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高二暑假
高二的暑假已经开始补课，整个七月都在学校度过。
李林的生日是七月底，刘明宇的生日是八月初，两人就合计着选一天一起请大家吃饭，讨论来讨论去，结论是不要送礼物，一起凑钱嗨一天，毕竟，送礼物真的是世界上最难的事。
中午吃饭，下午去ktv，过几天暑假再去隔壁市的嘉年华大型游乐场玩一天。那会儿ktv还不多，中午的厢费学生还能承受，晚上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和他们这种乖乖牌学生没什么关系。
每年生日都是略过，今年也差不多，没有回家，没有跟爸妈联系。李林不爱唱歌，但是个热心的听众，基本上唱得好的他会鼓掌。
我们不可能全部做英雄，总得有人坐在路边当英雄们经过时为他们鼓掌叫好。
-------罗斯福
这类鸡汤李林从小看到大，每本杂志不是印在页眉就是印在页脚，所以他早早就决定做鼓掌的人，他没勇没谋又贪生怕死，一丝英雄梦都没有，关键是打不过啊。
唱完歌，李林提着一大袋肯德基走在队伍最前头，远远就看到左前方好些雄赳赳气昂昂的青少年，走在最前面的高个子不是陈剑还能是谁。只是学校与市中心商圈的必经之路。
“我靠。”李林把手里的袋子往刘明宇手上一塞，窜到队伍后面，躲在何乙身后。内心祈求千万别被看见，千万别发生暴力事件，“别管，快走快走，挡着我。”
众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高个子少年冲到他们这边。
“我靠，青哥救我。”李林死死抓着何乙的手臂，青哥会散打！
面对气势汹汹地陈剑，内宿生们没有轻举妄动。
“你们让开。”陈剑嚷到。躲躲躲，躲什么躲，本来也没打算怎么样的，看到李林的怂样陈剑就来气，真想教教他什么是男人。
“同学，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何乙问，声音语调完全没有在怕的样子。
而程青更是笔直站在何乙前面，跟陈剑身高差不多，程青更壮一些。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记住别落单了。”陈剑落下一句话莫名其妙地走了。
“林宝你抢他女朋友了？”刘畅问。
“差不多，反正我不能单独行动。他不会放过我的。”李林走到中间，还时不时回头，生怕陈剑杀个回马枪。亲眼目睹陈剑宿舍打人事件，李林一直忌惮着，说他怂说他不男人他都认，他可不想挨打。
这边，陈剑回到队伍里。
“你到底揍不揍他？”二狗对陈剑的事情最了解。
“我现在想揍你。”陈剑答，刚刚就是二狗提醒他林宝躲自己，自己才一下脑热冲了过去。
心烦，更加没了玩的心情，就不应该答应大兵哥去ktv。
大兵哥在他们班里的影响力很大，是高二文理分班时从尖子班掉下来的，一米七都不到的身高，满脸青春痘，因为生活经历丰富而深受七班男生的追捧，常把“带你们见识男人的世界”挂嘴边。
这不，开了个总统包厢请全班男生嗨，大部分男生都去了。包厢里烟酒无数，公主也可以点，学生们是不好意思的，扎堆玩点小儿科的。
麻将桌那边的成人世界就不一样了。
大兵哥的上家是个微胖男人，面庞油光红润，年龄似他们的父亲，大腿上坐了个包厢公主。公主穿了吊带衫，侧身坐，身子倚靠着微胖男人，双手还搂着他的脖子。
微胖男人右手放在桌上，左手放在公主肩上，来回游荡，肩带有些俏皮地往下滑。
男生们你推推我我点点你都看了过去，就这点春光已经让某些男生忍不住冲进厕所了。
陈剑被他们带着看了一眼就迅速回过头，把凳子挪了挪背对着麻将桌。歌不唱酒不喝烟不抽，他为什么要来？为了合群吗？陈剑挺喜欢热闹的，为兄弟两肋插刀他觉得是天经地义的，现在最多和被他拉来的二狗玩玩骰子。这帮年幼的豺狼虎豹，光是偷看能兴奋半天，而陈剑脑海里是刚刚李林躲在他同学背后惊慌的模样，那眼睛像小鹿一样我靠！陈剑手掌在大理石桌面拍了一下，声响听着就疼。
我是不是有病，我为什么要想到他，我应该跟他们一起偷看□□。不，不看，太恶心。
