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夏侯王府的骑马场,一黑一红的骏马驰骋,四蹄翻腾,呼啸奔腾,场面壮阔。
霍祁抓着马缰的手一使劲,马儿仰天长啸一声,前蹄高腾,止步于此。而那匹火红的宝马继续奔驰向前,长鬃飞扬,座上是一个穿着艳红骑装的女子,殷红裙裾在风中飘洒,驾驭着那匹高头大马,手执马鞭,她像一只骄傲又美丽的精灵,在马上起舞,飒爽英姿,俏美壮丽。
她不再是那个从马背上摔下来折了腿却还红着眼说不疼的小女孩,如今再高大威武的马匹她也能降得住,轻易不会再摔下来。
他也不会再让她摔下。
霍祁望着她的俏影有些出神,她什么时候掉头回来都不知道。夏侯曦扬着马鞭朝他的黑马抽了一鞭,马儿受惊前蹄翻起,长啸一声。霍祁拽着马缰使了劲儿才制住了它。
“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郡主的骑术长进了不少。”霍祁眼里带笑,看着她说。
听了他的夸奖,夏侯曦脸上很是得意,朝他扬了扬下颔,笑容灿烂,胜似骄阳。但她很快又想起了不那么愉快的往事,脸色便耷拉下来,撅着嘴哼道:“我的骑术再好,那也跟你没关系!”
“……”霍祁有点转不过弯来,……怎么跟他没关系?她的骑术不都是他手把手教的?
夏侯曦的神色别扭极了,拽着马缰掉头,驰骋而去。
望着那个艳红妖娆的身姿,霍祁黑眸半眯,大概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小时候总爱缠着他,她的骑术和箭术都是他亲手所教的。刚开始他不愿意,她便使小性子,大吵大闹,皇帝拿她没辙,但也勉强不了他。后来怎么就答应了她,霍祁不太记得了。但从他教她骑射开始,她便改口喊他“师父”,他愈不许她这么叫,她就偏要叫,还一脸正气地说:“你传授我功夫,那不就是我师父吗?”
当时他就是头倔驴,怎么也不肯承认是她的师父,硬是说她学到的骑射功夫跟他没关系。
知道她指的是这个,霍祁朗声一笑,躯马追了上去。
“郡主,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他笑着道。
夏侯曦扭头看了他一眼,闷哼道:“是你自己说的没关系!”
“那现在有关系了,可以麽?”霍祁深深看着她,柔声道:“以前是我不好,我混蛋,以后咱们好好的,嗯?”
夏侯曦看着他,抿了抿唇,心中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悸动,那种感觉……怪怪的,让她不敢多停留,也来不及多想,只是本能地回了句:“凭什么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你说有关系就有关系!”她瞪了他一眼,执着马缰,驱着马儿疾驰而去。
“……”霍祁蓦地被她那娇憨的一瞪摄住了心魂,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挠了挠,有点痒,难耐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
这种感觉……他曾经不知有过多少回,浑浑噩噩的像误入一个怎么找也找不着出口的迷宫,他在那个复杂的迷宫徘徊,无助无望,却又在渴望着点儿什么。
他第一次见到她,知道她便是静阳郡主,甘陵王夏侯敬的女儿,不为其他,只因她的身份,便让他心生厌恶。
他排斥她的亲近,冷言冷语地把她吓跑,可是她第二天就又端着一张单纯灿烂的笑颜跑回来找他。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已经融入了他的心里。甚至她娇俏的容颜出现在他的梦里,醒来后他也以为这是因为厌恶。
可是后来得知她离开京城,砸他家门,还给他留了诅咒他的字条,午夜梦回他不止一次自责,懊悔,他怕她不会再回来了。
庆幸的是,两年后她再次进京,给太后祝寿,他本想找个机会跟她道歉,可是每次见面她都是一个没法靠近的小刺猬,讨厌他就像以前他讨厌她那样。可是他却做不到像她那样,无论受到多大的委屈和冷淡,都还可以笑脸盈盈的面对对方。
他固执,倔强,不肯说服自己,不愿承认心中那一份情。在前世,她十八岁后,皇帝为她操心起了婚事,她父亲看中了谢家公子,如果她和谢家都不反对这门亲事,皇帝便可下旨赐婚。
得知消息后,他彻夜未眠,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侵袭了他,他怕她会答应嫁给谢淮初,怕她成为别人的妻子,他便连最后一点点念想都没有了。
那天,天儿没亮他便去夏侯王府大门等着,向夏侯王提亲求娶他的女儿。那日他们上朝迟到了整整一个时辰,被数位言官弹劾。
……
霍祁深呼了口气,用了好一会儿时间平复了自己那异样的心情。
两人纵马奔腾,一如少年时。
直到夏侯曦玩累了才回去,去骑马场之前她已让人先备好洗澡水,回来后直接去沐浴。
她换了一身新的衣服,月白色水袖百褶裙,绾一个简单的发髻,少有的没有画眉心间的花钿,清服淡妆。
“看惯了郡主穿红色,原来郡主穿其他颜色的衣服也很好看呢!”知夏赞叹惊艳的眼神,大大满足了夏侯曦的虚荣心。
夏侯曦看着镜中一袭月白裙,清秀靓丽的打扮,倒也十分可人。她不觉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她对自己的长相一直是很满意的,但光是自己满意还不够,还需要别人的肯定。
她转头问知秋:“我好看吗?”
