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端王妃恨
“今个晚上的家宴,按着往年的样子准备便是,只是看看今年多了哪些王妃皇子妃的,注意着排位。”
钟皇后今日一大早起来,过目了家宴的安排,点了点折子上的菜品,说道:“昨晚上冷,那道红油蜜肘一上桌便冻成了一团,瞧着很是油腻,怕是没几人愿意动筷的。”
于姑姑候在一旁听了便建议道:“今晚上人也不多,不若换成小盅碗的羊肉汤,冬日里喝来最是暖胃的。”
钟皇后颔首:“那你现在便安排下去,保证到时要热热的端上去才是。”
宫女们有条不紊地按着吩咐行事,进进出出,忙碌却很安静,没有多余的杂声。
“皇后娘娘,太子妃同逸王妃来了。”
皇后看了看时辰,点头应允,待人进来后,边净手边问:“今日你们来得可是早,用过早膳了麽?一道来吃些罢。”
二人便坐着陪同用了些,杨晗嫣同皇后闲聊顺道请教一些事情。
宋薇璇默默听了才知道,原来皇后已将后宫的一些事情交给去杨晗嫣办了,她知道不该插嘴,只跟着默默听了,记在心里自己揣摩。
钟皇后见她一脸深思好学,便笑着说:“璇儿一人独管王府,可有遇到什么问题?若是有也别憋着,尽管来问我。”
宋薇璇笑了笑道好,王府里人口也少,她现在又有了廉洛雅做帮手,倒也不是很吃力了。
“太后娘娘想是用完早膳了,走罢,咱们一道去请安。”皇后带着两个儿媳起身前往慈安宫。
钟皇后对嫔妃们素来宽厚大方,并不强硬要求她们每日都来面前晨昏定省,对下的嫔妃可以随意些,可面上对太后,却是不能如此随性,身为皇后,自是要做后宫表率的,每日向太后请安,一日也不可少,嫔妃们自然也得跟去太后面前敬孝了。
明日便是新年初一,各宫里都忙着扫尘去旧,自是脏乱飞灰,因此一大早上,众嫔妃都去了慈安宫请安。
瞧着这一大群莺莺燕燕给自己恭敬地请安,钟太后心中自是得意,挥了挥手道:“行了都起来罢。”
宋薇璇抬眸略撇了一眼,见太后穿着一身黛蓝如意百合暗纹的宫装,衬着她面颊红润,气血充盈,活脱脱是一位慈爱祥和的老祖宗之像。
“老三的媳妇这般看着哀家作甚?”饶是轻轻一撇,还是被太后捕到,她笑着抬手点点:“若是想替老三感谢哀家,那哀家心领了便是。”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宋薇璇,宋薇璇不慌不忙地摆了摆衣褶,果真依言起身恭敬道谢:“皇祖母慧眼独具,千挑万选了这么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赐给逸王府,王爷与孙媳自然是敬重于她的。”
钟太后笑容不变,众人却也听出了一丝嘲讽,不过一个小小侧妃,哪里还值得王爷王妃要郑重对待。
钟太后笑着摆摆手:“说甚么敬重,就算她是哀家赐的,那也是老三的侧妃了,老三若是愿意宠她一二还好,若是犯了错,你也尽管看着管教,不用顾忌,若是她生下了庶子,这还不是得唤你一声嫡母的。”
这话听了很是烧心,太后仗着自己辈分,却是公然指点小辈后院的私房之事,宋薇璇便是涵养再好,也是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被如此暗语欺压,脸色变了又变。
钟皇后斜眉看了一眼,杨晗嫣见状早已迫不及待笑着开口:“皇祖母说的是,皇祖母也是吾辈楷模,对待太妃们都如此宽厚,咱们所有的孙媳都该好好向皇祖母学习才是。”
在场之人谁不知道,先帝后宫的妃子不少,所有妃子生的儿子都尊称自己一声嫡母,说来好听,可她自己却没有嫡子,众人暗道果真还是太子妃勇猛,说话也不用顾忌,一下打击在太后的七寸。
钟太后本瞧着跟着皇后一道轻视自己的老三新媳妇吃瘪,有些得意忘形,差点忘了还有太子妃这种虎猛般的存在了,心中恼怒,脑海不停的转,怎的没个法子能治一治她才是。
“太子妃大嫂说的是,皇祖母您悉心教导众位皇叔皇姑,可见是大公无私,因此获得所有人的敬重,您也定会寿福延绵的。”出乎意料,接话的竟是一贯清冷少言的端王妃,身旁坐着的她的婆母愉贵妃,帕子掩盖下的樱唇微张,很是惊讶。
宋薇璇不动声色地朝她看去,端王妃夏娇蕊朝她微微一点头,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钟太后叫这两个小辈一挤兑,一口郁气差点吐不出来,面目微涨,瞪着眼睛一言不发。
钟皇后这时才开口训斥:“好了,一个个的说个没完了,知道你们素日都是最敬爱太后娘娘的,太后娘娘心中也定是有数的。”她转头看向太后:“母后您说可是?”