看看自己的手掌，这一巴掌拍得掌心发烫，拿过一听啤酒，又冰得掌心有一丝刺痛，开，喝，加入游戏战队。
二狗伸手晃晃陈剑的头，这个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傻蛋总是这样突如其来莫名其妙，他早习惯了。
大兵哥的对家是个打扮不俗的男人，频频往少年们这边看，惹得搂着公主的微胖男人不禁戏谑他说：“想搞一个？”
大兵哥听了抢着说：“这里能点少爷，别打我同学的主意。”语气平缓，内容坚定。
别看大兵哥十七岁的年纪，他有着二十七岁的长相、三十七岁的言行和四十七岁的心理，所以收获同班男同学的崇拜那是自然的事。
“小兵你想哪去了，看看而已，追忆青春。”中年男人尴尬笑笑说。
大兵哥下家，一直背对少年们的男子也说话了：“你那悲惨的青春有什么好追忆的。有钱包个少爷吧，人生得意须尽欢。”
性向被拿出来调侃，打扮不俗的男人面子有些些挂不住，赔笑说：“下次点，下次点。”
陈剑是喝多了到头就睡的人，不会胡闹不撒酒疯。
高二暑假只放一周，即使只放一周，陈剑的妈妈也来把他接走了，每年暑假的母子相见。
陈剑的妈妈在隔壁市的嘉年华附近开旅馆，严格说起来，是她的男朋友投资开的，每年暑假都会开车把陈剑接过去。这个叔叔开车很稳，跟他爸不一样。陈剑的爸爸妈妈都暴躁，早年就是天天打架离的婚，后来妈妈遇到了这个性格脾气都很好的叔叔，两人定居隔壁市，经营旅馆，也不结婚。
“陈剑，叔叔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声音轻快，没有压力。
“叔叔你说。”陈剑坐后座中间，吃着葡萄，自己开车得开四五个小时。
“我呢，一直很想和你妈妈要个孩子，但你妈妈她不愿意。”
“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我就是不想要，又不是因为他。”陈剑妈妈立即大声反驳。
“妈你给我生个妹妹吧，我喜欢妹妹。”陈剑说。
“叫你爸生，你爸可能在外面给你生好几个弟弟妹妹了。”
“他生的丑，我妈生的好看，生妹妹肯定可爱，我要妹妹。”
“去去去，好好读你的书，考不上大学你就来帮我打工。”
三言两语就能知道，妈妈性格脾气并不太好，陈剑也不好问叔叔你看我妈什么。
一路闲聊到了目的地，陈剑对这种小旅馆的工作流程已经很熟悉了，晚上直接上班，给妈妈和叔叔多些机会制造妹妹。他妈妈多少是顾忌他的，虽说还年轻，生陈剑的时候也就十八岁。后半夜其实没什么事，他在柜台里支一张行军床也能睡。早上他妈妈来接班，他就能回房间接着睡。下午到晚上上班前他都是自由的。
暑假是旅游旺季，学生特别多，白天陈剑都在商业街的电玩店里消磨时光，整条商业街，只有这家店能入他的眼，大酒吧小酒馆他是不感兴趣的。
傍晚人就开始多了，餐馆员工开始在路边大声吆喝吸引游客，精品店播放促销广告，酒吧则是动感的音乐。陈剑玩累了，也会站门口帮老板吆喝几声。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下，你不会注意到身边经过的人，而经过你身边的人也不会注意到你，琳琅满目的店铺和产品根本看不过来，谁还看人。
陈剑又看到李林了，心想怎么可能这么巧，是不是有鬼。
巧什么巧，再仔细看看，兴许还能看到其它同学，暑假去嘉年华的高中生大学生实在是太多了，本省的年轻人，此生一定要去一次，且，只会去一次。所以能碰到，其实不意外。
这次陈剑没有冲动，躲进店里悄悄观察，李林身后是上次那两个“保镖”。
在旅游景点只需要注意自己的钱包不要被偷了就行，至于有人跟踪自己这种事情没有人会想过。
“椰子也，我要喝，你们喝吗？”李林看到有家店卖一个个原生态的椰子，很是好奇。
文尖班的人都摇摇头，李林自己一个人站在了摊位面前。
“老板，我要一个椰子，直接喝。”李林很开心，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真的椰子。
当老板把插好吸管的椰子递给李林时，李林顺手递给了路过身边的何乙，说要请客。
