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做龟公，打扫庭院

“不做龟公？也好，那就当个守卫吧。看你这瘦弱的身躯，不必测试武艺了，最低等的守卫一个。秋霜，去后面拿个牌子给他，既然能下床走动，就能开始工作了……”迎春楼的老板娘在这时走进来，看见刘火宅的举动，听见他的叫喊，轻挥衣袖，露出一丝笑容。
  现实并不如刘火宅想象的那般糟糕。
  迎春楼是洛阳城外，不，是整个洛阳城最有名、生意最兴隆的青楼，只不过坐落在城郊的十里坡上。
  这座春意盎然的楼宇占地足有百亩之广，庭院分为前三后三，内含山水园林，楼阁亭榭，小径溪流，古藤老树，游鱼飞鸟...简而言之，洛阳城内的寻常富贵宅邸，无一能与此处的宏伟相提并论，唯有巨贾豪门，方能拥有如此气魄。
  此地居住着数百名闺秀，加上侍女、管事、厨子、守卫等各式人等，总计不下千人。
  提及那些既做杂役又兼安保的，那定是街头巷尾的小店，像春意楼这般规模的，各有其职，明确分明，人人皆是行家里手。
  刘火宅，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毫无专业素养，自然而然被安排到了守卫行列，这份冠以“底层”标签的差事，其技术含量可想而知——基本上，就是握着扫帚，清扫后院那些寂静无人的角落，浇花喂鱼，拾捡落叶，偶尔还得清理狗粪...当然，平日如此，如今却只有一项任务，扫雪。
  干活时，其他守卫时不时挺胸抬头，傲慢地走过刘火宅刚清理出的小径，好奇地打量着他，随后转身与同伴窃窃私语，引来一片哄笑。
  他们便是刘火宅的同行，那些...不算最低层次的守卫。他们的日常便是巡逻，穿梭于春意楼的前后院，防止某些无良之徒没钱走正门，偷偷翻墙来干些不付钱的肮脏勾当，俗称偷欢。
  刘火宅听力敏锐，他们的闲言碎语一字不漏地落入耳中，无非是嘲笑他的愚蠢和笨拙。
  在春意楼当管事，无疑是一桩有利可图的营生。若是口齿伶俐，手脚麻利，懂得人情世故，别说固定工资，单是每日引领客人的小费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万一哪天碰上豪绅，随手一撒的钱，可能都够赎身了。
  这些看家护院的，没有一个是心甘情愿的，他们都是因为不适合做管事，无奈之下才选择看守门户。要么目不识丁，要么外形不符，得知刘火宅有机会不做守卫，除了嘲笑他傻，别无他言。
  做管事？多美的一件事啊！别说收入丰厚，光是日复一日被春意楼那些肤白貌美的姑娘环绕，已是何等的幸事！那些花钱买欢的公子哥，恐怕做梦都想换个管事的位置体验一番呢...
  一群守卫唾沫横飞地离去，只留给刘火宅一地的轻蔑眼神。
  各有所长，各走各路，这话不假，然而蛇视力短浅，鼠目光如豆，一群燕雀怎懂鸿鹄之志？刘火宅目送他们簇拥离开，摇了摇头，收回思绪，调整呼吸，一步清扫，一步调息...
