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玲珑阁算是安乡伯府里最好的庭院,位置靠中,前有小桥流水,后有花木成林。
院子里栽满名贵花木,一年四季都有花开,亭台假山,莲池涌泉,各处景致无一不精,无一不美!
曹芳菲居住的正房位于玲珑阁正中,是一座两层高的雅致绣楼。
青墨色屋脊下雕梁画栋,窗户镶嵌的是透亮整块琉璃,便是那玄色楠木柱子上,也被曹芳菲命人画上了星空、旷野等图案。
莺歌每次进到表小姐的闺房,都会被那精致又奢华的装饰迷了心神。
玛瑙珍珠穿成的门帘子,波斯提花毯铺地,桌幔是江苏的栖霞锦,成套的家具全用檀木打造,上面雕着精美绝伦的花草图案。
檀木框绘梅兰竹菊的六扇屏风旁,镶嵌在墙上的琉璃穿衣镜足有四尺宽,一人多高。
妆台上还放了一面脸盆大下的银框缠枝莲图案梳妆镜,旁边镶嵌珐琅贝母的匣子大小就有四、五个,个个琳琅满目,宝石翠玉做的头面就这般随意摆着。
整个安乡伯府,不!或许是整个京城,怕是再没有比表小姐还要富养的娘子了!
定国公可真疼自个唯一的胞妹啊!每年往安乡伯府送礼,便要送上好几大车!
幽州十万大山里猎取的上好皮子,尔金海里淘来的翡翠玛瑙,这些年陆续送来不少。
去年九月的时候,定国公甚至还送了两匹西域汗血宝马入京,说是给表小姐骑着玩。
表小姐不喜欢,转手就赠给了大少爷与二少爷,喜得伯爷夫人似捡到金子般高兴。
不过话又说回来,西域汗血宝马价值千金,在京城里头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认真算起来,可比金子珍贵多了!
曹芳菲坐在妆台前,任由鹊喜给她拆着发髻,手里把玩着一支赤金红玛瑙石榴花簪子,漫不经心道:“如此说来,姨母是不打算认回那姑娘了?”
莺歌收回心神,恭敬道:“太夫人心疼姑太太,便想着那姑娘还是养在绍兴府更好一些。”
鹊喜闻言不自觉插嘴道:“亲生血脉,这般置之不问……”
鹊喜还未说完,便被曹芳菲打断。
曹芳菲语气怜悯道:“鹊喜,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姨父带着妾室去南康十多年,却将姨母扔在京中不闻不问,姨母迁怒也是正常。”
她姨父就是个宠妾灭妻的渣男,姨母又是个偏执敏感的性子。
那姑娘即便来了京城,怕也得不了好,这般隔着千里,各自安好才最是妥当。
鹊喜神情僵硬,忙忙低头掩饰。
您之前不还说迁怒无用么,如今又正常了?再说子女从父,那可是王家姑娘,你安乡伯府凭什么不认?她方元柔难不成是跟夫君和离了?!
鹊喜没了父亲后就一直生活在幽州军营里,还得了军医梅郎中的喜欢,学了一手治病救人、解毒配毒的本事。
三年前定国公曹信业担忧胞妹,派了鹊喜入京看护照顾。
鹊喜的背景底细曹芳菲自然是知晓的,不然也不会走到哪儿都贴身带着她。
但定国公在暗处其实还安排了人手,这些曹芳菲却是不清楚的。
鹊喜以往从未跟暗处的人联系过,更未传过小姐,以及安乡伯府众人的消息,如今却打算将这几日的见闻都传给国公爷知晓。
曹芳菲毫无所觉,见莺歌回禀完后,却还迟迟不肯告退,眼底便忍不住闪过几分轻视。
曹芳菲将手里的石榴花簪子随手扔给莺歌,语气散漫道:“莺歌姐姐跑一趟辛苦了,这簪子你拿去戴吧。”
莺歌脸上笑开了花,恭敬又谄媚道:“奴婢离开多时,太夫人怕是要寻了,不敢搅扰表小姐歇息,奴婢告退,表小姐往后若有事,只管吩咐奴婢就是。”
表小姐富贵,手头又松,莫说她们这些下人,就是伯府里的公子小姐,又有哪个不爱往玲珑阁里凑的?!
子时三刻。
京城突然风起,天空不见一丝月色,繁华热闹的皇城中也同样熄灭了万家灯火。
墨色天幕之下,北城烟花巷亮起一盏微光,在夜风中明明灭灭,似乎随时会被黑暗吞没。
百花楼头牌柳飘飘斜靠在贵妃榻上,薄纱红衣勾勒出曼妙身材,风情万种地把玩着发丝。
对面黑衣男子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自顾自包扎处理着腰间的狰狞伤口,半蒙着脸面,仅露出一双琥珀色眼睛,深邃冷漠。
柳飘飘漫不经心地问道:“又失手了,这回死了多少鹰?神机营的护卫何时这般厉害了。”
男子语气不带一丝情绪,只否认道:“不是神机营的护卫。”
柳飘飘蹙眉:“那是遇上谁了?”
男子过了许久,才回答道:“军情司。”
旻朝高祖皇帝当年南征北战时曾设立军情司,专门负责刺探军情,有时候还会做一些暗杀的任务。
高祖登基后,军情司由明转暗,到太宗皇帝时,军情司改名为内卫,彻底成了皇帝的耳目爪牙,替皇帝搜集情报、监察百官、掌控舆情。
柳飘飘坐直了身子,惊讶道:“军情司如今的主子是谁?不是天顺帝么?”
男子看不出是何神情,只听声音却极其嘲讽:“孝宗在位时,军情司便被曹氏太皇太后逐渐渗透,到了英宗登基时,已被她牢牢握于掌中,直到五年前曹氏太皇天后病逝,军情司才又换了主子。”
男子眼里陡然升起几分忌惮,语气慎重道:“也正是因为换了主子,如今的军情司,行事作风比以往诡秘狠辣百倍不止!”
柳飘飘闻言,讽笑道:“说了半天,原来大名鼎鼎的鹰一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呢。”
男子并未理会,柳飘飘见此也没了兴致,只随意道:“行了,神机营的事情便先放一放吧,莫要因此耽误的少主的正事才是正经。”
男子闻言,语气淡漠道:“……正事?与曹氏女的正事吗?”
柳飘飘目光一厉,质问道:“鹰一,你敢非议少主?”
男子拿起桌上弯刀,只随意说了一句“不敢”,便跳窗离开,独留柳飘飘一人气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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