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怪老汉
付雨辰的电话来了,我推脱一番,她又没查出线索。不情愿的挂了。
当夜,我和彭海庭就买了飞机票回太原,天蒙蒙亮的时候赶到家里,妞妞正满屋子追着欢腾的方小惠跑。
小惠直接扑进我怀里,灵巧的身子却有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力气,她揪着我的衣服从裤腿开始爬,最后搂住脖子,冰凉的小嘴轻轻啄我的脸,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中升起,对她满满的怜爱。
“方航,你不是昨天早上才走么?这么快就处理完了?”妞妞拿着一块崭新毛巾。看样子要给方小惠洗澡。
把小惠交给彭海庭,我钻进屋里收拾东西:“没处理完,回来拿点法器。”
妞妞倚着门框,张嘴又闭上,落寞去翻出我常用的背包,敞开口让我装东西。
“想说什么?”
“说了你会听?”
“你是我未婚妻,我怎么会不听你的话!”
“但你从没有拿我当未婚妻!”
收拾好东西,我背上包,蜻蜓点水在她额头一吻:“三年。三年后我娶你。”贞在岛号。
妞妞哂笑:“还有两年半。珍惜时间吧,找不到那个方盈盈,看你会不会哭死。”
“上穷碧落下黄泉,天涯海角寻相见。”默默在心里念出这句话,哪敢让妞妞听见,不然她绝对半夜阉了我。
下楼,便是司徒辰安排的司机,坐在大奔驰里没心情体会舒适,径直躺倒在后排呼呼大睡,接连两天。大半的时间就是在汉中与太原的奔波中度过。
宾馆里洗澡吃饭,虎子恶狠狠的啃着大骨头,等到暮霭沉沉的时分,绪兴昌驱车带我们去石台镇。
“方航,有把握么?”
“试试吧。”
石台镇就在汉中市南边一小时的车程,绪兴昌径直将车停在表哥开枪打人的小巷子口,这里被一盏晕黄灯泡照亮,灯下便是烧烤的火炉子,四周散着七八张曾经是白色的桌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着桌子喝啤酒吃烧烤。
我指着身后的巷子问道:“土地庙在哪呢?看不到呀。”
“哦,顺着这条路走上两公里,过了一片菜地就到了白石岭村,土地庙就在白石岭村后面的一个小山坡上。”
我伸长脖子盯着他的眼,想看看这厮怎能如此不要脸,绪兴昌被我看的不好意思,只是讪讪的笑却没有改口。我压着怒火说:“少说有十五六里地吧?你说我表哥可能被关在那里?他跑上十几里地没被人追上,最后到这里掏枪杀人?”
绪兴昌小声解释:“能吃下十六颗天珠的只有四大家族,那座庙确实是他们交易的地界,咱们的线索虽然有些曲线,可终点还是不变的,关于弓身与弓弦的理论,**也是支持弓身的嘛。”
“绪先生,我来救表哥,你们是朋友,他安全了我可以帮你查案,前提是先将他捞出来。”这是最后的通牒,我冷声道:“送我们回去。”
绪兴昌想解释,电话响了起来,他让我稍安勿躁便走到安静的地方通话,片刻后找我过去,讲电话递给我说:“领导找你,能救你表哥。”
“你好。”
“你好,是小方吧?我听兴昌说了。”男声,略显疲惫。
“您有什么事。”
“好,话不多说,只要你查出来所谓四大家族的恶事,又能证明疑犯赵小碗是被人陷害,哪怕没有切实的证据,我做主放他出去。”
“我需要时间,三天吧。”
“好,等你三天,如果你查的出来,我谢谢你!”
将电话摔给绪兴昌,他没有多余的解释而是很坦诚对我说:“这是最好的办法,小碗的事不是证据可以解决的,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没有任何一个犯人会忽然杀人忽然自首,可他依然被关着而不是有人调查真相,方航,我想过为自己谋好处,却是在帮助了朋友的前提下。”
应承了他的解释,我钻进车里换号爷爷留下的鹤氅道袍,将牛骨刀用布裹好,背着黄布符箓之类的跟他向巷子里走去。
巷子里昏暗,两边的木门都贴着面貌狰狞的钟馗像,更为奇特的大部分门框的正中心挂着一盏红灯笼,将钟馗老爷的脸照成了关公。
月色是冷清的而灯笼散发的晕黄被红纸燃了变得很浑浊,巷子尽头的上空一轮缺月悠然挂着,灯笼里燃烧出来的烟霭袅娜着将这条巷子包围了,眺目远望,清辉与浑浊如被分层了一样明显,而我们四人带着一条狗却是在浑浊中不得解脱,巷子的尽头,黑暗大张着嘴要将我们吞噬。
这条巷子很长,接着两边的烛光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豁然开朗,绪兴昌笑道:“漂亮吗?天上与地下都是黄色的,这就是汉中市最美的景色,油菜花。”
除了身后,便是山坡田地,漫山遍野的盛开着黄色的油菜花,微风轻拂便裹着花香也来了,天上地下连成一色,尽是朦朦胧胧,我眯起眼,恍惚间看见黄色中有一抹翠绿向我飘来,狠狠眨眼后竟有消失不见,一下子变得空落落。
“走吧,带我们去白石岭村。”
绪兴昌对我没沉浸在这片美景感到很意外,却也没有啰嗦,手电打着在田垄间照路前行,身边除了风声,便是细微的小虫刨土,静却带着一丝生机。
“等一下,等一下。”走了十几分钟,田地里站起一个人影,挥着手向我们快步走来,是个脖子上缠着毛巾,衣着朴素趿拉着布鞋的老农民,夜色沉沉看不清他的长相,但轮廓里却能感到乡土味极浓,他到了身边,笑着说:“几位要去哪里?”