钟太后只好笑了笑,接过皇后的台阶,立刻喊退:“皇后说的是,都散了罢,哀家乏了。”
皇后笑着道是,目送太后离开后,便率先起身出门,宫妃们按照品阶也顺次离开。
宋薇璇跟着杨晗嫣往东宫方向走去,没走多远,就见到夏娇蕊站在湖对面的亭子里,似乎正在看她。
宋薇璇见杨晗嫣并没有注意到那亭子,想了想便找了个借口离了她,转身绕去了湖对面,夏娇蕊果然是在等她。
妯娌两除了那回之后,还没有单独在一起说过话,宋薇璇便先笑着打破沉默,向她道谢。
“虽不足还那日之情,今日我便帮你一句,也是在帮我自己。”夏娇蕊并无想要与她十分亲络的意思,只咬着牙恨声暗道:“况且我也真是恨了那老蛄婆!”
宋薇璇吓了一跳,她还是如此敢说敢言,忙环顾了四周,轻声安抚道:“嫂子慎言。”
夏娇蕊吸了口气说道:“那日跟着我的丫鬟,是从小陪伴我一道长大的,我们情同姐妹,可我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她吸了吸鼻子,恨声道:“后来的事想必你也知道,她竟莫名其妙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乱葬岗……”
宋薇璇默默地看着她,想必她自己也想不到,不过是轻轻一句话的抱怨,竟会害了身边一个人的性命,世事无常,人心叵测,只好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故,想必那丫鬟也是希望二嫂能继续好好生活的。”
夏娇蕊听了这话,脸色微缓,转头看向她:“你的心态倒是不错,太后将你表妹塞给逸王,给你添堵,你竟是也忍下了。”
宋薇璇哂笑:“这便是明摆着要看我犯妒闹笑话呢,我又岂能如她所愿,至于关起门来做甚么,自由我说了算。”
“三弟妹也是有骨气呢!”夏娇蕊一听这话,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也亮了起来,她抚掌一叹:“我还以为你面对太后,只会忍气吞声,你说的也没错,咱们是正妃,那些妾室到了正妃手中,只有听话的命。”
宋薇璇笑着摇摇头,见她终于振作了些,试探着说道:“倒是二嫂这回,得千万记得,祸从口出这四个字罢,太后她,也不是能轻视的。”
夏娇蕊横了她一眼未放在心上:“不过是个半老的婆子,那日算她撤得快,否则定是要抓她的把柄。”
宋薇璇听了暗想:看来端王妃不知太后身后的势力,那么,端王与愉贵妃也不知道麽?
