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杜笙的死讯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炸响在十里洋场的上空。法租界巡捕房乱作一团，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谁都知道，杜公馆这潭原本就深不见底的水，这下子更要被搅浑了。
陆云站在百乐门的舞台一侧，听着台下那些衣香鬓影的男男女女谈论着杜笙的死，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冷笑。
「杜先生，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陆云喃喃自语道，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陆先生，您在说什么呢？」丁香端着一杯香槟，走到陆云身边，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陆云摇摇头，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思绪。
昨晚，秦淮月离开后，陆云一夜未眠。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秦淮月的话语，以及杜笙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他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危险的游戏，而这场游戏，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陆先生，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苏媚不知何时出现在陆云身后，她今天穿着一袭红色的旗袍，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烈焰红唇更衬得她肤白如雪，美艳不可方物。
陆云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心中不禁升起一丝警惕。他知道，苏媚和杜笙的关系非同一般，如今杜笙突然暴毙，苏媚不可能无动于衷。
「没什么，只是昨晚没睡好罢了。」陆云淡淡地说道，不动声色地与苏媚保持着距离。
「是吗？」苏媚显然不相信陆云的解释，她走到陆云面前，伸出纤纤玉指，轻轻地抚摸着陆云的脸颊，语气暧昧地说道，「陆先生，您可要保重身体啊，要是累坏了，可就没人替人家弹琴了呢。」
陆云不动声色地避开苏媚的触碰，语气冷淡地说道：「苏小姐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弹琴的，哪里值得苏小姐如此挂念。」
苏媚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微微一滞，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收回手，掩嘴轻笑道：「陆先生真是不解风情，人家好心关心你，你却拒人千里之外，真是让人家伤心呢。」
陆云看着苏媚那故作娇嗔的模样，心中冷笑一声，却没有说话。
「好了，不打扰陆先生了，我去招呼客人了。」苏媚说完，转身扭着水蛇腰离开了。
陆云看着苏媚离去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他知道，苏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这个女人，心机深沉，城府极深，绝不是什么善茬。
「陆先生，你在看什么呢？」王天霸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了陆云一跳。
「你怎么来了？」陆云转过身，看着王天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怎么，不欢迎我啊？」王天霸笑着拍了拍陆云的肩膀，「我可是听说杜笙那老小子死了，特意过来看看热闹。」
陆云闻言，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这还用听谁说啊，现在整个上海滩都传遍了。」王天霸不以为意地说道，「听说杜笙那老小子死状极惨，被人割掉了舌头，挖掉了眼珠，死前肯定受了不少折磨。」
陆云听到王天霸的话，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昨晚杜笙惨死的画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王天霸看着陆云，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杜笙死有余辜罢了。」陆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淡淡地说道。
「那是当然，那老小子作恶多端，早就该死了。」王天霸义愤填膺地说道，「不过，我听说杜笙那老小子可是个狠角色，黑白两道通吃，一般人根本动不了他，你说，会不会是他的仇家干的？」
「谁知道呢。」陆云摇摇头，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对了，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有空来百乐门？」
「我最近在帮一个朋友做事。」王天霸说道，「对了，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兄弟吗？就是那个退伍军人，阿四。」
「记得。」陆云点点头。
「他最近遇到点麻烦，我得去帮他解决一下。」王天霸说道，「所以，这段时间我可能没时间来找你喝酒了。」
「没事，你去忙你的吧。」陆云说道，「阿四的事要紧。」
「好兄弟！」王天霸拍了拍陆云的肩膀，「等忙完这件事，我请你喝酒！」
「好，我等你。」陆云笑着说道。
王天霸走后，陆云一个人站在舞台一侧，看着台下喧闹的人群，心中却越来越不安。他知道，杜笙的死，只是一个开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向他袭来……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到陆云身边，俯身在陆云耳边低语了几句。
陆云听完，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眼人群，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百乐门。
夜晚的上海滩，霓虹闪烁，纸醉金迷。
黄包车在坑洼的石板路上颠簸前行，陆云坐在车里，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刚才那个男人说的话。
「陆先生，我们家老板请您去一趟。」
「你家老板是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
陆云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黄包车在一栋欧式别墅前停下，陆云付了车钱，走下车，抬头看着眼前这栋装饰豪华的别墅，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他从未见过这家别墅的主人，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样的人物。
「陆先生，请进。」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打开别墅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别墅。
别墅内，装饰奢华，金碧辉煌，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财富和地位。
陆云被带到一个书房门口，保镖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示意陆云进去。
陆云走进书房，只见一个身材臃肿，挺着啤酒肚，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书桌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笑眯眯地看着他。
「陆先生，久仰大名啊。」男人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陆云面前，伸出手，自我介绍道，「鄙人姓冯，叫我冯七爷就行。」
