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杜先生真是说笑了,」苏媚眼波流转,一抹寒光在眼底稍纵即逝,但很快便被娇媚的笑容掩盖。她轻抚着耳边的鬓发,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这百乐门是做正经生意的,哪有什么‘要’与‘不要’的道理。陆先生是我的贵客,杜先生若是有事,不妨改日再来?」
杜笙轻笑一声,笑声中却透着一丝寒意,他并没有理会苏媚,而是径直走到钢琴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黑白琴键,仿佛在抚摸一件珍爱的宝贝。「我听说陆先生琴艺高超,不知能否有幸一饱耳福?」
陆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杜笙,这个在上海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今晚突然出现在这里,目的绝不单纯。他微微颔首,语气淡漠:「杜先生想听什么曲子?」
「就弹你最拿手的吧。」杜笙背对着他,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陆云走到钢琴前,指尖轻触琴键,一曲《广陵散》缓缓流淌而出。这首慷慨激昂的古曲,此刻在陆云的指尖,却多了一份悲壮与肃杀,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深处的仇恨与痛苦。
杜笙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琴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苏媚则斜倚在沙发上,目光迷离地看着陆云,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曲终了,房间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好!」杜笙突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闪烁,他鼓掌称赞道,「陆先生的琴艺,果然名不虚传,令人叹服!」
「杜先生过誉了。」陆云淡淡地说道,他知道,今晚的重头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杜笙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盯着陆云,沉声问道:「我听说,陆先生最近在调查十年前陆家灭门惨案?」
陆云心中一惊,但脸上却不动声色,他反问道:「杜先生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呵呵,这上海滩,每天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的故事,我只是比较好奇罢了。」杜笙轻描淡写地说道,但陆云知道,这个老狐狸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件事。
「杜先生想知道什么?」陆云直视着杜笙的眼睛,毫不畏惧。
「我想知道,陆先生查到什么了?」杜笙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陆云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必须赌一把,赌这个在上海滩呼风唤雨的男人,是否会成为他的盟友,还是敌人。
「我查到,当年参与灭我陆家满门的,除了斧头帮,还有……」陆云顿了顿,目光扫过苏媚,一字一句地说道,「青帮!」
此言一出,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苏媚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冷笑道:「陆先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什么证据说青帮参与了当年的事情?」
陆云没有理会苏媚,而是继续盯着杜笙,他知道,今晚的关键,就在于这个男人的态度。
杜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和不屑。
「陆先生,你太天真了!」杜笙收起笑容,语气冰冷地说道,「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撼动得了青帮吗?」
陆云心中一沉,难道他赌错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娇俏的身影闯了进来,正是白玫瑰。
「陆云,你没事吧?」白玫瑰看到陆云安然无恙,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当她看到房间里的杜笙和苏媚时,脸色顿时一变,「你们……」
「白小姐,好久不见。」苏媚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玫瑰,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
白玫瑰没有理会苏媚,而是走到陆云身边,低声问道:「陆云,你没事吧?苏媚没对你做什么吧?」
陆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他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杜笙。他知道,今晚的这场博弈,远没有结束……
苏媚掩嘴轻笑,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白小姐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陆先生呢。杜先生贵人事忙,我自然是要好好招待陆先生的,你说是吧?」
她这番话看似是在解释,实则绵里藏针,暗示白玫瑰多管闲事。白玫瑰虽是百乐门的新晋红牌,但毕竟初来乍到,哪里是苏媚的对手,一时语塞,只能担忧地望着陆云。
杜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陆先生和苏老板还有事要谈,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说着,他转身向门外走去,经过白玫瑰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白小姐,有些事,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白玫瑰心中一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心头。她望着杜笙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不安。
杜笙走后,苏媚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转过身,目光冰冷地看着白玫瑰,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白小姐,你还真是不懂规矩啊,谁允许你到这里来的?」
白玫瑰毫不畏惧地迎上苏媚的目光,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来找陆云,与你无关。」
苏媚轻蔑地一笑,语气嘲讽:「哟,才来了几天,就对我们陆先生这么上心了?怎么,看上他了?」
白玫瑰脸色一红,却并没有否认,她直视着苏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喜欢他,那又如何?」
苏媚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哈哈哈……就凭你?一个刚出道的小丫头片子,也敢跟我抢男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白玫瑰被苏媚的话激怒了,她猛地站起身,指着苏媚的鼻子骂道:「苏媚,你别欺人太甚!我告诉你,陆云不是你的玩物,你没有资格……」
「啪!」
白玫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媚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白玫瑰被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嘴角顿时渗出一丝血迹。
「你敢打我?」白玫瑰捂着红肿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媚,眼中充满了愤怒和屈辱。
苏媚冷笑一声,语气冰冷地说道:「打你就打你,还需要挑日子吗?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苏媚是什么人?敢跟我抢男人,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着,她一把抓住白玫瑰的头发,将她拖到房间角落的沙发上,将她狠狠地摔在上面。