“……”知秋愣了一愣,随即连连点头,不住地道:“好看好看,郡主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姑娘。”说着她用手肘戳了戳一旁傻愣着的知夏,“对吧?”
知夏连忙点头附和道:“对对对,咱们家郡主好看着呢!”
虽然知道她们的夸奖和赞美参和了不少水分,但夏侯曦听了也觉得很开心,倍儿满足。
沐浴更衣后的夏侯曦心情美滋滋地出去,许管家告诉她霍祁已经走了,陛下突然传召。夏侯曦心情莫名地低落下来,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听石朔说有人来了,她心中那一点儿阴郁才挥散而去。
“有人来了”四字是只有她和几个亲信才听得懂的暗语。
夏侯曦回了房间,挥退其他人,只留了知秋知夏两人守在院子,让石朔与她一起进去,在里间她的梳妆台旁,摁下一个按钮,“哐”地一声,背面那堵厚重的墙打开来,里边是一个密室。
这是十年前她大哥在她房里设置的,几年前她意外发现,大哥也便不瞒着她了。
她和石朔一前一后走进密室,沿着台阶走下去,密室不大,却有很长的一条道,光色暗黄。来人是一个穿着简朴,肤色黝黑的普通男子,看上去年纪四十有余。
见着夏侯曦,男子屈膝跪下,微一垂首:“拜见郡主。”
“出什么事了?”夏侯曦让他起来,随即问道。她知道若不是有大事,他不会主动找上来。
“世子安排在章府的细作……死了。”男子阴沉着脸道。
“死了!”夏侯曦大惊失色,惊叫起来,“怎么就死了?”
她不认识在章府的细作,只是她进京之前大哥跟她说他们在右相府有人,可以通过杨徵跟她联系。杨徵是她祖父生前养的暗人,现在听命与她大哥,为他们家效忠。
之前她能查到章骞耀派人暗杀她,多半是那个细作的功劳。
“应该是身份暴露,被杀了。”杨徵从袖里取出一张字条,呈上,说:“这是她被杀之前传给属下最后一条讯息。”
夏侯曦接过摊开来看,上边赫然五个字:敏妃,赵倾城。
夏侯曦蓦地睁大了眼,抬头满是困惑和震惊地看着杨徵:“敏妃,赵倾城?”
石朔也不由得一惊,赵倾城明明是承清堂的一个男倌,还是端阳公主寿辰那日伤了章敕的刺客,怎么会是近来那个深受皇宠的敏妃?
“对,敏妃便是那个清倌人赵倾城,刺杀章右相未遂被逮,结果被陛下封妃留在身边。章敕现还卧床不起,章家知道了敏妃的身份,陛下要保护敏妃,又不能不给章右相一个交代,只能用别的方式补偿章家。”杨徵顿了一顿,说:“为了安抚章家,陛下……估计会赦免章骞耀,郡主您要做好准备。”
夏侯曦一听立刻就炸毛了,手中的字条狠狠地甩了出去,气急地道:“那也要问我答不答应!赦免章骞耀?哼,他想都不要想!”
“可是陛下何至于为了屈屈一个嫔妃做到如此地步?”石朔疑惑地道。
杨徵面色一凝,严肃地道:“石公子有所不知,敏妃长得很像一个人。”他虽没有亲眼见过那个敏妃的真容,但是听多了外面的传闻,再加上自己暗中去查,也查出了不少有用的讯息。
夏侯曦和石朔皆是一愣。“蔺良妃?”夏侯曦几乎是脱口而出。
杨徵皱了皱眉,摇摇头,听夏侯曦这么说,他便更加断定自己心中的猜测。郡主见过敏妃,才知道她和蔺良妃长得相似,可是蔺良妃又跟谁长得像……
然后他给夏侯曦深深作了一揖,说:“三十年前,陛下还是皇子,与您的父亲在外游学,结识了一名叫祁敏的江湖游侠……”
突然从外面传来“砰砰砰”的敲墙声,还有知秋的叫喊声:“郡主!惠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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