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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君非良人


  明溟垂眸叹道:“小蓝,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你越对我好,我就越过意不去......我总觉得、觉得嫁给你,像是一场交易,像是我在利用你。你我成亲,你帮我保护天阑,这不是交易是什么呀?”

  蓝漪忽然上前拥住她,道:“原本神界就看我们不顺眼了,无论你是否下嫁于我,我们与神界反目是迟早的事,我现在帮了你,还能给他们添堵,何乐而不为?况且,你总该给自己找个依靠。”

  明溟看着他坚毅而深情的目光,一时移不开眼,说不出话。她心想:既然成亲不是结盟的必要条件,那这利用的性质好像就不存在了啊,这么一说怎么突然觉得嫁给他也挺好啊?

  明溟神色稍缓,低声问道:“唔,所以我跟你成亲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饶头么?”

  蓝漪微笑道:“话不能这么说,我对姑娘有意是真。姑娘若是不嫌弃,今后就让蓝某人照顾你吧。”

  蓝漪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在朦胧的月光下平添了几分温柔,加之语声低沉坚定,明溟一瞬间居然有种心动的感觉。她厚着脸皮说道:“可是,你要是娶了我,你就要跟我生活一辈子啦,你受得了我吗?我这人又宅又腐你是知道的。”

  蓝漪大笑道:“你忘了我跟你差不多么?”

  明溟笑问道:“那可不是完了?你我都这样,今后日子可怎么过?”

  蓝漪仰天大笑起来:“姑娘这意思是同意了?”

  明溟心一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这么半推半就被求婚了?但她忽而想起,自己对蓝漪并无太多男女之情,断不能凭这一时兴起耽误他一生,便用力推开他,摇头道:“不成不成,小蓝,你知道我跟你只有基情没有什么什么的,我要是嫁给你,对你太不公平了。”

  岂知蓝漪毫不气馁,反笑道:“无妨,到那时,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你爱上我啊。”

  明溟差点惊得眼珠掉下来,但她此刻真的说不出一个“不”字,蓝漪又笑道:“总之,我会待你好。”

  “啊,那我好像是可以嫁给你,吧?”明溟下意识说出这句话,眼睛还瞟着别处。

  “那是自然!”蓝漪大喜过望,上前将她拦腰抱起,大笑不止。

  似是被他感染,明溟也会心笑起来。蓝芷逼婚不成,蓝漪这求婚反而一举成功,毕竟她就是这种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蓝漪朗笑道:“姑娘,你明日就搬到我府中吧,待我找个良辰吉日,我们就拜堂成亲!”

  明溟笑着点头。

  但等她回到客栈,突然感觉自己像吃了什么大亏,嘴里一直念叨着“我怎么就答应他了呢”,独孤行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了?”

  明溟瘫在椅子上,叹道:“我不小心中了敌人的诡计,不久就要成为已婚妇女了。我要睡了,我要睡了,我一定是在做梦。”说完,摇摇晃晃进屋躺在了床上。

  独孤行看着她那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无论如何,这苦命的少女总算是有个好归宿了。

  次日一早,蓝漪就派人将明溟与独孤行接到王府中。婚期定在两个月之后,这段时日,蓝漪每日带着明溟去吃各色精致菜肴,不到一个月,明溟原本苍白凹陷的脸颊重新鼓了起来。只不过明溟总觉得他老这样不务正业不是个事儿,说了他几句,蓝漪总是笑着说:“事情是做不完的,可你我大婚可只有这一次。”明溟无法反驳,只能随他去了。他也倒好,每天变着花样带明溟出去玩,什么赌坊、酒馆,明溟扮个男装,两个人勾肩搭背就进去了,各种出千玩损招,浪得昏天黑地。