「啊!」白玫瑰发出一声痛呼,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架了一般,疼痛难忍。
「你……你想干什么?」白玫瑰惊恐地看着苏媚,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苏媚居高临下地看着白玫瑰,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语气森然地说道:「我想干什么?你不是喜欢陆云吗?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他是怎么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说着,她一把撕开白玫瑰的旗袍,露出她雪白的肌肤……
陆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看着白玫瑰被苏媚粗暴地对待,他心中怒火翻涌,却不得不强忍着没有发作。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和苏媚撕破脸的时候,更何况,还有杜笙这个老狐狸在一旁虎视眈眈。
杜笙离开房间后,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走廊的阴影处,将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陆云隐忍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
「苏媚,你最好适可而止!」陆云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
苏媚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得花枝乱颤,胸前的波涛也随着她的笑声上下起伏,看得白玫瑰一阵眼晕。
「哟,陆先生这是心疼了?怎么,舍不得你的小情人了?」苏媚说着,伸手挑起白玫瑰的下巴,语气轻佻,「长得倒是水灵,可惜啊,脑子不太好使,居然敢跟我苏媚抢男人,真是不知死活!」
白玫瑰被苏媚羞辱得满脸通红,却无力反抗。她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陆云,希望他能救她于水火之中。
陆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尽量平静地说道:「苏老板,白小姐是我的朋友,还请你高抬贵手,放了她。」
「朋友?」苏媚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笑得前仰后合,「陆先生,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什么时候跟这种不入流的戏子成了朋友?别忘了,你可是陆家的大少爷,和她这种人混在一起,也不怕脏了你的身份?」
陆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刺进了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他冷冷地看着苏媚,一字一句地说道:「苏媚,我再说一遍,放了她!」
苏媚见陆云动了真怒,心中也有些发憷。她知道陆云的为人,表面上温文尔雅,实则杀伐果断,一旦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好,好,我放了她就是了。」苏媚松开白玫瑰的头发,语气不善地说道,「不过,陆先生,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否则……」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陆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苏媚,直到她离开房间,才走到白玫瑰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陆云关切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责。
白玫瑰摇了摇头,强忍着眼泪,说道:「我没事,谢谢你。」
陆云看着白玫瑰红肿的脸颊,心中充满了愧疚。他本想利用苏媚,查清当年家族灭门的真相,却没想到将她牵扯进来,还让她受了委屈。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陆云真诚地说道。
白玫瑰摇摇头,强颜欢笑道:「这不怪你,是我自己太冲动了,不该去招惹苏媚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陆云语气坚定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不用了,陆云,我没事的。」白玫瑰拉住陆云的手,柔声说道,「我不想你为了我,和苏媚闹翻,那样不值得。」
陆云看着白玫瑰真诚的眼神,心中感动不已。这个女人,明明自己受了委屈,却还在为他着想,真是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白玫瑰……」陆云刚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咚咚咚!」
「谁啊?」白玫瑰问道。
「是我,丁香。」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白玫瑰和陆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丁香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们?
白玫瑰走过去打开房门,只见丁香神色慌张地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
「白小姐,不好了,出事了!」丁香看到白玫瑰,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急促地说道,「苏老板……苏老板她……」
「苏媚怎么了?」白玫瑰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丁香深吸一口气,颤声说道:「苏老板……她被人杀了!」
白玫瑰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陆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沉声问道:「你说什么?苏媚被人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香脸色苍白,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刚才去给苏老板送衣服,结果……结果就看到她……她倒在血泊里,已经……已经没气了……」
陆云和白玫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和疑惑。苏媚死了?这到底是谁干的?
「现场还有什么发现?」陆云冷静地问道。
丁香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颤声说道:「现场……现场很乱,像是……像是经过了一番打斗,地上……地上还有很多血迹……」
「凶手呢?你有没有看到凶手?」陆云追问道。
丁香摇摇头,脸色苍白地说道:「没有,我没有看到凶手,我……我当时太害怕了,就……就赶紧跑来找你们了……」
陆云沉思了片刻,对白玫瑰说道:「我们去看看。」
白玫瑰点点头,跟着陆云一起走出了房间。
当他们来到苏媚的房间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苏媚倒在血泊之中,眼睛圆睁,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表情。她的衣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上面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陆云蹲下身,仔细检查着苏媚的尸体。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显然是被人活活勒死的。她的手腕上也有挣扎的痕迹,指甲里还残留着一些皮屑和血迹,看来她在临死前曾经拼命反抗过。
「这……这也太残忍了……」白玫瑰捂着嘴,强忍着恶心,不忍再看下去。
陆云站起身,眉头紧锁。苏媚的死,疑点重重。到底是谁,如此残忍地杀害了她?是情杀?仇杀?还是另有隐情?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一群穿着制服的巡捕冲进了房间。
「都不许动!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一个身材魁梧的巡捕大声喝道,目光警惕地在陆云和白玫瑰身上扫过。
陆云心中一沉,他知道,麻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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