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战败
杨逍向来心高气傲,从做明教光明左使以来,很少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今日竟被一个少年痛骂,哪会不怒?他放声狂笑道:“好!好!好!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你是第一个。久闻‘天机公子’剑法独步天下,如今既没了倚天剑,也不知你还有几斤几两?就让我来称一称。”
话一说完,杨逍轻飘飘的闪到任天行右侧,一掌拍来。他的样子轻描淡写,可任天行却加了十二分小心,他自然知道这一掌的威力,如果被打中,只怕自己比詹春强不了多少。
任天行长臂骤伸,以横拳劲格挡。“砰”两人手臂撞在一起,强大的劲力震得他身体一仰,脚下五指狠狠地抠住了地面,才稳住了身形。
任天行为了抢占先机,立刻使出了形意蛇形的“白蛇抖身”,身子诡异的一转一抖,接着身子一缩,左手拉至胯下,右手闪电平伸刺去。这一刺蕴含多种变化,更将钻拳劲力融入。
杨逍淡然一笑,身子一拔食指、中指并拢如剑,戳向任天行的手腕,如同打蛇七寸。这一下又快又疾,而且事先没有一点发动的征兆,任天行的毛孔甚至也感应不到他的任何动势。
任天行心道“好快!”只得将手臂一抖,快速缩回,同时身子向右侧倾斜,左手本能的自下而上用钻拳的劲力钻出。“嘶嘶!”任天行的拳头虽然向前,但是其震荡的频率极其诡异,竟然发出蛇的声音。
杨逍见对方滑溜异常也是微微恼怒,他自持身份,自己主动出击还不能占得上风,干脆不闪不避,抬掌与任天行的钻拳对攻。
“砰”拳掌交击,杨逍微微皱眉,只觉手掌一痛,如同千万根针瞬间扎了一下,急忙收掌后退。却是任天行的暗劲勃发,他见杨逍后退,朗笑一声,身子拔起,一记刚猛的劈拳打去。
杨逍纵横江湖几十年,眼光何等老辣?只看任天行的拳路,就知道他的拳法最看重气势,一旦让他占得先手,必然如同滔滔江河连绵不绝。
他稍稍定神,强忍住右手的巨痛,身子迎上,左手抬起屈指一弹,“咔嚓!”
任天行听到对方弹指间竟然有雷电之声,也是大为惊讶,“难道是‘东邪’黄药师的‘弹指神通’不成?”
这一招如同电光火石,任天行还没反应过来,已然中了一指。顿觉手掌上传来巨痛,冷汗流了下来。但是他却不敢退,因为只要一退,等待他的必然是杨逍的迎头一击。他咬紧牙关,强忍疼痛,将右手手掌收回,同时脚踏地面,身子一震,左手炮拳打出。
杨逍感觉到连周围空气都在震荡,知道是对方发了狠,自己若硬接也讨不到什么好。便使出了他的压箱绝技,身子微侧,手掌在任天行手臂拳头上一拍一带。任天行这时已用了全力,忽觉自己的劲力,尽数打空,身子竟然不由自主的向前跌去!他心中一片冰凉,暗叫一声“完了。”
杨逍眼睛亮起,他抓住机会,果断的闪电一掌印在任天行胸口。
“砰”任天行倒飞起来,耳边风声呼啸,他只感觉胸口发闷,气血上涌,喉头颤动。一咬牙将要喷出的血,咽了回去,不过这一咽更加重了他的内伤。
任天行身在空中,身子舒展形体柔中带刚,刚中带柔,如同猫咪一般轻盈落地,竟不发似乎足音。杨逍讶然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目露赞赏之色。
杨不悔急切的跑了过来,小手轻拍任天行的后背,“任大哥,你感觉怎么样,你没事吧?”
任天行微微摇头,望着对面的杨逍那赞赏的眼神,心中却沮丧不已。对方的拳、掌、指都快如闪电,自己的那个吸内力、引地下的法门,在这般快速的对招下没有丝毫作用。
而且杨逍的挪移方法甚是高明,根本不用像自己般听劲,便可以化实为虚,将自己的内力、劲力尽数移走。他心中一动想到一种可能,难以置信的吃惊道:“你这法门难道是‘乾坤大挪移’神功?”
杨逍双目露出诧异之色,微微点头,“不错,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也知道‘乾坤大挪移’?”
任天行见他承认反而更加吃惊,日月神教与明教都算是武林公认的“魔教”,父亲从前没少对他讲明教的秘闻,所以他自然比旁人多知道一些,“素闻这门神功只有明教历代明教教主才能习得,怎得你如今还是光明左使?”
“嗯,你说的不错。当年我承蒙教主器重,传授了两手‘乾坤大挪移’的功夫。以你的年纪,竟然能逼得我使出此法门已是不凡了。”这时候他才抬手看向自己手掌,只见已是青黑一片,微微一碰,甚是疼痛。忍不住问道:“你这又是什么功夫?这一掌要是打在人的前胸那还了得?”
任天行自然不会对杨逍说出暗劲的秘密,他冷哼道:“彼此彼此,只恨今日我不是你的对手,不能为纪姐姐报仇。你最好杀了我,不然等日后我学有所成,定要一雪今日之耻!”
