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坎地旺子孙
“方航,快到雪坎窝了。”小锁拉着我的手,一路上欢笑个不停。我们没有人陪她聊,就是她自言自语,说几句就笑了出来,有时看见山鸡野兔,便拉着虎子蹦蹦跳跳的去追,十足的调皮小女孩。
当年有成了精的柳仙来抓我,虽说现在分析起来,五乘会及时救下,可毕竟承了小锁的情得她救命,事后又她实实在在受了黄大王的惊吓。我虽然想着山女,却也不忍心伤害她,只想找到香囊将我的头发毁去,可她却说香囊在五乘手里。
我让她下山后带路去找五乘,小锁说找不到。
陈瞎子带着她骑着牦牛赶路。走多了戈壁山崖,她每天就是用绳子把自己绑在牦牛背上睡觉,甚至连具体走了多少日子都不知道,反正离开的时候天气寒冷,走着走着就暖和了。
摊上这么一个傻兮兮又可爱至极的小丫头,谁也拿她没办法。就连表哥他们都劝我对小锁好一些,可我不能这么做。
注定要娶妞妞,若是有一天重遇山女,我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处理妞妞,难道还要在牵扯上一个女孩?而且我也没有对小锁恶语相向,只是不那么亲密而已。
风林窝与雪坎窝不远,却几乎没什么往来。狐狸精也不过是毛团动物忽然开启了灵智,慢慢变为人,而东北的大兴安岭林深茂密,山势重峦,虽然不如广西十万大山那么俊秀,却胜在一个延绵不绝,山连着山,林依着林,整个一片山林生存了不知道多少动物,冒出几只有道行的。自然会帮着群落。
年岁久了,便分开地盘形成风林窝,雪坎窝之类的洞穴,爷姥说这还只是大兴安岭边缘,再往里面走,指不定遇见什么,当年爷爷和五乘逃窜就是向深处前行,一票狐狸精追着追着,发现两个老家伙面色惶恐的迎面跑来,没等狐狸精狂笑,也跟着夺路而逃,至于他们究竟看见了什么,爷姥也问过爷爷,但爷爷打死不肯说,说了就没命了。
风林窝经过爷爷的折腾,声势小了不少,知道爷姥带着几十只母狐狸回来才人烟兴旺起来,当年彭海庭他爹说的便是爷姥,明明不是一个窝子,却要从风林窝给彭海庭挑媳妇,摆明存了欺凌之心。
又走了二十多分钟,忽然峰回路转,低头便是一片被树林包围着的肥沃草地,正中一块小湖泊边搭盖着接连的二层木楼,飞檐翘起,瓦顶延绵,不上漆的画片窗门尽数敞开,不时有男女从里面进出,而楼下又有三四十间砖瓦房,如星散落着将木楼拱卫,孩童,男女,白狐,黄狐,就在这片草地上嬉戏奔跑,挥锄插秧。
望着斜坡下世外桃源般的风景,我喃喃自语:“天呐,这是江南的小村么?”
小锁站在身边,搂着我的胳膊:“以前的风林窝也很漂亮,却被咱爷爷一把火给烧了,不过雪坎窝确实特别,一年四季都如春天,只要下了这小山坡,就有香风扑面的感觉,我在五乘大师身边的时候,就听他说雪坎窝是个宝地,好像当年他们要找的宝贝,就在这里。”
听小锁这么一解释,我忽然明白雪坎窝是什么意思,坎是凹地之意,可对道士来说,这是坎卦。
坎属水,坎者,劳卦也,水流不止,劳而不倦,便是生生不息,若是以八卦相地,凡居住坎位者,子孙旺盛,香火永传,这是风水上的大吉地,怪不得雪坎窝的狐狸如此之多,便是被这宝地的风水助长了气运。
罗盘勘地,八卦分属,很多地方在卦象上都有显示,居住坎位除了旺香火,还有个好处就是会出很多足智多谋的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句话很多人都听过,清华的校训!下一句,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句可能听得人会少些。
天为乾,地为坤,其实这两句话就是八卦卦象的解译,既然是八卦自然有八句,其中坎属水,坎卦便是:善如水,君子以做事始谋。
风水宝地出人才,不同的宝地出不同的人才,因为八卦卦象的解译不一样,比如江南出才子,湖南出伟人,山西出啥?不是晋商这么简单,山西出猛将。
雪坎窝是坎象宝地,所以才有如此规模。
给表哥几人解释了雪坎窝的含义,彭海庭牛逼哄哄的说:“怪不得我这么聪明,原来是因为这个。”
“也不尽然,一命二运三风水,这里风水再旺,也挡不住你的弯仔命,”一盆冷水泼的彭海庭脸色难看,我又说:“风水是死的,龙脉是活的,湖南也不是年年出伟人,我估计这里有龙脉游走到这里,所以开了狐狸的灵智,造就了一窝子狐狸精,海庭,你爹之所以跑到外面生下你,很有可能与这有关系,你该不会是龙胎吧?”