何乙也没有跟他客气，接过椰子的时候脚步都没停，这配合，要是在球场上算了不提球场。
“老板再来一个。”边说边掏钱。
老板手起刀落给了他第二个椰子，小心翼翼吸了一口，味道有点古怪，还可以接受。
正打算跟上大部队，背后贴了个人，一只手臂横在自己脖子下，把自己圈了起来，嘴立即被捂住。
李林脑海里根本没有挣扎两个字，努力转头看看是不是对方认错人了，当看到是陈剑后，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唰的一下从头凉到脚，整个人呆呆的被拖着走。
“同学，安静点。”陈剑笑笑说，是的，他开心极了，终于让他逮到机会了。
可是，李林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声音，或者说，他发不出。
离开商业街的主干道，李林被拖进了小巷，在一栋房子的背面，陈剑把李林摁到墙角处。
人在极度慌张的时候，手会不自觉地死死抓住一些东西来让自己心理踏实。李林把一直稳稳搂在怀里的椰子往陈剑胸口一推，说：“请你喝，别打我。”
陈剑一低头，鼻子和吸管碰了一下，单手接过椰子，擦了擦吸管吸了一口。
李林见状打算沿墙边离开，陈剑抬脚狠狠踹在李林身旁，吓得李林往后又缩回墙角。
“小心点，我的腿可不长眼。”陈剑喝着椰汁，得意地说。
李林心定了定，想，这是什么烂俗的电影台词。
“陈大哥，我都跟你道过歉了，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内心害怕，语气倒是平缓柔和。
“给我打一顿或者给我咬一口，你选。”陈剑说。
“咬咬咬，给你，给。”说完李林举起手臂。
“呸，谁稀罕咬你，你是不是男人，这种情况要宁死不屈懂不懂。”陈剑挥开李林的手。
李林抬眼看着陈剑，不接话，他不想是男人，他不想宁死不屈，他不想被暴打。
陈剑抬脚又往李林身边的墙踹去，嚷到：“闭上你的眼睛别勾引我。”
李林被他的动作吓得肩膀一缩，低头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李林什么都没在想，等着判刑。
陈剑则是懊恼自己刚刚口快说了什么鬼台词，就这么僵持着。又吸了一口椰子水，见底了，吸管发出不适时宜的声响，左右也没看到垃圾桶，陈剑一手叉腰一手举着椰子，当它是个篮球。这本该紧张的气氛，现在怎么这么没有氛围感。
“这样，我不打你，以后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听到了吧？”陈剑说。
“犯法的不行。”李林说。听到不被打，他抬起头看着陈剑。
“说什么呢，谁会干犯法的事。叫你跑跑腿帮打个麻将什么的，啰里八嗦的，把我惹毛了给你一个椰子。”陈剑囔到，还扬了扬手里的椰子。
李林又习惯性地缩了脖子。
沉默。
“明天，你们去嘉年华？”陈剑问，现在的状况，他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也不想就这么放走李林。
“嗯。”李林低着头应。
“几点出发？”
“九点半。”
“你们住哪个酒店？”
一道手电筒光照了过来，“喂，那边在干什么？出来。”
是商业街的巡警。
“聊天。”陈剑回答得脸不红气不喘的，一手搂上李林的肩，把他带到了路灯下。
“有没有恐吓勒索？”巡警问。
“没有，我俩是同学。”陈剑答。
巡警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一番，对李林说：“你先走。”然后又对陈剑说：“你，身份证出示一下。”
李林愣了一下，然后用指尖轻轻缓缓推开陈剑搭在他肩上的手，对巡警说了声“谢谢叔叔。”就跑了。
陈剑惊呆了，他没想到李林居然就这样跑了，本能想追却被巡警拽住了手臂。
“干什么干什么，不是同学吗？”
“林宝你给我等着。”即使气急了，这个称呼，陈剑还是没能换回来。
刚刚才窃喜两个人能正常对上话，他居然又跑了。这个正常对话只是陈剑自己的理解。
“身份证出示一下。”巡警说。
