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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囚徒无心


  如楚云所言,祭司府位于云来城东,许是喜欢清静,府中侍卫甚少,一路所见不过十余人,府中也未布下什么奇门遁甲,是以萧霄几番起落便已悄无声息地落在祭祀府丹房之中。丹房内药香弥漫,各种药材规整摆放,在这偌大的丹房内找到断骨丹的解药也须得费一番功夫,幸而萧霄眼力不错,不多时便寻得解药。只见十几个一模一样的小瓷瓶并排而列,竟全是断骨丹的解药,萧霄担心日后再遭暗算,便将所有瓷瓶尽数收了起来。此时他回头看向明溟,她已是双目紧闭,面无血色,神色甚是可怖,萧霄不敢再耽搁,忙取出一粒药喂进她口中,见她喉头微微一动,便稍稍放下心来。

  明溟服了解药,那钻心之痛竟有增无减,然而还未来得及尖叫,又是一口黑血涌出,疼得全身发颤,不小心撞到药柜,其中几个瓷瓶落在地上生生砸碎,此番动静不小,院内的守卫闻声而来,萧霄登时大惊失色,这丹房内并无任何藏身之处,待守卫进来,两人必死无疑。

  这些守卫都是好手,既然有人能在他们丝毫未曾察觉的情况下潜入丹房,想必对方也并非简单角色,是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其中一人问道:“什么人?竟敢擅闯祭祀府?”

  “是我,不慎失手砸了药瓶。”楚云的声音赫然响起,若不是亲眼所见,萧霄断不敢相信这声音是从明溟口中发出的。

  门外守卫听到是大祭司的声音,大感万幸,幸好没有破门而入,开罪祭司大人,其中一人问道:“祭司大人,可需要小的帮忙?”

  明溟强忍剧痛,冷声道:“不必,都退下吧。”

  “是。”

  听得门外守卫纷纷收了兵刃,两人同时松了口气,萧霄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惊讶,只是明溟本就忍着噬心之痛,加之服了假的解药,又受了一番惊吓,此时说完这两句话已是筋疲力竭,无力支撑她对他进行任何回应。

  眼看明溟神色渐暗,萧霄心急如焚,想来应当是这断骨丹毒性变化多端,不敢再给她乱服。其实两人根本才想不到,这断骨丹毒性也就一种,只是楚云为了防着外人来偷解药,就放了十几瓶配方相似、外观相同的□□,其中只有楚云自己才知道哪一个是断骨丹的解药。

  萧霄心想,眼下唯一能解毒的恐怕只有楚云一人,但他既能派人到客栈偷袭两人,想必根本不想让他们活命。正踌躇间,门外一人又问道:“祭司大人,那盗鼎的无心该如何处置?”

  此时明溟疼到近乎昏厥,但神智仍是清醒的,强打精神装道:“按规矩办。”

  那守卫又问道:“祭司大人,属下斗胆相劝,那无心诡计多端,且不提盗鼎一事,他虽先天不足却暗中窥得断骨丹炼制之道,就算将他按规矩扔进灵蛇窟,属下仍担心他又生出什么花样,不如直接去地牢将他斩杀来得安心。”

  两人皆是精神一振,虽不知这无心是何许人也,那地牢中又有什么凶险,但眼下只要不去找楚云拼命就是好的。明溟应道:“说得有理,你且退下,明日一早我再做定夺。”

  “是。”那守卫喜滋滋地离开药房,想着自己这番进言,应当能博得祭司大人的欢心,定能受赏,他哪里知道自己多嘴间接坏了楚云的大事。

  听得他走远,萧霄方背起明溟去寻那水牢。明溟只觉自己几乎快要昏厥,提议道:“如果一会儿我实在是疼,你干脆赏我个痛快吧。”

  萧霄低声答道:“我说了,不会让你死。”

  “你特么这不是不让我死是巴不得我赶紧死!沃日为什么可以这么痛!你说人为什么要长神经啊啊啊!”想到刚刚吃了假的解药,又回想起之前在燕归城被人追杀一事,明溟发现似乎遇到萧霄以来就一直走背字,平日里她害怕萧霄,与他说话很是注意分寸,现在想着反正也快死了,哪里还有时间去掩盖自己的本性,加上一时激动,音量一时没控制住,耳力好些的守卫便听到了动静,登时发现两人的存在,大喊道:“有人夜闯祭司府!”