  七
  沿着经络，如丝如缕的气息在刘火宅的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中穿梭，瞬间布满了整个网络。他能清晰感知到，每次循环，那气息都在壮大，更加鲜明。这种进步的明显，让刘火宅不自觉地一遍又一遍地运行基础内功。
  他的性格坚韧，决定的事情从不轻易放弃。否则，他也不会在十三岁离家，历经数年的漂泊，只为追求仙道。虽然修炼基础内功并非他的初衷，但每次的收获都让他坚定地持续下去。
  雪后的寒冷刺骨，他铲雪的同时引导内息流动，全身温暖如春，这数年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他感到舒适惬意。刘火宅不禁想到，仅仅是基础内功就有这样的神奇效果，若是修炼更高阶的内功，甚至仙法秘术，又会有何等惊人之效？正当思绪飘渺之际，一阵冷风吹过，紧接着雪球砸中了他的头，冰冷的雪花滑进了衣领。
  温度的急剧变化让刘火宅浑身起鸡皮疙瘩，而他体内如同小鼠般游走的内息也被惊动，试图冲出经脉。回来！回来！冰冷的雪水化作冷汗，刘火宅惊恐地用意志引导内息，终于将其引回正轨。
  还好他的内功尚浅，否则可能已陷入走火入魔的危险。内息重回正途，刘火宅松了口气，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搓雪球的女子，脸上不满的神色瞬间消散。
  “你真会找乐子，扫雪都能走神！”冬雨走到刘火宅面前，上下打量，话里有话。见刘火宅脸色苍白，她吃了一惊，“哎呀，我忘了你还在恢复。来……”她手腕一翻，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快喝了吧。”
  刘火宅没有推辞，一饮而尽。武者需财富，修仙耗家财，想要练就一身本领，除了师门，便是金钱开路。修行需药草，修仙要珍宝，他此刻的困境让他珍惜每一口温热。
  茶水入喉，刘火宅眉毛微扬，好茶！好参！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品味倒是不凡！”冬雨看出他的惊讶，“放心吧，没问题的。那些贵族为了见我家小姐一面，珍贵的人参都舍得给我，何况这杯茶呢。”

  刘火宅安心下来，看着冬雨笑道：“我不仅懂茶，还懂人。冬雨妹妹，如果你再年长十岁，穿上这身衣服就更合适了。”
  冬雨柳眉倒竖，鼻中冒火：“刘火宅，你是不是欠揍？竟敢调戏老娘！”
  青春的男女，一前一后，笑声连连，雪球在空中穿梭，融入了迎春楼宽阔的后院的热闹中……
  冬雨的装扮日渐轻盈，仿佛找到了真正的美学之道。
  她天生丽质，淡妆更显清新，如今卸去了厚重的脂粉，褪去了繁复的华服，如出水芙蓉的脸庞，如细柳般柔弱的身姿，愈发引人注目，即使在喧嚣的迎春楼内，也足以吸引无数目光。每次她在庭院中走过，总能引来众多追随的目光。
  甚至有些护院因此对与冬雨亲近的刘火宅心生嫉妒，有一天他们把刘火宅拉到角落，勾肩搭背地警告他，让他远离冬雨。
  这种场景，刘火宅在武当和少林也见识过不少，正如古语所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这迎春楼虽只是个妓院，却也有数百护院，虽不算江河湖海，但也算个小江湖了。
  对此，刘火宅并不在意，依旧按部就班地工作，勤奋地练功。
  “刘～火～宅～”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如洪钟响彻天地，穿越古今，整个迎春楼都在这声音中颤抖，瞬间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片刻之后，吼声渐弱，余音尚存，听众才分辨出喊话的意图，个个幸灾乐祸：那个名叫刘火宅的，恐怕是要倒霉了！
  老板娘春五娘施展狮吼功，此人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众人议论纷纷，有些好事之人悄悄靠近声音传来的地方，想要一探究竟。
  在迎春楼的中庭，刘火宅站在他负责的花坛前，低首注视着前方，花坛里种满了牡丹，当然是牡丹，毕竟这里是洛阳。
  从刘火宅初次踏入迎春楼至今，已过了两个月，严冬已逝，积雪消融，正值早春，正是为牡丹疏芽定枝的时候，也就是在牡丹新芽初绽之际，去除那些位置不佳、影响美观的土芽，让牡丹茁壮茂盛，花开有力。
  牡丹虽美，但再美的花多了也变得寻常，比如刘火宅照料的这片，名为洛阳红，可想而知在神都的种植规模，说它遍地都是并不夸张，换个说法就是过于通俗，然而……老板娘春五娘偏偏喜爱！