“我还没办呢。”陈剑说。
“多大了？”
“十七岁半。”
“那得赶紧办了，十八岁之前都得办。”
“知道了，回去就办。”
“是同学就好好说话，要是勒索的话，得关你几天，明白吗？”
“真是同学，没勒索他。”陈剑暴脾气快爆发了，“不信你搜身。”
“行了行了，你走吧。”
这会儿追也追不到了，明天吧。
也不知道李林住在哪家旅馆。这一晚把他给烦躁的，玩个扫雷盘盘第一颗就炸。晚上办理入住的人不多，陈剑把音乐放得有些大声，周董的歌随机播放，每一首都好听。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逃不掉无处可逃，我不要再想我不要再想，我不我不我不要再想你。”
情歌越听越心慌，陈剑发现自己一晚都在想李林的事，对于李林的落跑他还是气不过。
这一气气到天快亮，醒来将近十一点。
睡醒的陈剑眨眨眼，腾地跳起来看墙上的钟。
“叔你怎么不叫我起床。”边说边跑去洗漱。
“呵呵，我看你睡挺好，又没什么事。”
五分钟后陈剑就冲了出去。嘉年华还是有点距离的，一般摩的是会宰外地游客，陈剑坐上摩的用不正宗的本地化说：“本地人，两块钱，嘉年华门口。”车子哼哼飞出去了。
门口排队的人已经不多，陈剑买了票，拿了地图，转了两圈才找准方位。
每年暑假都来这个城市，但没有进过嘉年华游乐园，一个人他不好意思，他喜欢成群结队的活动。
地图上的游乐项目，猜不准李林他们会先去哪个，一个个找过去吧。
到目前为止，陈剑都没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但找人他挺聪明，看个子高的或一堆男生的，软弱的项目略过，它不值得排队。果然让他在云霄飞车的队伍里找到了李林，他们已经离入口不远了，插队这种事陈剑是不会做的，他就远远地等着。
李林他们进去后，陈剑去买了瓶水，十块钱一瓶，抢劫啊。
云霄飞车在天空飞速盘旋，陈剑努力用他的两边53的眼睛寻找李林，太高了太快了，看不清。等到李林他们一行人从出口出来后，也不知几个人说了什么，队伍就四分五裂了。
李林一个人专心看着地图，时不时抬头时不时避开人群。烈日下，纯白的t恤还是挺扎眼的，李林皮肤是红了点，也不知道是不是晒的。
跟着李林走到了队伍的后面，中间隔了两对情侣。举起地图遮住自己，在上面撕开个小口一边观察，活像个大变态。陈剑没注意排的是什么项目，等了不到三十分钟就到他们了，心想着这项目排队也挺快了。
居然是旋转木马！
实不相瞒，陈剑家还有他小时候坐在旋转木马上的照片，红彤彤肥嘟嘟的脸蛋和小小的眼睛，喜感至极。但现在，一米八几的单身大男孩，他有点不好意思。
眼看李林坐上白马，自己迅速选了他身后的棕马，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陈剑举着地图遮住半张脸，又观察起李林。
李林的脸上没有任何坐旋转木马的愉悦，头靠着那根手扶的柱子，脸朝里，一圈一圈，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有一点点感伤。
木马停下，李林淡然地离开了，随后坐在石凳上发呆，一直发呆，一直发呆。
陈剑忍无可忍，走到他旁边坐下，腰杆挺得笔直。
李林往边上挪了挪，也没看身边的人是谁，继续发呆。
“你怎么了？”陈剑问。
听到这声音，李林转头看向陈剑，有些吃惊，没有慌张，只是微微张着嘴说不出话。
我们生活其中的世界大得很，最好不要和别人狭路相逢。假如我们不小心挡了别人的路，就礼貌地让开说声对不起。这没有什么，很体面。-----作者是谁不记得了。
也不记得在哪看到的心灵鸡汤，过一会儿，李林低头问：“你是来打我的吗？”声音略显低沉。
放弃吧，所有的执念与挣扎，都放弃吧。
“不打，说了不打。我就是突然想来嘉年华，就看见你了。”被误解的陈剑有些急躁。
“哦，谢谢。”李林说，不打就行，他现在连逃跑的心情都没有。
这句谢谢，让陈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只看到有点可怜的李林心软了，昨晚明明还气在头上不是吗？
