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溪风若

　　如今终于要复仇来了吗？

　　还记得那日溪离带着她逃出浮蜃楼之后还没有踏进图诺宫，他便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自那以后，他便每年都要闭关静养，到她蛊毒发作之日却又会出来。

　　那一次，他一定是受了严重的伤，所以说话之时才会一直咳嗽着，完美得不似常人的脸，苍白而无血色。

　　傍晚，通红的晚霞挂满天际，轻风掠过，她的发丝微微飘起，站在一旁的绿衣女子看得有些呆愣，最后才反应过来：“宫主要不要去告诉大宫主？”

　　她摇摇头，就算是浮蜃楼顶尖高手来了，她也要独自支撑，哪怕是徐离国盛名在外的公子无若三天后也要攻上图诺宫，她也要安全地等他出关。

　　“有我在，图诺宫不会有事。”还没有等绿衣女子说完，溪风若便从中打断：“大宫主正在静养，不要让他知道。”

　　绿衣女子望着她稍许寂寥的背影，低着的头微微抬起，许久才轻轻道：“奈玖知道。”

　　“左长老也下去吧，此事稍后再议。通知各位长老到空劫殿。”溪风若轻轻吐了一口气之后说道。

　　“是，宫主。”

　　“奈玖，我为什么会被人下了蛊？你知也不知？”进入无尘阁，溪风若将手中的剑递给奈玖之后轻声问道。

　　这是十年来，她第一次向旁人问起这个问题。

　　奈玖的脸藏在阴暗里，看不清表情，一缕轻风吹过，只觉她呼吸有些急促，她跟了宫主十年，不曾听她问起这个问题，瞬间呼吸有些困难：“宫主怎么会想到问这个？”

　　“我也只是突然想知道而已，你若不知，我也不会怪你，下去吧。”奈玖是陪了她十年的侍女，和她差不多大的年龄，她不知道的，想必她也不知，如此，何必为难？

　　十年前，她第一次蛊毒发作的时候，不明所以的她在房间里挣扎着在地上滚来滚去，就要闭上眼睛想要好好安睡的时候，他跑了进来，将她抱在怀里，神色慌张：“不要睡，睡过去就醒不来了。”

　　那时七岁的她，酷爱一身红衣，那样阳光、那样耀眼。她抬眸只是看见了他慌张的神色，便笑了出来：“我不睡。”于是她就安静地睁着眼睛望着眼前这个抱着她的白衣男子，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子长得如他这般好看，不过，他也是她见到的第一个男子，毕竟在她的记忆里，空空白白的，什么也没有。

　　说不睡，但还是睡着了，在疼痛侵袭过全身之后。她望着还在紧紧抱着自己的男子，淡然一笑：“我没有睡着。”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夕阳已然挂在天边，染红了天际，很唯美的画面。

　　他一身白衣，站在楠木窗下，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她走过去拉他的衣角，他转过身来，神色永远都是那般冷若冰霜，第一次见到他有其他的表情，是她第一次蛊毒发作之时。

　　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幸？

　　“刚才我为什么会那样？”她稚嫩的童声响起，清冷而绝望。那样痛入骨髓的痛，她害怕再经历一次。“以后我还会这样吗？”说出这句话，她满眼希冀地望着眼前的人。

　　“会，一年一次！”像是下定了决心，他霍然开口。“只要你每次都能像今天这样忍住，那么你便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只是一年一次而已……”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甚至连她都听不太清楚。

　　“不要！我不要这样活着！”七岁的女娃，固执而绝望地吼道。她才七岁，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清冷的泪水瞬间爬满了她的面颊。

　　“不！你必须要活着！有我在，你不会孤单，因为你是溪风若，我是溪离，我们是不能分开的整体！”他也加大了声音，双手撑在她的肩上，似安慰，却又像是在命令。“所以你必须这样活着！”

　　溪风若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男子：“你武功那么好，也没有办法？”但是还没有等溪离回答，她便逃也似的跑开了。

　　他并没有追上来，因为她知道他的答案是“没有办法。”若是有办法，想必他早就为她解蛊了吧？

　　所以，那次她将自己关在密室里，整整六天，在她以为她要死去的时候，她牵起唇角默默笑了，他也许也是不想要自己的吧，那个白衣男子？要不然六天了，他怎么不来带自己出去？

　　而她一想到那万蚁噬心之痛，瞳孔就不自觉收缩。

　　罢了，罢了，左右不过一段生命！

　　可是当她醒来的时候，她竟躺在她的无尘阁里，奈玖忧心忡忡地望着她，说：“是大宫主把宫主带了出来，吩咐奈玖好好伺候着。”

　　溪风若并不看她，只是睁着眼，无神地望着房梁，许久才道：“给我准备一身白色的衣衫。”她是一个正在走向枯竭的生命，哪里配得上红色带来的妖娆与鲜艳？

　　奈玖望着眼前比自己还小了几月的女子，良久不做声。

　　“没听到？”溪风若稚嫩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冷漠与成熟。

　　奈玖这才反应过来，打了一个寒颤，道：“奈玖这就去做。”

　　看着绿衣女孩离开，她的嘴角牵起邪邪的微笑。青冥蛊是吧？那么从今日起，天下，必定为她独尊！

　　换上白衫的她，仿若坠落尘世的孩童，美艳而清冷，就连溪离第一次见到他的眸光也是微微一愣，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径自离去。

　　她站在他的身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溢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只听到奈玖说：“宫主，大宫主他……”

　　“奈玖，你是我的侍女，不必听从他人差遣。”奈玖还未说完便被溪风若生生打断。

　　自此之后，溪离是真的很疼她的呢。无论她想要学什么武功，他都一一传授，从未显示出任何的不耐，只不过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未曾改变过分毫。渐渐的，她竟然有些讨厌。

　　十岁那年，他带她在桃林练剑，漫天的桃花簌簌落下，坠落在他们各自的肩上，发梢上。

　　她望着他那张如白玉般的脸，扬眉说道：“今天我可以打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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