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6
“大……大哥, 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伏特加疯狂地摆动着双手，试图与眼前的长发男子隔开距离。
此刻他的身后是一堵水泥墙, 已经退无可退。
逢魔时刻, 某所学校不远处的无人废弃小巷，正在上演一出类似于“放学后你有本事别走”的霸凌惨剧。
只不过惨剧的主人公并不是年轻的学生们，而是两个一看就很可疑的黑衣男子。
使用的道具器械也不是棍棒拳脚, 而是如假包换的、能真正“突突”人的伯/莱/塔m92f。
而且两人的姿势正如偶像剧中的“壁咚”一般。
可惜的是，用来“咚”的并不是长发男子的手臂, 而是伯/莱/塔的枪身。
“大哥，真不是我说的。我什么奇怪的话都没说！”
取下墨镜挂在胸前口袋上的伏特加就差举起双手对天发誓了。
此时他那双终见天日的pikapika大眼睛正无辜地看向琴酒。
眼神中似乎非常有求生欲地写着——我都已经跟了大哥你这么多年，我是什么人难道大哥你不清楚吗？
同时他默默伸出一根手指头, 将正杵在自己太阳穴边上漆黑枪身戳远了一些。
“要是走火就不好了。”
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啧, 我知道当然不是你特地传的。你把那天去见格林的时候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讲一遍，一点儿细节都不要遗漏。”
琴酒的目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人一样。
是的，他正就组织里最近流传的花边新闻一事逼问伏特加。
想他黑泽阵纵横地下世界多年，在三个组织之间游刃有余地反复横跳, 什么事没见过？
就连说他是卧底的有。
对此, 他硬生生地凭借自己“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狼人气质以及百分百被boss信任重用的buff，在各个组织之间都站稳了脚跟、取得高位。
然后再把所有指控他是卧底的人打成了卧底。
但敢传他绯闻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明明他在哪里都是事业型狠人的设定，满脑子都是工作，是老板最喜欢的那种无情高效机器人。
怎么会有人奇思妙想地把“暗恋”这个词和他搭配起来啊？！
而且被传绯闻的另一位对象雪莉可是一名未成年少女。
未成年！（重读）
难不成要让他这个在奔三的道路上一路狂飙的老男人去对一位未成年喊“啊~雪莉~”吗？！
造谣的人难道良心不会痛吗？
上一章才说过自己没有良心的人毫无ac数地在内心控诉着。
他甚至想和这位造谣的狠人好好交流一番。
可在他听到的传闻之中, 开篇必是“听伏特加说”这一句。
绯闻里面那些有声有色的内容还真有不少是人鱼岛上发生的事。
组织里去人鱼岛的也不过三个人, 除去被造谣的两位当事人, 运用排除法, 也只剩伏特加了。
所以最初花边新闻的素材来源必定是自己的小弟。
除非现在有人告诉他, 是雪莉在海浪里晃掉了脑子，亲身撸袖上阵，自己传自己的绯闻。
于是琴酒开动了他那聪明的小脑袋瓜，复盘了一下整个事件。意识到谣言是自伏特加去格林那里进行人鱼岛资料情报交接以后开始传播的。
这才有了现在逼问伏特加的一幕。
见到自己还有救，伏特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出卖格林。
他眼珠转了转，开始回忆那日的场景。
从人鱼岛回来后，两位甩手掌柜就将剩下要收尾跑腿的事都交给了伏特加。
其中就包括了去格林工作的仓库交接资料。
是的，格林还在乐此不疲地当他的仓库管理员。
那天伏特加到达仓库时，恰好正遇上贝尔摩德准备离开——格林大有将他的打工兼职地点变成组织新一个情报交易中心的作派。
格林饶有兴趣地询问了一些琴酒和雪莉搭档期间的相处方式。
伏特加没太设防，毕竟这不是不能说的事，组织有时候甚至还会专门调查这一点。
他也没注意到，当格林将问题问出口时，原本完成了工作准备离开的贝尔摩德挑了挑眉，停下了向外的脚步。
“去的路上，雪莉和大哥在甲板上聊天，看上去还挺愉快的。”
“因为雪莉是任务的主导者，所以上岛后的一些日常决策，大哥都交给了她。”
“大哥嫌雪莉碍事，直接把她踢出了任务，让她去陪她认识的巫女。”
“大哥让我帮雪莉认识的巫女迁坟。”
“大哥帮雪莉认识的巫女破了案。”
“回来的路上，大哥和雪莉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
……
当然，他同样没注意到，格林和贝尔摩德两人逐渐变得古怪的神情。
“所以，我真的什么奇怪的话都没有说啊！”
夕阳渐渐沉落的小巷之中，伏特加简直要化身为一副《呐喊》的世界名画。
因为他发现，在他解释之后，原本已经缓缓挪开的伯/莱/塔，枪口彻底抵在了他太阳穴上。
“格、林。”
与手下的动作不同，琴酒口中咬牙切齿地却是另一个名字。
“上次苏格兰事件时，他自作主张把查尔特勒引过来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琴酒再次往自己的账上给格林记了一笔。
贝尔摩德可能会用这种事来调侃他，但绝不会费力去制造谣言。
也只有格林这种喜欢暗搓搓看热闹还不怕死的人会这样做。
自己如果就此事去逼问他，说不定还会得到一个无辜的眼神。
“我只不过是把伏特加的话浓缩概括了一下，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至于添油加醋的那部分，只是话语在传递过程中经过多次发酵后的正常表现。
