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绝技•；掩饰

青果巷居安客栈，小伙计正在打扫门前的场地，隔夜入住的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客栈又安静下来。

        孙掌柜正趴在柜台上，用算盘噼里啪啦算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感觉到门口的光线暗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到苏意横和楚然一前一后走进来。虽然苏意横带着一脸温和的笑容，可萧府总管的气场无处不在，所以孙掌柜微微愣了愣，立刻摆出一副谦恭的模样，从柜台里走出来，笑容可掬道：“这位客官是要住店么？”

        苏意横微笑：“这么早只有退房的，哪有住店的？我不是来住店，是来跟掌柜的打听一件事。”

        楚然默默站在苏意横身后，心里已经升起疑云。一路上他盘算过各种应对措施，可心里没有底。他猜想萧潼从这家客栈打开了一个缺口，已经开始怀疑他。可他不知道他对事情了解到何种程度，更不确定客栈掌柜向他透露了多少。

        进来的时候他看到孙掌柜向他扫了一眼，奇怪的是那一眼很平淡，好像完全不认识他。难道是自己猜错了？难道这掌柜并没有留意自己？难道苏意横带自己来的目的不是针对自己？

        本来七上八下的心，现在好像浮在半空中，升不起又落不下。可他把所有的情绪都克制在心底，面上一点也没有显露出来。

        孙掌柜的面色微微变了变：“你莫非……是城主府的人？”

        “哦？你怎么知道？”苏意横饶有兴趣地看着孙掌柜。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像精明的生意人，倒像私塾里的教书先生，谦孙又和气的模样。昨晚他明确表示对那位夜访的黑衣少年印象深刻，可是此时见到楚然，他却什么表示也没有。

        难道这少年不是楚然？

        “我是猜的。”孙掌柜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在自己的外袍上擦，“因为昨晚城主府的人来查过小店，你刚刚又说来打听一件事，我就猜想会不会是同一件事……”

        苏意横忙安慰他：“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我是城主府总管苏意横，昨晚我们的守卫来此查过，我此来只是想跟掌柜的再核实一下。”

        孙掌柜见他样子随和，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不失恭敬道：“大总管还是要问昨晚那对夫妻么？大总管来巧了，那对夫妻后来又回到小店住下，这会儿还没出门呢。”

        苏意横一愣，楚然也不觉一愣。爹娘去而复返？为什么？

        “他们住回你店里了？”苏意横皱起眉头，这消息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是啊，昨晚他们走得匆忙，后来还没到小店打烊时间，他们却又回来了。按说我们开店的不应该随便打听客人的私事，可因为城主派人来查过，我怕担了干系，便多嘴问了几句。那男人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正面回答我，只说他们遇到些麻烦，今晚不得不暂住本店，明日再作计较。”

        苏意横思索了一下，问道：“昨晚你提到的那位少年，你能不能再提供一些比较明显的特怔给我？”

        听他这么说，孙掌柜才把目光转到楚然身上。楚然心头剧跳，莫非这掌柜的认出自己了？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背上的肌肉有些绷紧。但他站在苏意横背后，苏意横侧身只看到他的正面。

        孙掌柜看着楚然，笑道：“若是你身边这侍卫穿上一身黑衣，倒和昨晚那少年很像。只是那少年后来和那对夫妻一起到我们店里来了，现在还没下来。”

        苏意横呆住。事情越来越出乎自己意料之外了，不过，他对楼上客房里的人更加感兴趣了。

        唇角慢慢勾起笑容，他向楚然一偏头：“我很想去拜访一下这对神秘的夫妻，还有那位神秘的少年，你跟我同去？”

        “我自然听从总管吩咐。”楚然也露出笑容。他忽然想到，这楼上的“夫妻”和那位黑衣少年，肯定是父亲派来为他遮掩的。

        父亲思维缜密、反应灵敏、调度有方，光凭这一点，他当一谷之主真是当之无愧。

        孙掌柜带着苏意横和楚然上楼时，正好看到一位黑衣少年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他迎面走来，样子有些着急，见到孙掌柜，立刻拦住他：“掌柜的，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大夫？我娘昨天受了风寒，我要去找大夫来给她看病。”

        这少年的长相竟有七八分像楚然。楚然没有认出他是谁，但他从那少年一闪而逝的目光中看到不易察觉的暗示，他知道，他是自己人。

        孙掌柜是个热心人，一听客人生病，立刻关注起来，忙不迭道：“你下去找我的伙计小潘，他在门外打扫，你就说是我让他去找大夫的，你不必自己去。我这里有两位客人要见令尊令堂，我就不带你去了。”

        少年看了苏意横两眼，有些戒备：“阁下是谁？为何要见家父家母？”语气有些生硬。

        苏意横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是城主府总管苏意横，昨日我家侍卫跟令堂身边的人发生了一点冲突，纯属误会，我特来见令尊令堂当面解释清楚。”

        少年面色一冷，声音更冷：“原来是你们！我娘昨日受了惊吓，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你们还要来干什么？”

        苏意横的嘴角又情不自禁地勾了起来：“受惊吓的不止令堂，还有我们那名侍卫。若非他运气好，此刻已经毒发身亡了。只为一点小小的误会，你们的人就下手这么狠。”他轻轻笑了声，“好吧，为了令堂的贵体，你还是早些去请大夫吧，我自去与令尊令堂说话。”

        向孙掌柜示意，撇下那少年往前走去。

        他没看见，那少年在他背后射来刀锋般冰冷的目光。

        房门被敲开的同时，苏意横就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沉闷的咳嗽声。开门的是那位掌柜口中的中年男子，与易容后的萧沉踪长得一模一样。

        斜靠在床上的女子没有戴面纱，苍白的面容美则美矣，却呈现出病弱之态，宛如一朵风雨侵蚀过的花。

        见有人进来，她掀被从床上下来，纤瘦的身躯，的确与秦云丝十分相像。可是那张脸不是秦云丝的脸。

        苏意横暗暗叹了口气，看来此行已经宣告失败。无论秦云丝还是那位黑衣少年，根本不是他们追逐的目标。

        楚然认出来了，那紫衣女子是狂人谷的三护法，号称“鬼斧婆婆”的花容。而那男子，他已猜到，必是二护法南柯。

        有鬼斧婆婆的易容神技，隐瞒苏意横应当不难，所以，他悬着的心悄悄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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