夏娇蕊看看天色,准备起身,又补了一句:“想不到你我二人也还算聊得来,日后若是闲了无事,也可来我端王府逛逛罢。”
宋薇璇笑着依了,夏娇蕊倒不似愉贵妃那般故意娇柔,能结交到她这样一个善缘,也不是件坏事。
二人告别之后,宋薇璇回了翊坤宫,钟皇后身边又坐满了各宫闲来无事的嫔妃,大多数是仰仗皇后鼻息过活的,见了皇后的儿媳,自然也是多为奉承。
宋薇璇笑着一一见过,坐下来听她们聊天。
寻常女人们的闲话无非就是妆容衣饰儿女,宫里的女人也不例外,有几个妃子正好趁此机会来求皇后凤旨,昨日自家进宫的夫人有些看中了人选,便立马送了口信来,嫔妃们今日便要提前说出来,若是两家没有提前通气,年后便是要被记入小选的。
钟皇后听着嫔妃们母族看中的人选,挑了几个应了,被允了的嫔妃自然满意,没有允了的也没恼,暗想怕是挑的人不合皇后的心意,只想着赶紧送信回家,让家中夫人再看别家。
“好了,再没有求的,那便安心等着年后小选罢。”钟皇后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嫔妃们自是识趣告退。
不一会,殿内只剩了宋薇璇,钟皇后进去换了身常服,又出来与她闲聊:“昨日你祖母与母亲可曾进宫了?”
宋薇璇摇摇头:“老太君身子不爽利,母亲便在家照顾老太君,没有人进宫来。”
钟皇后这想起宋薇璇的父亲只是四品闲官,就算老太君健康,她母亲也不得进宫,倒也不曾轻看,只回忆道:“你母亲从前贤良淑慧也是有过美名的,如今教育出你这样的好孩子,倒也不负从前盛名。”
宋薇璇谦虚地替母谢过夸赞,钟皇后又问:“你家中的妹妹都多大年纪了?可曾说亲?你父亲虽官阶不够,但宋阁老家中女孩想要参选,也不是件难事。”
宋薇璇忙笑着回话:“儿媳这房的嫡妹才只有五岁,二叔家的适龄妹妹倒是有两个,不过均已定了人家,二堂妹定了刑部尚书左大人家的嫡长子。”
皇后想了想,颔首道:“左家那个孩子,我曾听说过,好似是个专爱研究律令的,上回逸儿说起,他曾向皇上进言过律令的一处漏洞,皇上也记得他的名字。”
宋薇璇见未来妹夫已在皇帝心中留下印象,也很高兴:“今年他也要参加科举,希望他能高中罢。”
钟皇后又问:“还有一个妹妹呢?”
至于宋薇珍,宋薇璇便没有过多描述,只简单提了一嘴六月及后嫁入安武侯家做平妻。
钟皇后心中忖度,刑部尚书一贯是清正廉洁之人,办起案来铁面无私,寻常人等还套不了近乎,如今他的嫡子娶了宋家女儿为妻,与逸儿做了连襟,太子日后,自然也能放心仰仗于他。
至于安武侯,能做出替儿子一娶两妻的做法,可见是个荒唐之人,没有太多可用之处。
钟皇后便转头安排女官:“逸王妃初二回娘家时,你记得派人带些赐赏一同过去,便按上回惠和县主成亲时那样的准备,也当是咱们做为长姐婆家,替二小姐压压妆罢。”
宋薇璇喜出望外,有了皇后赏赐,玥儿的婚事自是更加体面,况且还是安县主的品级添妆,那可是国公家的女儿才有的规制。
“多谢母后,母后如此,真是替璇儿长脸了呢。”宋薇璇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女儿家的娇态,贴近了钟皇后撒娇。
贴身大宫女落冬倒是大胆,笑着多嘴问了一句:“只宋二小姐有,宋三小姐没得?娘娘这般,似是有些偏颇。”
听了这话宋薇璇倒有些讪讪,看来是连宫女都听出她这个做姐姐的偏心了。
一个庶女,钟皇后也没放在心上,只点点头道:“你倒是提醒了本宫,那便看着赐三小姐两支簪子便是了。”
虽是两支御制的簪子,却也能让宋薇珍借着这仗势狐假虎威一阵了,宋薇璇同样谢过了皇后。
至于还有一个同样备嫁的表妹,没人提起,也不会有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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