“我要坐那个冲浪，你跟我去。”陈剑用的字眼是跟。
沉默，李林的大脑在解析着陈剑的这句话，也在调整自己。
“好吧。”李林先站起身，低头看着坐着的陈剑。
陈剑跟着站起来，也看着李林。这个对视持续了几秒。李林突然笑了，“走啊大哥，你不带路吗？”
“啊啊，哦。”陈剑还在想李林为什么看着自己，惊慌失措地打开地图，用力过猛把本来就有裂口的地图撕了成两半，好尴尬。
“我来看吧。”李林没有笑他，摊开自己手里的地图，“这边，过了大摆锤就是了，走吧。”
路过垃圾桶，李林把地图扔了。
“你怎么把地图扔了？”陈剑问。
“玩完最后一个沿着大路走回去就行了。”李林说。
“不留做纪念吗？”陈剑问。
“啊？有必要吗？”李林不是不懂留地图作纪念这件事，而是，今天没有纪念的必要。
到了极速冲浪的排队口，两人也没什么交流，陈剑站在了李林的身后，近到能看清李林耳朵上的绒毛。
入口有卖一次性雨衣的，就一层塑料膜，二十五块，李林没买，陈剑也跟着没买。无所谓幸运不幸运，他俩坐在了最后一排，腰上扣了安全带，握住前方扶手，小艇出发了。缓缓爬到了坡顶，已经听到尖叫了，最后一排要等小艇船头朝下才能看明白状况。
这也太高了吧，轨道直接消失在水里，能不能放他回头买雨衣。这些心理活动无法通过李林瞪大的双眼传递出来，小艇俯冲得贼快，动能加重力势能吗，他不会算啊！！李林心理呐喊着。
船头入水那一刻，冲击出了巨大的水帘，李林闭着眼睛撇过脑袋等待着洗礼，等来却是一个巨大的拥抱。一秒就穿过的水帘，拥抱了至少十秒，两人愣了十秒。陈剑放开手坐直回来，再也没敢往李林那看，而李林忘了说谢谢。
小艇缓缓地进入落客区，大家纷纷解开安全带，脱下雨衣丢进几个箩筐里。
李林率先出去了，陈剑小跑跟上。出口旁是晒像区，所有项目的运行过程都会被拍下，游客可以选择喜欢的照片打印出来，当然，是收费的。
陈剑一把抓住李林的手臂说了声等会儿。李林知道这是什么，他不会买的，但陈剑不知道，大姐热心给他讲解，一张张照片往下翻，照片上两个人，从第一张开始就没有笑脸，前排那些穿雨衣只露一张脸的，都笑靥如花。翻到后面，看到了自己挡在李林前的照片，当时是身体的直接反映，挡，陈剑自我解释是挡，不是抱。
“多少钱一张？”
“五十。”大姐笑笑。
五十陈剑是出得起的，当时彩印店冲洗一张五寸照片大概是五毛钱，还带过塑。陈剑从口袋掏出钱的时候，握了钱的手腕被李林抓住。
“走。”李林拉着陈剑离开了。
五十块是李林高一时一周的生活费，也就是一天十块钱吃饭，十块要吃三餐，一个馒头一块，一杯豆浆一块，一碗粉三块，一份快餐五块，去医院的食堂三块五能有一荤一素，李林只想着如何省，却没想着问父母多给点。
走了几步，李林松开手，转身看着陈剑说：“对不起，如果你想买可以回头，我多管闲事了。”
“不，没关系。我去买包纸巾擦擦吧。”说完陈剑小跑到杂货屋买了纸巾和水，他有点紧张，刚刚李林抓了他的手腕。
李林湿了些头发和裤子，陈剑衣服背面都湿透了，若是在学校他可能直接就把衣服脱了，但现在连脱下拧干再穿上他都做不来，湿漉漉地贴在背后很难受，他一直用手扯着衣尾，不让衣服贴在他的背上。
“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找我同学，你呢？”李林问。
“呃，我，我再玩一个吧。”陈剑听出这是要分道扬镳的意思。
“好，那我走了。今天谢谢你的照顾。”脸上又挂上了礼貌的笑容，“学校见。”
陈剑看着李林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堵得慌，湿透了的纸巾被他捏在手心里。
今天，真诡异，太诡异了。
晚上，陈剑没有值班，说玩了一天累想休息。躺床上，看着手里的照片。
学校见？那，是不是林宝就成他小弟了，以后都可以使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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