彭海庭惊喜道:“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你没发现我很有龙气么?虎躯一震,龙眼一扫啥的,就有小弟纳头便拜。”
表哥笑道:“不可能,要是龙脉知道你是个死gay,估计会气死。”
彭海庭彻底蔫了。
我们五人的身影在山坡上很是明显,雪坎窝的狐狸精们已经开始奔走起来,我们下到半山腰时,便冲出十几只洁白如雪,双眼血红的狐狸拦路,吱吱叫着不让向前,虎子被表哥拖着不能上前,却也压低脑袋发出呜呜的威胁声,韩城有些哆嗦,急切的望着正在走来的一行人,寻找他的嘉玉妹妹。呆见亚扛。
三位老人在一群纤弱少年的包裹下靠近,还有十七八米的距离,看上去最年迈,白发苍苍,皮肤皲皱,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忽然身体一震,甩开身边的人大步跑来,中气十足的喊道:“儿啊,我的儿啊,爹终于又见到你了,这几天夜里总梦见送子观音菩萨,真想到真把我的大儿子给送来了。”
东北的狐狸也是东北腔,真让人诧异。
虽说彭海庭知道自己的身世,可骤然父子相遇,他还是窘迫了起来,再加上表哥的大嘴巴一直嘲笑他爹比他爷爷还苍老,彭海庭更加局促,反倒是韩城按耐不住,掐着的胳膊迎了上去:“是啊,我们终于回来了,这几年我好像您呀。”
鬼哭狼嚎让身边的狐狸纷纷侧目,估计是没搞清他到底生了几个孩子。
老狐狸自然分的清那个是儿子,推开韩城将彭海庭搂在怀里,一双老眼留下豆大的泪水,不停拍打彭海庭的后背,激动地问他这些年来过的如何,吃的如何,穿的如何。
狐狸好淫,无论公母都长的极为清秀,就算公狐狸精穿上女装胸口塞俩馒头都会变成绝美的少女,我估计老狐狸也不在意自己儿子弯过一阵。
彭海庭渐渐放开,父子俩感叹了一阵,终于止住眼泪,老狐狸拉着他走到我们面前:“谢谢你们将我儿子送来,雪坎窝不迎人类,你们还是离开吧。”
典型的卸磨杀驴,我倒是无所谓,表哥也唱过狐狸精的滋味了了愿望,可韩城却急的满头大汗,不停对彭海庭使眼色,这弯仔却好似看不见,得意洋洋的晃着下巴,点着脚仿佛不认识我们。
不应该呐,彭海庭虽然柔弱了一些,却也是重情义的人,难道是伪装的太深了?
眼看就要把韩城逼得掉眼泪,彭海庭这才笑呵呵的说:“让你们一直欺负我,现在咱也是有靠山的人了,以后咱们是平等的朋友,知道不?”
原来是为了解气,我笑笑不说话,彭海庭却没理他的狐狸爹,径直拉起我们向里面走去,狐狸爹满脸带笑的对我说:“小方大师?失敬了,我这不成器的儿子非要与你们开个玩笑,我这当爹的,自然要配合一番。”
“长辈与晚辈开玩笑自然应当,不知您怎么称呼?胡太爷?”
