像。”

        谢松照苦笑,“跟着我长大的,我教的嘛……”

        林浥尘拍了拍手,脚边全是石子粉,“见了你就知道了,她嫁过来这么久,我都还没带她回去省亲,唉……”

        谢松照出声阻止他,“不要回去省亲,她如今外嫁,非诏令不得回。你们回去又是要带亲兵的,这被人参一本,那可划不来。”

        “她不能回去省亲?!”林浥尘震惊得眼睛瞪得老大。

        谢松照也震惊了,“你不知道公主外嫁到州郡是不能随意回京的?”

        林浥尘低下头道:“难怪我每次说带她回燕都,她都……原来是根本回不去……这……她当时就不该跟我来陈留,这边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谢松照看着手腕上的红线道:“她是公主,又不是金丝雀,我之前教过她,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

        林府门口站着提着灯笼的小厮在不停张望,看到马车快步走下台阶,“不知贵客系谁,万望告知,小人前去通报公主。”

        归鸿刚要说话,林浥尘突然出声,“去厨房备点小吃,告诉公主贵客来了。”

        小厮听到林浥尘的声音赶忙躬身应是,疾步往府里去,林府霎时灯火通明。

        林浥尘尘跳下去,看着弱不禁风的谢松照不忍道:“我扶你吧,别摔了。”

        谢松照看了看,伸手搭着林浥尘手臂跳下来,“谢了。”

        林浥尘指着空旷的街道,“你看,我这里安静得很,不像燕都,大晚上闹哄哄的。”

        谢松照呛了口风,又咳起来,“……咳咳,你,你这里是边境能一样吗?燕都不知愁。”

        林浥尘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怕你不习惯嘛,跟你找点话说。”

        谢松照笑道:“宾至如归,不必担心。”

        “行,走罢,先吃饭。”林浥尘拍着他的背往里面走。

        谢松照摆手道:“不不不,先去拜见公主。”

        林浥尘一个头两个大,“你算是她哥哥吧?用不着吧?”

        谢松照摇头,“礼不可废,免得遭人非议。”

        林浥尘把他推着往厨房走,“别别别,我府上还是信得过的,讲究这些……我平日回来都是在厨房吃的,懒得去偏厅吃。走走走。”

        谢松照抓着他手腕道:“不是……我……”

        “唉,走走走。”林浥尘懒得听他说,拽着就往厨房拖,“我看你现在…一阵风都能吹走了,先吃点东西。”

        “去偏厅吃罢,我让人摆在偏厅了。”院子尽头的长廊里突然有人出声,吓得归鸿刀都出鞘了。

        谢松照看着晦暗不明的远处,隐隐约约有个女子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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