陆云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和善的胖子，心中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冯七爷？」陆云试探性地问道，「不知道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冯七爷笑了笑，指着书桌前的椅子，示意陆云坐下，然后自己也回到座位上，慢条斯理地说道：「陆先生，我听说，你和杜笙那老小子关系不错啊？」
陆云心中一凛，他知道，自己今晚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冯七爷说笑了，我和杜探长不过是几面之缘，谈不上什么关系好不好的。」陆云淡淡地说道，语气听不出丝毫的慌乱，仿佛眼前这个笑面虎一般的男人，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陆先生好定力啊！」冯七爷眯起细小的眼睛，端详着陆云，似乎想要看穿他心中所想。他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肥硕的身躯往椅背上一靠，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我听说杜笙那老小子最近可是对你青睐有加啊，不仅经常邀请你去杜公馆做客，还把你介绍给了不少法租界的达官贵人，怎么，陆先生这是打算改换门庭，攀高枝了？」
冯七爷的话语中充满了试探和挑衅，仿佛一根根细小的毒针，试图刺探陆云的底线。
「冯七爷误会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琴师，哪里高攀得上杜探长那样的权贵人物。」陆云不动声色地避开冯七爷的锋芒，平静地说道，「杜探长赏识我的琴艺，邀请我去杜公馆做客，不过是闲暇之余的消遣罢了，陆某何德何能，敢有其他非分之想。」
「哈哈哈，陆先生说笑了。」冯七爷放声大笑，肥胖的身躯随着笑声一颤一颤的，显得有些滑稽。「陆先生的才华，整个上海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杜笙那老小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眼光还是有的，他既然愿意提携陆先生，想必是看中了陆先生的过人之处啊。」
陆云沉默不语，他知道，冯七爷今晚请他来，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和他闲聊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这个老狐狸，城府极深，心机深沉，此番主动示好，背后必然隐藏着什么目的。
「陆先生，我今天请你来，其实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冯七爷收起笑容，目光灼灼地盯着陆云，一字一句地说道。
「交易？冯七爷说笑了，我一个弹琴的，能和您做什么交易？」陆云故作不解地问道。
「陆先生，明人不说暗话。」冯七爷放下酒杯，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你和杜笙那老小子之间，有些过节。」
陆云心中一紧，他知道，自己和杜笙之间的恩怨，终究是瞒不住了。
「冯七爷的消息倒是灵通。」陆云冷笑一声，没有否认。
「陆先生，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冯七爷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慢条斯理地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浓密的烟雾，缓缓地说道，「杜笙那老小子死了，他的地盘，自然要有人接手。我看陆先生你年轻有为，能力出众，不如，你就来帮我吧。」
「帮你？」陆云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冯七爷，「冯七爷，您这是在开玩笑吗？我一个弹琴的，哪里有资格插手你们这些江湖上的事情？」
「陆先生，这你就太谦虚了。」冯七爷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我知道，陆先生你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你虽然表面上只是一个琴师，但暗地里，却和不少江湖势力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我听说，陆先生你最近和青帮的赵金龙走得很近啊。」
陆云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自己和赵金龙的接触，竟然也被冯七爷察觉到了。这个老狐狸，果然是消息灵通。
「冯七爷，您误会了，我和赵老板只是生意上的伙伴，并没有什么私交。」陆云矢口否认道。
「生意上的伙伴？」冯七爷冷笑一声，「陆先生，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杜笙那老小子生前可是和赵金龙势同水火，你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和赵金龙走得这么近，你让其他人怎么想？让法租界那些人怎么想？」
陆云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冯七爷既然敢这么说，就说明他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有恃无恐。
「陆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冯七爷仿佛看穿了陆云的心思，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是在担心，一旦你答应了我的条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是吗？」
陆云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冯七爷见状，笑了笑，继续说道：「陆先生，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答应帮我，我就会全力支持你。我会让那些法租界的老爷们闭嘴，也会让赵金龙不敢轻举妄动。我冯七爷虽然人老了，但在上海滩，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陆云看着眼前这个老谋深算的男人，心中不禁有些动摇。他知道，冯七爷说的没错，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要在上海滩立足，的确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而冯七爷，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陆先生，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好好把握啊。」冯七爷见陆云有些动摇，趁热打铁地说道，「只要你答应帮我，我可以保证，你将获得前所未有的权势和地位。到时候，整个上海滩，都会是你的舞台。」
冯七爷的话语充满了诱惑，仿佛一颗颗甜蜜的糖衣炮弹，轰炸着陆云的心理防线。
就在陆云犹豫不决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穿黑色旗袍，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人走了进来。
「爹，您找我？」女人走到冯七爷身边，语气恭敬地问道。
「曼丽，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陆云，陆先生。」冯七爷指着陆云，对女人说道，「陆先生可是上海滩难得一见的人才，以后，你就跟着陆先生，好好学习学习。」
周曼丽闻言，转过身，目光落在陆云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她上下打量着陆云，红唇轻启，语气妩媚地说道：「陆先生，您好，我是周曼丽。」
说着，她伸出纤纤玉手，想要和陆云握手。
陆云看着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知道，自己今晚，怕是很难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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