  这一喊,附近的守卫皆奔走过来,萧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几根银针,分掷向四周,他出手极快,对方还未靠近便已中招,那银针上淬了毒,守卫接二连三地发疯,萧霄仗着自己夜视力极好,又扬手打灭灯火,此时院内一片漆黑,场面混乱无比。萧霄见此便高声喊道:“不好!无心要跑!”

  那群守卫在混乱中一时间难以辨别敌我,听得这一声惊呼,想来必是有贼人来接应无心,一窝蜂朝一个方向跑,此时他们所去之处必是地牢,萧霄便悄悄跟在后面。到得水牢门口,萧霄躲在暗处,两边守卫相互探问一番,便知无心尚在牢里,两拨人寒暄一番,巡逻守卫便回院中处理伤者,继续巡逻。此时水牢门口仅有四名守卫,萧霄手中扣了四枚石子,只见他右手一挥,四人同时倒地。若是平时明溟看到这番场景,嘴里马上就是一句“卧槽牛比”,只是此刻她那错骨之痛非但未见好转,又多了一种刀绞之痛,便是说话都牵动着每一分痛觉。

  水牢内的路道仅有半米之宽,方方正正,纵横交错,其余皆是充满恶臭的黑水,想必也是什么厉害□□。黑水上方悬着数个窄小的铁笼,其中布满尖刺,尖刺上尚有凝固的血迹,可以想象当人被关在里面时是什么惨状。幸而水牢内没有守卫,几乎没有阻拦,两人就到了水牢深处,只见一名青年被悬在铁笼内,他衣着与白天所见的蓝袍人无异,只是脸上多了一个可怖的面具,在水牢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诡异无比。那青年身材与萧霄差不多,在笼中只能半蹲,双手又被吊在两旁,这般痛苦,想必非常人能忍。

  萧霄抬头问道:“你是无心?”

  青年艰难地点了点头。

  萧霄又道:“她中了断骨丹,我救你,你救她。”此时他的背心已被明溟身上的冷汗浸湿,若是再不施救,恐怕她小命难保。

  无心再次点头。

  萧霄忙将明溟轻轻放在地上,纵身跃到铁笼之上,明溟原以为那铁笼要摇晃一番,无心要多添几分痛楚,但那铁笼仅几乎纹丝不动。萧霄掏出一根银针,在锁眼中转了几下,门便轻而易举地开了,明溟看得瞠目结舌,如果不是中了剧毒,又是一句“牛比大发了”。

  无心束缚解开,似乎是身上有伤,动作不甚灵敏,方才落地,便觉后颈一凉,见是萧霄用剑抵在颈上,萧霄虽知此时要救明溟,只能靠眼前这人,但心中对他仍是有几分怀疑,倘若他耍花招或者救不回她,他便杀了无心陪葬。无心也不说什么,只伸手在明溟脉门上搭了一下,回身对萧霄打了几个手势。萧霄顿时大惊失色:“你不会说话?”无心无奈点头。

  萧霄从怀中掏出瓷瓶,皱眉道:“那也无妨,你快给她用药。我将药房内所有断骨丹解药都取了出来,哪个可以救她?”

  无心不停摇头,仍在打手势。萧霄心中大感不妙,好不容易找到无心,竟是个哑巴,他偏偏看不懂无心的意思。

  “让我试试。”此时已经忍到了极限,说话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无心又将刚才的手势对她打了一遍,她缓缓道:“中毒两次,都是断骨丹。第一次大概快到酉时中的,亥时发作,第二次是一炷香前中的毒,立即发作,本来是关节错骨那样痛,现在还有刀割。”

  无心点点头,从萧霄手中接过瓷瓶,一一打开了嗅了一番,取了其中两瓶,分别给明溟服下,又将她扶坐起来,在她周身几个大穴上渐次点了一番,明溟只觉周身刺痛,腹中疼痛渐渐缓和,但指尖疼痛酸胀难忍,无心示意萧霄割破她中指,只见一股黑血自然流出,那酸胀之感也慢慢消失。

  “我好了?”这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明溟不敢相信,前一刻自己还要死要活,这一秒已经恢复过来。

  无心微微颔首,明溟起身朝他鞠了几躬,嘴上道谢不停。萧霄见她已无大碍,转身对无心道:“多谢相助。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

  但无心驻足不前,连连摆手,明溟翻译道:“他让你把银针都给他。”

  萧霄摇头道:“这针上有毒。”

  明溟传话道:“他知道有毒,他以毒攻毒,不用担心。诶不过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整的毒针啊?”

