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施老师过来等黎老师下班啊？”
“嗯。”第一次走进艺术学院大楼的施沐恩有些拘谨。
近距离见到学校有名的冰山美人，大饱眼福的艺术老师们异常热情，“来来，黎老师的坐位在这里。要喝茶、吃点心吗？”
“不用，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就好，黎阳应该很快就下课了。”
黎阳的办公桌跟他房间一个风格，各种各样的东西放了一堆，学生送的小东西、小零食、巴掌大的手办玩偶。
施沐恩扫了一眼，又扫了一眼，装作帮忙整理桌面地拿起、放下，拿起、放下。
没有奇怪的纸条。
自运动会那天以来，虽然他和黎阳每天都严阵以待，但之后再也没有收到过骚扰信息。他还以为是被手机智能拦截了，关闭功能，翻遍了两百多条垃圾信息还是没有。
谁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发什么信息过来，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转换发送骚扰信息的对象。
施沐恩讨厌这种被动的状态，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试探对方。
从先前的信息来看，对方明显不喜欢他和黎阳在一起，既然如此他就反其道行之，故意做出他和黎阳丝毫没有受到骚扰信息的影响。施加刺激，让他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方便这边找出破绽，从而顺藤摸瓜找到嫌疑人。
但是半小时后，施沐恩还没有等到黎阳。
这就有点尴尬了。
黎阳之前传过课表给他，施沐恩打开手机图库确认，今天最后一节课的确是下午四点结束啊。
“哎呀，施老师是来等黎老师吗？他刚刚被美术社团的学生拉走了。”
“施老师没跟黎老师说你在等他吗？”
“因为我也是心血来潮过来的，想着他在上课就没发信息。”
“是想给黎老师惊喜吧！哟，新婚夫夫真是甜蜜啊。”
“谢谢你们的点心，那我去找他了。美术社团的教室在哪里？”
根据先前的推测，施沐恩认为嫌疑人是喜欢黎阳的汤泽成受害者之一，觉得他配不上黎阳所以做出这种事。
他也问过黎阳，入职以来对他有意思的学生或是教师人选，想确定怀疑的范围圈。
[“这个…记得的人我都去确认过了。但是，对不起恩恩，我也没记得全部。”大老虎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袋。]
外形、才能、名声、收入，这些条件全都是一等一的优秀。再加上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和性格开朗温柔，这两个施沐恩不具备的优点，社交范围几乎等同于物理地图的黎阳，追求者是施沐恩的数倍。
啧，真麻烦，样本数量太大，根本无法锁定特定几个可疑人。
干什么要对所有人都这么友善啊，交友范围也太广了，你是想当情报局特工吗？！究竟是谁将你教成这样的？
[“黎阳，你听好了，人与动物的最大不同之处就在于社会属性。”
18岁的施沐恩握着11岁的小黎阳的手跳过解释说明，直接说结论做法，
“简单点来说，只要多笑、多跟人说话，那些人就会将你当成熟人和朋友，有了这些人之后你就是‘社会人’了。”]
是我。
可恶，当初嫌麻烦图省事的教育法在这里出现因果报应吗。
走到社团教室的施沐恩透过窗户看着被一堆学生围在中间的黎阳，心里一阵不爽。
“黎老师的肌肉线条无论看多少次都简直是艺术品，我可以摸一下吗？”
美术专业生用眼就够了吧。
“我就诚实一点，黎哥，我馋你的□□，我也想摸。”
叫哥是怎么回事，就算跟你们岁数差不多，但这是老师，叫老师。
这里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学，不是牛郎俱乐部。
还有你，怎么还笑，还任他们动手动脚，你是教师不是牛郎，被人看到会质疑你的教师操守的。
当初就应该跟小黎阳说不是别人说什么都要应和，一个成熟的社会人学会拒绝也是很重要……
“呀！是施老师！施老师怎么过来我们这里了？”
“是来找黎老师吗？”
“施老师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来我们社团当模特？”
无论谁看到都会为之愣神的高挑美人走进教室，如极地天空般的蓝灰色头发，在冷色调映衬下更具透明感的白皙肌肤。
冷色，冷淡，冷酷，仿佛用冰雪雕砌出来的人偶一般精致完美的同时又不近人情。只有一对藏于带有隔绝外界意味镜片后的澄澈海蓝色双瞳，如神明的点睛之笔，透出一点灵动。
