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下午，郑梨到达翡翠大剧院正门口，舞团的许经理亲自把她接到了剧院后台。
路上，许姐随口夸了她几句，郑梨很是受用，仿佛自己取代关淮成为舞团招牌一姐的日子指日可待。
她在后台练习室碰到了关淮，倒是礼貌地问候道：
“学姐好。”
关淮朝她笑了笑，没回话，继续排练。
郑梨轻轻哼了一声：
不过是前辈而已，倨傲什么。
彩排结束后，距演出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小时，舞者们不再反复练习，关淮也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其间，她始终紧握着手机，等待官筑的消息。
几天前的微信聊天界面，被她反反复复刷了n遍，不见新消息跳出来。
“学姐～”郑梨凑到她身边，“你在看什么呢？”
关淮锁起手机：“没什么，看娱乐新闻呢。”
郑梨又问了她几个关于舞团的问题，关淮一一解答。
“对了。”郑梨装作不经意提起，“上次那个小朋友，名叫官馨来着，她舅舅是枫丹的总裁啊？”
郑梨故意找关淮说这个，就是为了膈应她。即使官先生坚持要让外甥女跟着关淮学跳舞，郑梨还是笃定认为关淮暗恋官筑，但官筑不在意她。
而且，自从得知了官筑的家世背景，郑梨一门心思想接近官筑，不放过任何机会。
关淮答得敷衍：“嗯，好像是吧。”
郑梨接着问：“你们同学多年，难道不联系？”
“不怎么联系。”
刚说完，关淮就有点后悔。
官筑说好了今天来看她表演，万一被郑梨撞到，岂不是自打脸？
于是，她重新回答道：“之前他在国外，不怎么联系，现在偶尔联系。”
“他有女朋友吗？”
这个问题太直白，关淮忍不住皱眉。
“这我不太清楚。”
郑梨耸耸肩，从座位上站起来，自说自话：
“据我观测，他应该没有女朋友，也不容易喜欢上别人。”
说完，她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祝你演出成功”，抬头挺胸走出休息室。
关淮留在原地，神色黯淡。
她何尝不知道，要多优秀的人才能配得上官筑？
低头扫一眼微信界面，冷冷清清，手机安静地仿若冻结。
*****
舞台灯光璀璨耀眼，变幻莫测。
关淮身穿薄薄的鹅黄色百褶长裙，被姐妹们簇拥在中间。
她飞快脱下长裙，时间卡得刚刚好，一秒后，伙伴们将她抬起，追光灯集中在身披五彩霞衣的关淮身上。
曲目终结，谢幕动作十分完美。
灯光暗下，关淮喘了几口气，迅速撤入幕后。
跳舞的时候，她能做到十足十的心无旁骛。
安静低调如她，一旦起舞，也能将自己视为天地中最灵动、最畅快的人物。
因此，舞台上的关淮是个完美的舞者，她能不带任何情绪，全然将自己投入舞蹈中。
但音乐一停，动作一止，心事纷纷涌入脑海。
关淮躲在幕布后面，其他人已经离开舞台，她却悄悄站立在暗处，猫着腰往观众席看。
二十分钟后，她还有另一场舞。
可她太想知道官筑的方位了。
他来了吗？他在哪？
关淮视力很好，可观众席上人头密密麻麻，实在不好认。
身后走来几个安保人员，她只好放弃。
这点泄气的情绪一直维持到演出闭幕。
关淮卸了妆，眼巴巴地盯着后台入口。
再一次捣鼓手机，她瞄到主屏幕左上角红彤彤的99+。
陌生号码发来的垃圾短信实在太多，关淮又没有消除红点点的强迫症，因此她鲜少查看短信信箱。
随手点进去，她才看到第三行的短信。
心情跌落千丈。
官筑：【早上临时有急事，办完立刻赶过去】
官筑：【似乎来不及了，还在开车，你上场了吗？】
她完全忘了，官筑才回国多久，根本不习惯用微信。
关淮回复道：【已经结束了呢，你好好开车，注意安全。】
她摸摸卸妆时沾湿的长发，发梢在指尖绕了几圈。
掌心的湿意泛凉，她轻轻捏拳，将暖意聚拢。
“关淮，走吗？”一个小姐妹唤她一声。
关淮拎起包，应道：“哎，走。”
观众已经全部退场，大剧院稍显冷清。
他们十几人浩浩荡荡离开，正式成员走在前面，实习舞者跟在后头。
关淮的手机放在包包里侧，贴着她的身子。
走到剧院大厅，身侧传来震感。
关淮和伙伴们说了声抱歉，退后两步掏出手机，接通。