  转眼间婚期临近,蓝漪这才开始急了起来,着手准备婚宴,忙得焦头烂额。明溟想着自己毕竟是个逃犯,婚礼不能太过声张,就跟蓝漪说了,一切从简,蓝漪如释重负。

  大婚当日,王府内大宴宾客,一片欢腾。

  但两人没有走平常那种铺张的册封礼仪,婚礼主现场相反更像是民间家宴。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情绪,明溟几乎一夜未眠,清晨起来时,那厚重的黑眼圈把前来为她梳妆的侍女们吓了一跳。

  她手指轻抚着送来的喜服细细端详,毕竟对于蓝漪那种骚包审美,她是真的不怎么放心。

  霞帔上缀着各式精美的金银宝石,日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丝毫不显累赘,正红锦缎织造的喜服长长拖曳到地上,以金丝线绣着古朴素雅的花纹,精致大方,她满意地笑了起来,这家伙的直男审美居然奇迹般的康复了?

  明溟侧头看了看菱花镜中那一身红装的自己,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清澈的眼眸,弧度自然的嘴角,白皙清透的肌肤,加上这一身剪裁得体的精致衣衫,镜中人美得不像是她。

  旁边的侍女们惊呼连连,目光落在她脸上,久久不肯移目。

  明溟被人搀扶着进了内殿,原本欢闹的厅堂,在她抬脚迈入的一瞬间静可闻针,宾客们瞪大了双眼,没有人弄出一丝响动,生怕惊扰佳人。

  对面蓝漪也是一身大红吉服,应了她的要求,一头绿毛染成了黑发,他远远看着她,眼眶忽而有些湿热,一步步朝她走近,抬手握住她手。

  一步一步,她心里蓦地想起萧霄,手指不由得有些发颤。蓝漪掌心微微用力,越发握紧她柔弱无骨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她轻叹一声,强迫自己不再想那人。

  两人十指交握,走到主位上,明溟仰头,与蓝漪对视而笑,他的目光专注落在她白皙无暇的小脸上,眼中光彩更甚,嘴角的笑意也更加温柔。

  凝眸相望,各自无言。

  她眼珠动了动,蓝漪才缓过神来,看着满堂宾客,朗笑道:“今日,我与天阑公主陌沨结为夫妻,惟愿举案齐眉,携手此生。”

  他的语声中溢满喜悦,忽而朗声道:“第一拜,就拜众位兄弟,众位随我征战多年,劳苦功高,此一拜受得!”

  不等众人反对,两人已面朝众人叩拜。这一拜,甚得人心。

  “第二拜,上拜双亲。我二人双亲已辞世,但长兄如父,长姐如母。这一拜,二姐与独孤大哥受得。”

  两只手紧紧握着,朝着端坐在位的独孤行与蓝芷躬身叩拜。独孤行脸上同时闪过明亮至极的笑容,这小丫头长大了,蓝芷看着弟弟,亦是笑容满面。

  “第三拜,夫妻交拜,携手此生。”

  蓝漪语声微颤,眼中似要落泪,明溟面对着他站立,垫脚伸手摸摸他眼睛,轻笑道:“你丢不丢人,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蓝漪泪中带笑,两人同时躬身,这一拜,从此祸福同享,生死不离。而她也注定再无法回头。

  “礼成!”这一声悠悠回荡,两人相视浅笑。

  天地灿烂,厅内欢呼声久久不息。

  转眼已日落西山,独孤行没什么酒量,早就烂醉如泥。蓝漪千杯不醉,那些宾客不会太早放他安度春宵。此时明溟独自一人坐在新房内,百感交集。

  她从前时常幻想,自己与萧霄的婚礼会是什么样,但最终嫁的竟是蓝漪。她总是觉得自己与萧霄没有什么区别,分明嫁了别人,心里却偶尔会念起旧人。想来居然感觉自己很恶心。

  窗户一声响动,她以为是蓝漪为了躲酒,翻窗回来了,坐在原处轻笑道:“你偷溜回来,就不怕他们冲进来拖你么?”

  “你......还好么......”