“叫我胡老太爷吧,当年下山积累外功的时候,弟子们都这样称呼我。”
我心中一动,没想到彭海庭他爹居然如此厉害。
出马仙也有级别,胡伯,胡爷爷,胡太爷,胡老太爷,这边是区分他们道行的名称,胡伯的弟子见了胡老太爷的弟子,就要称他为太爷,而传说中萨满教有四大家族,狐狸,黄鼠狼,长蛇,老鼠,这四种出马仙地位最隆重的则称仙太爷,仙太奶,比如胡仙太爷。
“小方大师,不知您师承哪位道长?”
我恭敬道:“回太爷的话,您叫我方航就好。”
“那你叫我胡伯吧,你和海庭是最亲密的朋友,咱们不搞这些长幼尊卑了。”
孙子才和你儿子亲密,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胡伯,我没有师承,是家里长辈传了两手小把戏。”
“不要自谦,如今这世道,出马仙不愿出马,保家仙纷纷弃家,外面行走的和尚道士全是沽名钓誉之辈,反倒是寻常老百姓家尽是些高人,倒是应了大隐隐于市的说法。”胡老太爷带着我们走进木楼中,全是上好松木做成的古式家具,他让我们坐在椅子上,又叫人端茶送水,这才与我们交流起来。
跟着他迎我们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位老人,胡老太爷说:“青,带着你弟去洗漱一下,这一路可是辛苦了。红,带那几个女孩给你小叔子见见。”
这是一对狐狸夫妇,彭海庭的亲哥与嫂子,光看面向足以当他爷爷奶奶。
彭海庭交待几句不让欺负我们便离开,胡老太爷伸手让屋里的外人出去忙活后,便于我们喝茶攀谈起来:“方航,你来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现在海庭不在,你可以尽情说。”
我愣了一下:“没有,本来有事也解决了,您怎么问起这个?”
“我看你额前愁云积郁,眉心一条黑线贯通,鬓角发梢纠结在一起,应该是心火烦躁,有什么难解之事吧?”胡老太爷双目炯炯,眼窝虽然深陷,眼神却清澈:“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么?”
不愧是老太爷级别的出马仙,我估计不用相面或是望气,单凭他过人的阅历和洞察力,就能将一个人看的通透:“胡伯,我确实有些麻烦,可这事谁也帮不上忙。”
“哦?小伙子说说看,你觉得没办法,不代表我没办法,活的久了,唯一的好处就是懂得多。”
“老婆死了,爷爷死了,师父死了,我心里难过,您能帮我把他们救回来?”
“死了多久?”
“不到半年!”
胡太爷端起茶杯,摇晃着脑袋说:“此时极易,亡魂有阴寿,若是他们还没去投胎,我豁出老脸,托托还在外面行走的朋友,向那些贪婪的倌人城隍求个情,倒是能与你相会几年,这样吧,你说说他们的事,我算算阴寿几何!”
我苦笑道:“当年烧了风林窝的二人,和尚是我师父,道士是我爷爷。”
胡老太爷一口茶水喷出,咳嗽连连,猛拍自己的胸口顺气,好不容易缓过劲,意外的嘴角都扯到耳根子:“你居然是他们的后人?”胡老太爷手如钟摆的摇晃:“救不了救不了,那两个家伙,阴寿少说得有千儿八百年,不过是在地狱里过活,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听说胡老太爷没办法,小锁紧握的手才松开,苍白的小脸恢复了血色,在暗处狠狠踩我一脚。
胡老太爷不想再这里多纠缠,又对表哥说:“小伙子,海庭说你对他颇为照顾,你的心意我明了,在这里住几天,我唤几个小丫头陪你便是。”
表哥很是江湖气的拱手道谢:“谢了老爷子,能不能再让我带走几位?您有所不知,我一见您就感觉亲切,和我爷爷的气质太像了,您要是不介意,不如我给您当个”
“不必不必。”胡老太爷敬谢不敏:“你在嘛哈村的话我都知道,老头子我身体不好,收不起您这样的佳婿,住几天就走吧,给我的小丫头们留条活路。”
表哥借喝茶掩饰尴尬,胡老太爷也喝起茶,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我闲聊,韩城盯着卧在表哥脚边的虎子不吭声,过了许久胡老太爷都没理他,终于沉不住气,试探道:“老爷子,您看看我呀,我也愁云积郁着呢。”
胡老太爷将茶盏重重放下,冷哼道:“当我不认识你?别说愁云,要不是你与海庭一起来,我让你血光堆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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