“喂？”
“喂，关淮。”
男人的声音似由磁石撞出，字字动听。
关淮搓搓指节：“我刚才回短信了，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他轻轻呼气，“对不起，说好了来看你表演，却被琐事耽搁。”
关淮不禁猜测，他口中的琐事，事值百万，还是千万？
“没关系。”她违心答道，“你已经提前发短信告诉我了。”
官筑淡笑：“可你不是刚刚才看见么？”
他猜得太准，关淮一时无言以对。
“你出来了吗？”他问。
“呃？哦，刚走到大厅呢。”
“我在门外等你。”
“什么？”
官筑倚着车门，望向不远处的大剧院出入口：
“我就在路边的停车带那里，正对大门。”
关淮忽的紧张起来，迈步向前：
“马上，我马上就到。”
她握着手机，步履匆匆，很快便赶上了同事们。
郑梨见她神色奇怪，不免多看几眼。
关淮朝伙伴们点头示意，继续快步往前走。
出了大门，果真看到路边一辆亮泽如黑玉的轿车，以及轿车旁长身玉立的男人。
关淮低下头，减慢步速。
男人举着手机，说了句什么。
关淮赶紧把手机贴到耳边，却来不及听见。
她嫌自己的动作太蠢，又把手放下。
走近些，果然看到他在笑。
午间似乎下了雨，午后地面蒸干，到了晚间，凉丝丝的空气格外令人舒畅。
温度正好，亮度偏低，他站在霓虹的光影交汇处，英俊深邃如雕像，温柔沉静如良木。
关淮停在他面前，将长发拢到一边。
她喘匀了气，声色依旧讶异：
“你怎么来了？”
官筑微侧头：“说好了要来的。”
“你明明那么忙......”
“本来想打电话给你，怕打扰你排练。害你等我了吧？”
关淮摇头：“没事的。”
她这温温软软的性子，曾经让官筑气极，也曾教他暖到心底。
此刻，更让他动心。
“上车？”他偏头指指车门。
关淮乖乖照办。
掌心触上冰凉的金属，轻轻一拉，车门便开了，伴着“咔嚓”一声，开门体验良好。
关淮正感叹：真是一辆好车。
下一秒，她忽然站在原地不动。
回头看一眼仍在她身旁的官筑，他琥珀色的眼中波光流转，偏偏望向别处，不看她。
嘴角一抹笑暴露了他的心情。
关淮弯腰抱起副驾驶座上的一捧红玫瑰，动作僵硬，全没了往日舞者风采。
“送我的？”声音透着不可置信。
官筑还没回答，不远处，大剧院正门外石阶上的一群人发出阵阵欢呼。
有人拍手，有人吹口哨，还有人一脸震惊地望向这边。
杵在一群暗恋关淮的震惊同事中，郑梨是最震惊的一个。
官筑干脆不回答了，重复道：
“上车吧。”
他的小青梅有时候提的问题实在没什么营养，这花不送她，还能送谁？
轿车起步，向前直行。
副驾驶座上的关淮抱着九十九朵玫瑰，心神恍惚。
娇艳欲滴的鲜花散发着淡淡清香，足以使任何一个女人心动。
官筑侧头看她：“想什么呢？”
关淮低声道：“我有点激动。”
“激动什么？”
关淮抬眸：“我就收过两次玫瑰.....”
官筑凝神思索：难道她的前男友都没送花给她？那也太不浪漫了。
关淮笑着问：“不是捡来的吧？”
官筑挑眉：“不是，昨天就预定了。”
关淮嘴角笑意更深，她垂头靠近花朵，乌黑的长发落下，发尾微湿，好似沾上了花中露水。
她这辈子就收过两次玫瑰，两次都是他送的。
高一那年，省教育厅的领导来校视察，学校为此举办了一场隆重的文艺晚会，彰显本校丰富多彩的校园艺术氛围。
附中引以为傲的舞蹈队在晚会上压轴出场，技惊四座，关淮也因此登上校网头条。
但那天令她印象最深的，不是专家领导的夸赞，而是某人在晚会结束后送她的一朵红玫瑰。
单薄的一枝花，包着透明塑料纸，就这么被扔进关淮怀里。
“送我的？”
“废话。”
关淮抚了抚花瓣，欣喜异常。
“外面买来的吗？”
十六岁的官筑微微将脸别开：“地上随便捡的。”
二十五岁的官筑褪去了年少的青涩与别扭，沉静的眸子沾染星火，目光好半天才从关淮脸上移开。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启口：
“八点半，还早，我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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