  熟悉的声音有些颤抖,唤起她心中的痛楚,滔天的怒火不住袭来,她紧咬下唇,语声微有波澜:“你来做什么?”

  自收到玉佩以来,萧霄想遍她可能的去处,只能是雪狼谷,他将朝中大小事务打理好,余下全部交给萧澈,自己暗中马不停蹄地赶来,却没想到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场景。萧霄看着眼前一身红装的佳人,这一刻美得虚幻而陌生,眼中曾有的稚气已然消失殆尽。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握紧,眼前仿佛再次浮现她曾经求助的目光,仿佛再次看到她在神庭的绝望,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想让我嫁给小蓝,你想带我走,对不对?”明溟双手交握,支颐微笑,只是那笑意始终未达眼底。

  “你跟我走吧。”萧霄上前握住她手腕,却被她眸中的冷意震慑,讪讪松了手。

  明溟冷笑一声,摇头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不想为难你,趁他们还没发现,你走吧。”

  萧霄自怀中掏出一块古玉,递到她手边,道:“玉我补好了。”

  明溟转身叹道:“可是裂痕永远会在。”

  玉佩上的裂痕远处看不真切,近看却是触目惊心,萧霄无言以对,明溟也未开口,屋中静得可怕。

  忽而屋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他们回来了。

  萧霄现在一出门就会撞上众人,屋内也并无藏身之处,两人脸色大变,而此刻他们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新房的门被推开,蓝漪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他恨极了萧霄,如果不是因为萧霄,明溟不会吃这么些苦,且若没有萧霄,明溟今后就能全心全意地对他。蓝漪眼眸一沉,杀心大盛,正要出手,却见萧霄手中长剑已抵在明溟脖子上。

  蓝漪始料未及,大声惊呼道:“有话好说!萧兄,你放了她!”

  “我若是放了她,还走得出去么?”萧霄用力将明溟拉至身前,“等我安全了,自会放了她。你们若跟过来,莫要怪刀剑无情。”

  蓝漪清楚地知道,萧霄此行目的无疑是带走明溟,而明溟对他必定还有情意,若真按他的意思办,也许她就不会再回来了。蓝漪犹豫不决,双方僵持不下,明溟抬头看向萧霄,嘴唇微动,萧霄会意,手下微微用力,她颈后肌肤瞬间发红,流出一丝血液,她大声尖叫起来。

  蓝漪见状,登时慌了心神,惊道:“你别伤她!我放你走就是!”

  萧霄始终控制着手上的力道,不伤她一分,却也让旁人感觉到她生命受到威胁。两人出了雪狼谷,明溟低声道:“没人追来了,你该自己走了。”

  “你随我回去吧。”萧霄仍不死心,剑也未从她脖子上移开。

  “你当真以为我逃不开是吗?”明溟回头,忽而指尖轻弹剑身,一股奇怪的劲力霎时传过他的手指,但只是短短一瞬的工夫,而这已足够她逃出了。

  萧霄有些错愕地看着她,她抱臂不语。独孤行知道她根基不好,力气不大,近战格斗只能以技巧取胜,便更注重这样的传授。

  明溟转身道:“萧霄,以前在神庭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救我的,现在我也救你了,你我两清,今后不必再见了。”

  “你既肯救我,心中对我必定还有情意,既如此,为何不愿随我回去?”

  “有情意又如何?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跟我走。”这句话仿佛极尽了他所有的爱恋。

  “我跟你走?九烨国君与天阑余孽为伍,天火焚城,这个责任你不是担不起吗?”