  她就爱那俗艳的大红，那碗口大的平凡花朵，那如同丝绸锦缎上常见的千篇一律……所以，当她兴致勃勃地来到花园，却发现心爱的牡丹今年的新芽竟全被清理干净，她怎能不勃然大怒，不怒火中烧。
  “刘～火～宅～，这是怎么回事？！”春五娘的吼声过后，刘火宅飘扬的衣角终于平静下来。
  不远处，许多人围观，有的期待刘火宅如何化解危机，有的等着看老板娘如何大发雷霆，还有一些……则怀着难以言表的期待，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笑容。
  刘火宅沉默不言，转头扫视人群，迅速在那些幸灾乐祸的面孔中辨认出几张熟悉的轮廓。他突然迈步，径直走向这几个人。
  laobao春五娘气得鼻子都歪了，她说话，这小子竟敢不理不睬，径自离开？
  “哗啦……”人群纷纷让开，观棋不语乃真君子，看斗不避是蠢材，大伙儿心里有数。
  唯有刘火宅面对的几个人，纹丝不动地立在那里。“刘火宅，你想干什么？”“没错，五娘正在问你呢，你这样不答话，是不要命了吗？”……几人瞪眼握拳，厉声责问刘火宅。
  “五娘问我，我确实不明所以，无法回应。但我清楚，你们几个肯定知道事情的经过……”刘火宅冷笑一声。
  “小子，你别胡言乱语！”“就是，这里明明是你管辖的园子，我们怎么可能……”几人有的对着刘火宅，有的望着春五娘，镇定自若，理直气壮，直到……
  “咻……砰！哎哟！”
  “咻”是身体飞起的风声，也可能是刘火宅出拳的劲风，“砰”是身体撞击墙面的声音，“哎哟”是挨打者的惨叫。
  动作太快了！众人眨眼间，只见刘火宅的拳头与说话者亲密接触的一幕。
  紧接着，那人鼻血如注，脸庞扭曲，像炮弹一样撞上花园的墙，几秒后，才沿着墙壁缓缓滑落，蜷缩在墙角。
  “再问一次，你们是知情，还是不知情！砰！”刘火宅狠狠地说，左手击打右手，一声闷响，吓得前面几人一哆嗦，这才从刚才的惊魂画面中回过神来……
  “刘火宅，你胆大包天，可知……咻……砰！哎哟！”有人指着刘火宅的鼻子咆哮，然而，话没说完，手指刚伸出，他也倒飞出去，一样的声响，同样成为墙角的一滩烂泥。
  “够了！”春五娘终于愤怒了，“刘火宅，你想造反吗？”
  刘火宅身体微微一顿，慢慢转过身来：“不敢！”
  “不敢？那你刚才在干什么！”春五娘声嘶力竭地吼叫，吼完后发现自己的嗓音都破了，心里更加恼火，“刘火宅，你糟蹋了我的洛阳红，本该受二十棍惩罚，但你的态度恶劣，行为粗暴，加罚二十棍！跪下！赵三，王四，执行！”

  “五娘，别这样！火宅还年轻，四十棍会伤了他的。”这时，冬雨得到消息，匆忙赶来，跪在春五娘面前哀求。
  “洛阳红受损确是我的过错，我接受惩罚。”刘火宅擦去拳头上的鼻血，面无表情地说，“不过，我是迎春楼的护卫，不是奴隶，只跪天地和父母，这跪就免了……”
  "刘火宅！"冬雨怒吼，责怪他的无礼。
  "等等！"赵三和王四正要绕到他身后，刘火宅突然开口。
  冬雨心中一振，以为他会屈服，哪知少年环顾四周，不慌不忙，最终步入花丛，从不知何处抽出一根手腕粗细的长棍。
  "刘火宅，你又要干什……"春五娘的话被截断，只见少年将棍子深深地插入地面，"砰"的一声沉闷，至少刺入了三寸，然后稳稳地握棍站立，"来吧！"
  真是硬骨头，真以为挨了打还能挺直腰板离开？春五娘瞥了眼赵三和王四，示意他们行动。
  "咻～～～"棍子带着风声，凶狠地朝少年的臀部袭去。
  "嘭！"一声闷响，少年脚步不稳，那深深刺入地的棍子也被带得滑动了一尺，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好痛！"刘火宅咬紧牙关，差点晕厥，他用尽基本内力抵挡的这一击，虽然消去了大部分力量，但剩余的冲击仍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幸运的是，他还撑得住！想到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少年体内又涌起力量，挥手喊道："等等。"
  赵三正准备再次攻击，听到声音停了下来，以为少年有话要说。然而，少年挣扎着几步走到嘲讽他的人群面前，猛地拔出地上的长棍，狠狠地挥下。
  "啪！"一个曾出言不逊的人，腿骨瞬间弯曲成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角度。
  他不敢相信，带着伤的刘火宅会反击，呆滞地倒在地上，忘记了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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