即便如此，琴酒还是去格林的兼职地点光顾了一次。
“这还真是……蓬荜生辉啊！”
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格林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搓着手手做出一个欢迎的姿态。
这种态度……
他不可能不清楚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
琴酒眯了眯眼睛，毫不犹豫地就给对方亮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你终于活得不耐烦了吗？”
闻言，格林摆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瞧你说的，gin。”
“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这样，你就有理由继续和雪莉接触了，不是吗？”
他这句话说到一半时，就很有自知之明地闪身往左挪了一段距离。
在话音落下的一刻，一颗子弹就已经擦过他的发尾，在地上撞出了一个浅坑，窜起一串火花，之后又不知弹跳到了何处。
格林知道了自己的意图。
虽然还不知道他清不清楚自己的卧底身份，但举动异常已经暴露在了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这一点足够琴酒在瞬间作出干掉对方的决定。
“等等等等……stop——”格林举起双手像雨刮器一样挥舞着，“你先听我说啊——”
“我们干情报的知道很多东西也没办法吧，信息都是被迫塞到我们脑子里的。”
“但我们可以选择要不要屏蔽。”
“在这方面，我这些年来一直做得很好。”
琴酒依旧举着枪，但没有继续扣下扳机。
这是默认对方可以接着说下去的意思。
“其实我自始至终只想当一条咸鱼混口饭吃而已，所以对很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格林这句话并没有说谎，琴酒是知道的。
在苏格兰事件中，他能做到提前把查尔特勒找回来，就说明他在琴酒开始执行“清除计划”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真正意图和上头的动向。
至于格林是否提前知道苏格兰就是那名卧底，是一个外人不可知的谜团。
“但是我最近发现了一些事情。”自认咸鱼的情报组元老一脸沉痛地说道，“让我有了危机感。”
“所以我在发现gin你有需求的时候，决定毫不吝啬地帮你一把，这样我们就站在同一条线上了。”
格林的话题转得很快，但琴酒很清楚对方的意思。
恐怕这位情报组元老是发现了什么不利于组织的消息，害怕供职公司倒闭，所以决定提前找一张可绑定饭票，来确保自己今后还能继续躺平，维持最基本的咸鱼生活。
而自己就是那张被找上的饭票。
格林不一定清楚他背后的具体势力，只是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了自己另有所图，且一定留有后路。
所以才会先帮助自己创造和雪莉继续接触的条件以此示好，再跳出来表示：“麻烦挤一挤，救生艇上给我留个位置。”
只不过这种“帮助”的方式，和他的脑回路一样，多多少少有点大病。
“你最近发现了什么事情？”琴酒皱起眉问对面的人。
能让这个能瘫着就不坐着的人开始勤快起来，为自己谋划。
“这个就不能说了。”格林笑眯眯地拒绝了答话，仿佛不担心对面随时可能射出的子弹，“商业机密。”
“我们做一行的总得有些规矩。”
“你是想背叛那位先生吗？”
“怎么可能。”格林笑了笑，“我永远忠于组织，永远忠于那位先生。”
“就像gin你一样。”
有些话是不能说开的，只能是心照不宣地达成共识。
格林的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我知道琴酒你在搞小动作，我不仅不告发你，还可以帮你，主动给你递把柄。
在你忠诚于组织的时候，我也一定忠诚于组织；但如果哪天组织倒闭了，你要跑路的话，别忘记帮我一把。
琴酒看了他两眼，然后收回枪转身就走。
“别让我抓住你的小尾巴。”
如果哪天你的小动作被发现了，我也一样会干掉你。
这则花边新闻确实对琴酒之后接触雪莉和她手下的研究能起到烟雾弹的作用。
所以他并没有主动以强硬的姿态去辟谣，明面上对此不置一词。
反正没有人敢八卦到琴酒面前，他也就装聋作哑全当不知。
而雪莉那边，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什么额外的特殊考虑，或是想利用这桩绯闻做些什么，还是单纯地沉迷于实验室不问世事。
总之，同样没有出来辟谣。
这则最开始只是让人乐呵乐呵的传闻因为两位当事人的诡异态度变得越发有据可循起来。
甚至有胆大的开始暗中观察两人的互动，试图收集到更多的讯息。
一直关注着两人的波本自然也听到了这一传言。
永远走在吃瓜第一线，啊不，时刻致力于搜集组织最新一点一滴情报的尽职公安，在与知情人b会面时，也提出了相关的问题。
身为一名优秀的谍报员，要学会在不起眼的小细节中挖掘线索。
表面上看，这只是一则无价值的花边新闻。但这则传闻的内容本身、涉及到的关键人物、如何传出并传播，以及当事人的态度，都十分耐人寻味。
于公，他决不能简单忽视。
于私，这则传闻涉及了宫野艾莲娜的女儿，他自然也会多加关注一番。
说到这一点，波本完全不能心平气和。
他初恋女医生的大女儿，也是他的幼识宫野明美，成了可恶的莱伊的女朋友。
他初恋女医生的小女儿，现在又在和可恶的琴酒传绯闻。