  “连你也保护不了,这皇帝不做也罢!澈儿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今后我就再不管什么百姓苍生,只要你在身边。”

  “萧霄,我们从头到尾就不该在一起。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事到如今,我不敢奢求你的宽恕,只想好好待你,我欠你的还未偿还。”

  “你还不清的。我也不需要你还。”

  明溟一步步朝他走近,抬首凝视着他双眼,没有感觉到任何反抗,他就这么被瞳术所蛊惑,进入她曾经的记忆。

  没有任何遮掩,没有任何保留,她在红莲狱经历的一切尽数展现在他脑海,包括那最为屈辱的记忆,她那时的无助与绝望充斥在他心间。萧霄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颤抖不已,瞬间泪如雨下。

  她看着他呆滞的双眼,只觉得很是唏嘘,不幸已经发生,现在再来后悔痛哭还有什么用?

  “保重。”明溟颤声轻叹,转身离去,而萧霄已像是失了心神,对她的离去一无所知。

  明溟回到雪狼谷,新房内,蓝漪独坐在床前,面无表情,不发一语,屋内气氛很是压抑。

  明溟不敢直视他眼睛,转身和上门,只听蓝漪不阴不阳的说道:“我还以为你要跟他远走高飞。”

  “我不会。”觉出他的变化,明溟不敢触怒他,“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了,不会再念着他。”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是故意放走他的吧!”

  明溟十分坦诚地解释道:“对,但只是因为当时他救过我,我不想欠他而已。”

  蓝漪高声质问道:“你不想欠他,那你就能欠我了?”

  明溟垂头轻声道:“我已经嫁给你了,夫妻之间哪儿来什么欠不欠的。”

  “是啊,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蓝漪语声渐低,似在自语,神色越来越怪异。他看着眼前一身喜服的新妇,心中蓦地燃起一股邪火。他把她拉到桌边,全然没有往日的温柔,将倒满酒的杯子抵在她唇边,怒道:“喝。”

  明溟自来觉得有愧于他,此时见他发脾气也强自忍着,伸手从他手中接过酒杯,他不松手,她就微微低头,将酒一口抿进嘴里。

  蓝漪冷笑一声,抬起酒壶把余下的酒全部饮下,明溟劝道:“你慢点......”

  话还没说完,蓝漪突然一把勾住明溟的腰将她抱起来,狂烈的吻堵住了她想说的话,似要把她吞下。

  明溟猝不及防,直接被他压倒在床上,他失了往日的耐心,此刻真的像是兽,眼中尽是怒火与□□。她被他压得喘不过气,伸手用力推他,他不理会,钳制住她双手,凝视着她的脸,沉声道:“你是我的妻,不就该如此吗?”

  明溟未曾想过,平日里那嘻嘻哈哈的人发怒会是这样可怕,蓝漪用力撕碎她的一身喜服,狠狠咬在她肩头,顿时鲜血淋漓。她吃痛大叫一声,疼得脸色煞白。蓝漪冷声道:“萧霄不会这样对你吧?”

  她正要反驳,嘴却被他的大掌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明溟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场噩梦,原来小蓝和他们并没有区别。既然已经不再干净,那再多一个人对她施暴也无所谓。她突然松了全身的力气,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像是死了一样。

  蓝漪感觉她不再反抗,本欣喜若狂,但任由他如何,她的身体不再给出任何回应,只见她脸上没有任何喜怒,眼眸空洞,一片虚空,他却仿佛从中看到了无限的苍凉,有一种难言的恐惧感蔓延上来。

  蓝漪瞬间恢复了理智,看着她血肉模糊的肩,急忙拿出药为她包扎,口中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你很疼吧?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对你了。你看我一眼啊,你别不说话,你若是气恼,你就骂我,就打我啊。”

  可是明溟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他开始害怕,不住地低头道歉,狼狈不堪,而她依旧一动不动。

  终是药粉与伤口接触的剧痛,使得她的身体微微一颤,她轻轻咝了一声,蓝漪面露喜色,却不敢再有过多的言语和动作。他小心翼翼地给她把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将被子盖在她身上,退出新房。明溟本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此生归宿,不料蓝漪也并非是她的良人。等他离开,她缓缓坐起身,抱膝欲哭,只是双眼发红酸涩,又落不下一滴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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