这就是众人之前对施沐恩的印象。
“怎么过来这边了，”这可是施沐恩第一次自己过来找他，黎阳受宠若惊地迎上去，“不是说下午有小组讨论吗？”
“改期了。我打算去一趟商场，你在忙的话给我车钥匙就可以了。”
“我也下班了！一起去买下周送给岳父岳母的礼物吧。”怎么能错过下班后的约会。
“才不是你岳父！”施沐恩下意识怼他，余光看到周围还有人后连忙补救，“是伯父！”
“伯父是交往的时候称呼吧，”同样反应过来，觉得现在不失为占便宜好时机的黎阳笑咪咪拉起施沐恩的手，“施老师不用害羞，我不介意叫爸妈的。”
这·货！
得寸进尺！
施沐恩词汇量没他多，只得恨恨地横他一眼，“既然这样，礼物也不用买了。你就自来熟地单纯去吃个饭怎么样？”
美术社的学生们看着他们的互动，大一新生可能没多大的感触，但是师兄师姐们的感叹就脱口而出了。
“北风和太阳。”“冰山和火山。”“太阳神和哈迪斯。”
宛如陈列在精品商店橱窗里的人偶跳出来，变成真正的人，一举一动都透着名为生命的喜怒哀乐。
几个人拿着素描本奋笔疾书，“唔哦哦灵感爆发了！”“极致的反差又刚刚好和谐的美！”“代了代了，下一次同人展我又行了！”
黎阳拉着有些不耐烦的施沐恩给他解释，“原来的副顾问老师休产假了，主顾问的祝老师出国研讨半个月，我就这段时间临时代班，过来看看情况。”
施沐恩无语，“我记得你没学过美术吧？”
“美学是共通的哦，施老师。”听到他们的话，一个学生走过来反驳，“黎老师从构图和色调还有画面的故事性给了我们很多建议。”
施沐恩分了他一个眼神，“是吗。”
真是翻面如翻书，面对他们时还是那副如同人偶素描的无机质表情。视线都集中在帅哥脸上，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的学生们清晰感觉到施老师对外人和内人的温度差。
好冷又好甜。
“施老师要不要也来体验一下，很多了不起的科学家都说研究和美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谢了，不过我还没有到了不起的地步，目前集中在研究上面就够了。”
黎阳改为搂住施沐恩的肩膀，“行啦，你们平时缠着我就够了，别来打施老师的注意。今天我就到这，你们最后一个走的人记得锁门。”
“““唉~~”””
“施老师不要走啊~”“难得来一次，坐一下嘛。”“今天一别，不知道毕业前还能不能看到你啊~”
见两个老师头也不回走向门口，有人灵机一动下血本，“施老师，等等！我们给你报酬！怎么样？！”
“15、不，10分钟就好了，做我们十分钟模特，我们之前画的黎老师素描都送给你！”
此话一出，整个教室的人都一静，继而纷纷响应。
“噢噢，好提议！施老师考虑一下吧！我们有很多黎老师的素描！”
“连黎老师不穿衣服的都有！”
“我们会用棉线装订好送你的，很有纪念意义和收藏价值的！”
“喂喂，你们怎么能拿我送的福利去收买施老师！”
“因为能够收买施老师的只有黎老师你啊，帮帮孩子吧！”
“是嘛，嘿嘿，你真会说话，但是不行！”
施沐恩看着挡在门口前的学生，真是羊入狼群，他以后再也来不来美术教室了。
“我觉得施老师还是接受比较好哦，不然下次美术社团对外展览的时候墙壁上就全是黎老师的素描了。”
“那又怎样。”社团顾问当素描模特这事很普通。
“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上黎老师也不要紧吗？其他学校的人也会来哦？施老师会吃醋的吧。”
“我才不会这么幼稚。”
“因为曾经展出的时候有作品被人私自偷走，如果对象是黎老师的话一些得不到黎老师的粉丝一定会更疯狂，说不定会带回家舔、做什么奇怪的仪式，这样也不要紧吗？”
不要紧。因为施沐恩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才不会理睬一点科学根据都没有的古怪仪式。
“就10分钟，我计时。”只是任由对外关系是丈夫的素描照被人带回家，怎么都说不过去，为了演好这场戏他才不得已答应。
人质黎阳感动得双手合十，泪眼汪汪，“施老师，大恩大德，我只能以身相许。”
“再有下次，你就滚出家门。”
黎阳马上拉下脸，指着那个最先想出这个馊主意的学生，“你们都听到了吧，我以后不会再给你们当模特了，禁止偷拍偷画。”
“没关系，我喜欢的是施老师，不是黎老师。施老师还记得吗，我就是那天跟你告白说不介意当备胎的宋子轩~”
“什么！？”黎阳大惊失色，连忙将施沐恩护在身后，“你竟然拿我当诱饵！果然施老师还是拒绝当模特好了。”
“哗~子轩你好勇啊！”“你还真敢做啊！”“勇士，我敬你一杯！”
宋子轩心里苦笑一声跟同学一起打闹，没有人问他告白的结果是怎样。