绪兴昌答道:“白石岭村。”
“好哇,我就是白石岭的,咱们正好跟上一起去,老汉下午在地里干活睡着了,一觉醒来到了这个点,正发愁夜黑找不到路呢,几位就打着手电来了。”老汉轻松的吐出一口气,浓浓的烟草味:“能让我跟上走么?”
绪兴昌怪笑了几声:“大叔,从田里到村里的路你少说走了几千遍吧?会因为天黑找不到路?”
“这”老汉略一迟疑,随即很沮丧的说:“你们几个娃娃倒是聪明,老汉实话说吧,路我认识,可是不敢走啊。”老汉咧嘴,苦兮兮道:“这几天唱了好几回鬼戏,远远的在村外就能听到,我一个小老头独自赶路,说不准被鬼抓去了,刚才没说实话也是担心你们害怕,不陪老汉我回去了。”
我问道:“什么鬼戏?”
“鬼唱的戏喽,”老汉双手合十念了几句阿弥陀佛:“你们不知道吧?我们村后面的山腰上有座土地庙,传说土地老爷保一方平安抓了许多厉鬼镇压在土地庙下面,可厉鬼厉害,逼得土地老爷每月的下旬找戏班子给他们唱戏取乐,土地老爷没办法,又没有活人敢给鬼唱戏,只好抓了几只不厉害的鬼当戏子,每月听到戏声就是亡魂出没的日子,不少人都被抓走了呢!”
绪兴昌没答话看着我,我夸张的吸口起,哆嗦道:“老爷子是真的么?真能听到鬼唱戏?”
“还骗你做什么?不信你跟我走,走上二三里地就能听到了。”老汉又说:“不过你们别担心,咱们人多还不一定有事。”
“麻烦老爷子带路,我们是镇上来的警察,发现有两个杀人犯就藏在白石岭村的后山里,今夜必须要赶去村长家部署行动啊。”
老汉恍然大悟,拍着额头说:“原来是政府的人,怪不得敢深夜去我们村,听你口音不是陕西人吧?山西那面的?”
“对啊,山西太原人,那两个逃犯就是从太原跑到这里来的。”
老汉板着脸:“可得把他们抓喽,不能祸害我们陕西人。”
“一定一定。”
老汉不再啰嗦,提着随身的水罐子闷头在前面带路,绪兴昌用手电照他脚下,老头笑着说不用,要不是害怕鬼,闭着眼也能走回去,若是今夜没遇见我们,他还准备在地里睡一夜!
约莫着走了三四里地,终于将黄色的田地甩在身后,老汉说再走半小时就能到白石岭村,我看着两边的树林子,郁葱葱,阴森森,黑漆漆的极高的树干藏着无边的黑暗,不觉让人感到莫大的压力,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窥视。
林里卷出一阵阴风,从领口灌进去发了一脊背冷汗,虽然秋夜阴寒,可我在道袍外裹着休闲服,早就捂出了一身湿热。
老头忽然停步,绪兴昌撞在他身上,老汉扭头,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你们听,鬼戏。”
嘉缘紧搂住我的胳膊,彭海庭居然在后背贴了上来,只有虎子没有害怕,却低下头,对着前方黑暗中几点微弱的灯火呜呜发叫。
“虎子,安静。”
老汉牙齿的磕巴声,似有似无的风拂声,我侧着而摒心静气,终于听见挟裹在风中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女声。
不停变调的咦,专门压着嗓子用鼻腔的发音,我闭上眼便想到一副画面。
五颜六色的戏服,挂着彩苏的凤冠,一个女人翘着兰花指微微侧蹲,杏眼圆睁却用眼角斜瞟,轻启朱唇,舌头顶着牙齿喊出戏曲开场的那一声怪叫。
咦声更响,仿佛还伴着啜泣,如一伤心女子跳崖前用戏曲在哭诉,可具体的戏文却听不清。
老汉的牙齿打架,战战兢兢走到我们身边:“几位,要不咱们回去吧,这是女鬼要害人了!”
“别呀老爷子,我们可是带着任务来的,今夜不进村回去怎么对领导交待?咱们这么多人总不能让一只女鬼害了。”
老汉咬着牙狠心道:“成,那我在前面跑你们跟上,遇见危险你们就弃了老汉,老汉活的久了,不能让你们年轻娃娃有危险。”
不给我们道谢的机会,老汉将鞋跟抽起,很是敏捷的跑了起来,大路到了尽头便是许多分散的小路,老汉并不犹豫,挑着一条闷头跑,我带着嘉缘和虎子,绪兴昌又是普通人,便扭头告诉彭海庭:“你跑快点,别让他溜了。”
彭海庭加快脚步冲到我们前面,也不知老汉是力有不逮还是心中无鬼,一直没有甩掉我们离去,就这样跑了一阵,终于能看见明晃晃的灯火人家,老汉忽然绕了个圈子,彭海庭没回过神,扑通一声掉进了一个水沟。
再看那老汉,钻进路边的树林里,眨眼间看不到背影。
“救我我草”彭海庭好像被堵着口鼻,消失了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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