  萧霄笑道:“丹房里顺手拿的。背着你不好使剑,只能就地取材了。”明溟也笑了起来,本以为他道貌岸然啊不对,作风正派,不会做这种顺手牵羊的事,而且还说得那么理所当然,现在想想好像也不是那么正派迂腐。

  无心施针极快,两人说话的工夫他已完成整个过程,他起身拍了拍明溟,微微躬身,竟是要求他们救人。

  明溟如实说道:“无心大哥觉得我们本事好,想让我们救一个人,说我的命也算是他救的,我们也算欠他一回,希望我们一定帮忙。”

  萧霄脸色突变,上前道:“方才说的是我救你、你救她,我既将你从笼中放出,现我们已两不相欠,告辞。明溟上来,走。”

  明溟听他这么说,想也不想就爬到他背上。她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经过一番折磨,身体仍是虚弱得很,尽管可以勉强行走,但她这种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无耻之人绝壁不会像某些套路里的女主角那样客气一番,骨子里的懒汉本能直接驱使她作出最自然的反应,而且她现今身体虚弱也是事实。但数秒后,明溟心中踌躇不已,云来凶险异常,她一刻也不想多呆,更怕帮无心救人惹出什么麻烦,可想到无心刚刚才救了她,如若不帮良心上又过不去,正犹豫间,无心已拦在两人身前,似乎不答应他是走不成了。

  “你这是不让我们走了?”萧霄此时手中握了几枚银针,无心若有异动,便可将其制服。

  无心不作回应,张开双臂,默不作声。此时不知怎的,明溟只觉他那坚定不移的眼神无比熟悉,直击她心底,又想起他才救了她的命,内心不禁为之动摇,低声道:“他才救了我,不如就帮帮他吧?”

  萧霄冷声道:“那你去救,我先走一步。”话虽说得狠,却没把明溟放下,只背着她径自绕过无心,明溟竟要从他背上跳下来,幸而他反应快,一手握住她小腿,怒道:“你若是不怕我捏碎你的腿骨,大可以跳下去帮他。”

  明溟小腿被他握得有些发疼,但心里知他是为两人好,不愿多惹事,又觉得对无心有过意不去,不时转头看他,这一看她心瞬间冷了下来,无心缓缓抬手,意思是她身上余毒未清,若萧霄不愿帮忙,那她便是一个死。明溟急忙拍打萧霄肩膀:“卧槽卧槽!帮他快帮他!我身上有余毒,不帮他他不帮我解!妈个鸡!”

  萧霄立即停下脚步,回身道:“此话当真?”无心微微颔首,仿佛隔着面具都能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笑。

  为救明溟,萧霄只能应允,但祭司府不是久留之地,三人眼下先离开此处才要紧。无心虽才恢复,但好在自身底子好,此时也能行动自如,萧霄自是不在话下,三人离开祭司府竟未惊动一人,客栈此时是不能再回去了,而云来城外深夜毒虫活跃,也不敢贸然出城,幸而无心熟门熟路,带两人到了一处破败的民居,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待两人坐定,无心才缓缓道来,原来他欲救之人竟是楚月,明溟顿时怒火中烧,她本就是因楚月而中毒,此时反而去救她,心里是十万个不愿意,但一想自己的小命还牵在无心手中,不敢发作,只能耐着性子看他讲完,一一说与萧霄。萧霄听了,反应与她也别无二致,又不得不答应救人,两人此时心情复杂。

  无心是个聪明人,见两人神色不对,心中便明白一二,双手翻飞,不停解释:“我知道二位心下为难,姑娘中毒必定与阿月脱不了干系,但阿月于我而言太过重要,我定要救她,姑娘若对阿月有恨,等救了她,无心这条命任由二位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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