果然这个万恶的组织还是尽早毁灭吧！
至于他询问的知情人b，自然就是在谣言第一制造现场吃瓜的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和波本都是让组织财务人员狂掉头发、恨得牙痒痒的人物。
特别是两个人凑在一起时，威力更是1 1>2。
就比如说日常的情报交流需要会面。
会面就会面吧，按理说随便找个安静隐秘点的地方就成了，或者直接在车上把车窗一升也行啊。
可这两人却不走寻常路，总是拿着高级餐厅的收据来报销，美名其曰这是对组织情报的尊重与仪式感。
让财务人员每次都想拍桌而起。
要不是打不过且不敢打，想必他们一定会选择围角落群殴。
举一个真实的例子，贝尔摩德和波本此刻就坐在杯户市最奢华的酒店顶层餐厅一个隔间中/共进晚餐、眺望夜景。
即便与周边都是来约会的情侣格格不入，他们还是泰然自若，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旁若无人地说一些危险话题。
“这次去美国怎么样？和那个莱伊搭档的感受如何？”
波本动作优雅地用刀叉切着盘子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牛排。
“还不赖。”贝尔摩德抿了一口醇香的葡萄酒，“那位弗朗西斯先生是个爽快人。”
“至于莱伊，不过是个无趣的男人罢了。”
“我早就说过了。”波本笑了一声，随后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最近，琴酒的事你听说了吗？”
说到这个，贝尔摩德可就不困了。
她一下挺直了身：“其实伏特加告诉格林的时候我就在一边。”
“我真不知道gin是怎么想的。是真的看上了那个女人还是别有用心，总之，我乐于看他们的热闹。”
“无论是琴酒，还是雪莉。”
说到最后那个代号时，千面魔女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恨意。
“我倒是觉得，格林的想法更有趣。”波本仿若没有察觉对方的情绪一般，依旧笑眯眯地接道，“做出这种事，我更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啊啦，这就是所谓情报人员的直觉吗？”
“算是吧。”
“说到格林……”贝尔摩德饶有兴致地看向桌对面的人，“波本，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怎么说？”波本垂眸，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
“苏格兰那件事——”曼妙的金发女郎故意拖长了语调，“虽然琴酒没有追究，但你知道的吧，当时出现了两个易容的一模一样的人。”
“一个是我，另一个……还没有人知道是谁。”
“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波本不动声色地问道。
“只是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而已。”贝尔摩德托腮，带着笑意望向透明的玻璃窗外，“当时那位易容者二号，在我、格林还有查尔特勒三人的围捕下躲了很久。”
“除了身手出色以外，仿佛还很了解我们三人的习惯。”
“以及，他似乎一直有意避开我。面对格林和查尔特勒都没有这样。”
“就像是……”她看向神色丝毫未变的青年，“怕被我发现什么一样。”
“当时格林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这种事既没有什么意义，也不会有结果’。就像是事先知道我们会无功而返一样。”
餐桌上的氛围一时凝固安静了下来，但很快，就被金发黑皮青年的一声轻笑打破了。
“所以我才看格林不顺眼啊。”
“他明明知道很多东西，却总是消极怠工。”
“这样太辜负组织对他的期望了。”
“嗯？那你这是承认了吗？”
“当然。”波本耸了耸肩，十分坦然地答道，“那天那位二号易容者就是我。”
“避开你是因为距离一近，你就能看出易容手法，从而联想到我。”
“对吧，教我易容技术的老师？”
“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琴酒？”
“就算他知道了又怎么样？”
“我会出现在那里的原因和你是一样的。”
“你想给你亲爱的搭档莱伊一个惊喜，我又何尝不想给格林前辈一份礼物呢？”
“我为了让格林前辈认真起来可谓是用心良苦。”只要有意，青年的下垂眼很容易营造出一副猫猫无辜的样子。
小喵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jpg
“按你这么说，格林还应该感谢你？”
贝尔摩德掩唇一笑。
“当然。”青年理直气壮地答道。
天色已晚，该是一名仓库管理员下班的时间了。
空荡的仓库里早就送走了不请自来的客人，只剩下格林一个人坐在阴影里。
他哼着歌，翘着二郎腿，前后摇着椅子，看向手中的一张照片。
“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啊，波本。”
照片上，是一名金发黑皮的青年，二十出头的年纪，带着几分稚气。
他正穿着礼服，站在台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
而背景，虽然被青年挡住了，但还是隐隐露出了“警察学校”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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