因为亲眼看过施沐恩对黎阳的态度就知道了，这是连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的事情。
学绘画这一行的人眼都尖着呢。
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心底的喜悦、生动，仿佛自己世界有了恒星般的灿烂，这份〖真实〗正是他们画家倾尽一生在〖虚假的画〗上力求表现的东西。
“好了，大家赶紧回到座位上，十分钟的时间可是很短的。”一个单马尾的女生开心地引导施沐恩来到讲台的台阶上，“自我介绍，我是油画社的部长，大三的许依依。”
“这次想让施老师帮忙的是我们老师布置的期中作业主题——《说谎的人》。”
心虚的施沐恩和黎阳都小小地在心里被吓了一跳。
施沐恩看向黎阳，黎阳眨眼看向学生，“祝老师不是去美国了吗，什么时候给你们布置的题目？”
“黎老师，这是网络时代，前天网上就收到邮件啦。”
施沐恩面无表情，“我不知道‘说谎的人’是什么样子，该怎么表现？”
此乃谎言，就是他现在这幅样子。
“那施老师尝试回忆一下曾经说谎的经历？就像童年时代的事情之类的。”
“没印象。”
“唔，施老师就不是会说谎的人呢……”女生部长有些困扰地用手托着脸，“难得一次的机会，跟题目相性太差了吗，好可惜……”
宋子轩举手提议，“既然想不起的话，施老师要不要当场说个谎看看？”
施沐恩看向坐在第一排最前线的他，“说什么？”
“像是‘我最讨厌黎老师’‘我根本不喜欢黎老师’‘我最喜欢宋子轩’之类的~”
学生们都哄笑了，“你这家伙夹带私货啊！”“我也要！施老师说最喜欢我就好了！”“就算是说谎，听施老师说一次我的名字也满足了。”“我可以录音吗？！”
“喂喂，你们别太过分了啊！我还在这里呢！”黎阳像靠山一样站在施沐恩身后，“作为顾问老师我严肃警告你们手机都给我放下，不许录音，不许拍照录像，待会儿画出来的人像也不许留有明显的施老师特征。”
“““唉？~~”””
“限制太多啦！”
黎阳走到他们身后，一对金睛火眼看着众多洁白的画布，“所谓艺术就是戴着枷锁起舞，而且万一你们之后又用施老师的素描要挟我，怎么办？别打算组成永动机。”
“““切~~”””
“那么施老师就麻烦你了，请说一次‘根本不喜欢黎老师’吧！”
“你们这些小崽子是铁了心要伤害黎老师脆弱的心，是吧？”
“黎老师，请不要干扰专业学生的创作过程！”
施沐恩双手交叠，环抱在胸前，横眉冷眼，“我不喜欢黎阳。”
气势满满，无所动摇，因为他说的是真话。
“““……”””
静——
啊，糟了，题目是说谎，他说真话的话，违和感是不是太重了？
稍微调整一下表情，让看起来像假的一样吧。免得他们又让自己说什么奇怪的话。
而且也可以借机提醒一下最近说话做事都‘飘’得过分的黎阳注意现实。
施沐恩维持抱肩的姿势半转过身，眼睛斜视站在教室最后方的黎阳，高傲地抬一下尖削的下巴，“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别搞错了。”
“噗咳，”黎阳捂住被两连击的心脏缓缓倒下，“啊，我死了，没有施老师的亲亲我起不来了。”
一众学生一边捂住心口，一边奋笔作画。
“这就是传说中的傲娇吗！”
“要死了，威力好大。”
“啊，新鲜的狗粮味，酸酸甜甜的一级棒。”
“从此以后所有傲娇角色都有了脸。”
“妈妈，我终于体会到‘蹭的累’精髓了。”
“话说，蹭的累也算是撒谎吗？没有跑题吧？”
“没有，口是心非也是撒谎的一种。”
“总觉得跟想象的不太一样，我还以为是那种刺伤人的残酷黑暗风呢。”
“啧啧啧，比善意的谎言更甜蜜就是‘蹭的累’啊！”
“没想到施老师竟然还隐藏着这种属性，萌了萌了。”
“啊~啊，真心地羡慕嫉妒黎老师了。”
“今天也是想‘三’了黎老师的一天。”
施沐恩的听力很好，施老师也是26岁的青壮年，是年轻人的范围。
当然知道【傲娇】、【蹭的累】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的意思不就是——他心里喜欢黎阳，但是口头上嘴硬，硬是说讨厌。
嗤，怎么可能。
他说的可是真话，又不是撒谎。
不过也不怪你们不知道，因为他在撒谎说他跟黎阳是恩爱的夫夫。
他费了这么一大番功夫，看不穿是当然的，他心里清楚就够了。
这就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施老师一脸得意洋洋地站在讲台上，被十六个人围观了十分钟他撒谎后的表情并留下珍贵的图像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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