杨逍叹了口气,“你对杨某之恩,对晓芙之情,对不悔之义我无以为报,又怎能杀你?往事已矣,杨逍只能做到此生只有晓芙一个妻子,不悔一个孩儿!”阵阵寒风吹过,撩拨起他的头发,面容一隐一现,看上去好似凭空老了很多。
任天行听到此话,叹了口气,微微低头,心中也感到惭愧。杨逍这般,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他从包袱中将纪晓芙的骨灰罐取出,上前几步递给杨逍。
杨逍双手微抖接了过来,“这是?”任天行看着他期盼的眼神更是惭愧,微微点头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只听得他朗声道:“江湖儿女久未闻,遗恨谁与辨忠真。峰是坐忘人独泣,山为蛾眉鸟绝尘。爱本痴,人更醉,晓绽芙蓉香满春。多情#人儿永不悔,一曲清歌祭芳魂……”一曲吟罢,他运起轻功飞身而走,寒风虽冽,却无法减缓他速度分毫。
杨不悔望着他的背影大叫道:“任大哥……任大哥,你去哪儿?”声音越来越小,渐渐不闻……
任天行此时内心烦闷无比,自己不仅武功不如对方,连感情也输了,失落、羞愧的他只想仰天长啸。在一口气跑出十数里后,终于压不住翻涌的气血,喉头打开,大口血喷了出来,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
空旷的野外只有他一个人,正如他此刻的内心,是那么的孤独。任天行仿佛全然感受不到自己的伤势一般,他越想越是气闷、越想越是好笑,“哈哈……”狂放的笑声,伴着寒风传出好远,却没有给他带回丝毫的安慰。
他本就受伤极重,现下又这般狂笑,顷刻间嘴上、身上已经布满血迹,显得有些恐怖。他仰天叫道:“倚天剑啊,倚天剑,难道‘天机公子’没了你就什么也不是了吗?”
良久过后任天行的心渐渐平静,他细细想来。这一仗可说是自己出道来,从来没有过的惨败。
“一直以来,我战无不胜,即便面对玄冥二老、金花婆婆和蒙古大军,都没有这般失落。归根到底,还是太依赖倚天剑的缘故啊!这剑凌厉刚猛,无坚不摧!我凭此剑和重阳剑法足以和天下英雄争锋。我能与玄冥二老打成那样,便是因为此剑犀利异常大大的牵制了他们,以至于我可以从容使用自创的护体法门;那金花婆婆武功实际上深不可测,只不过上来就被我的暗劲所伤,我还为自己大显神威,洋洋得意,如今想来真是好笑。她后来竟然在受伤的情况,仍能和灭绝师太打成平手,让对方顾忌,比我强上不少;何太冲和班淑娴都不是易于之辈,那杨逍显然是对二人的两仪剑法没有把握,才主动离去的……如此看来,倚天剑离我而去,未必是什么坏事,真正的剑道岂是靠神兵利刃成就的?但是,剑道的真正本质是什么呢?”
任天行边走边想,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觉得累了,坐在一堆乱石上休息。忽听西北方传来一阵杂乱的犬吠声,听声音竟有十余头之多。犬吠声越来越近,似是在追逐什么野兽。
犬吠声中,一只小猴子急奔而来,后股上带了一枝短箭。那猴儿奔到数丈外,打了个滚,它股上中箭之后,不能蹿高上树,这时筋疲力竭,再也爬不起来。任天行走过去看时,猴儿目光中露出乞怜和恐惧的神色。他触动心事:“你这般可怜,这帮家伙仍然穷追不舍,也罢我与你一起对敌!”他抱起猴儿,轻轻拔下短箭,从怀中取出草药,敷上箭伤的伤口。
便在此时,犬吠声已响到近处,任天行拉开衣襟,将猴儿放入怀中,只听得汪汪汪几声急吠,十余头身高齿利的猎犬已将他团团围住。众猎犬嗅得到猴儿的气息,张牙舞爪地发威,一时还不敢扑上。任天行被这些犬吠之声吵得激起凶性,不顾身上的伤势杀入群中。
一只恶犬,从正面向他扑来,任天行身子一侧,手掌飞速在它前爪一拂,恶犬没有极强内力护体自然瞬间被摸到重心。他一牵一带,将它甩了出去,正撞向斜后方奔来的恶犬,两犬头部相撞,立刻脑浆迸裂死相凄惨。
忽听一侧劲风袭来,任天行闭起双眼,凭感觉钻拳击出,整个手臂顿时从恶犬脖子左侧钻出,那家伙瞬间毙命。任天行将满腔的愤怒,发泄在这群畜#生身上,时而鹰击,时而虎扑、时而龙跃、时而马踏……恶犬的哀嚎之声不绝于耳,他所行之处,纷纷骨断筋折、脑浆迸裂、竟无一活命之犬。
忽听一旁传来娇喝:“什么?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有人敢单枪匹马就杀进我的‘猛犬夜叉大阵’!平寇将军,左手!威远将军,右臂!天威元帅,后腰!武威将军,勃颈……”
任天行此时越打越快,渐渐的摸索到了杨逍的一些手法奥妙,恶犬虽然听人指挥从四面八方有方略的咬来,他却全然不惧。连消带打,闪转腾挪,借力打力的手法越发纯熟,这里一带,那里一引,众恶犬便如同着了魔一般,竞相与同伴撕咬起来,顷刻间便个个遍体鳞伤,而自己竟然未出一丝力量。
“众将军快归队,你……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法?竟然如此厉害,让我的将军们自相残杀!”
任天行抬眼看去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这女郎容颜娇媚,又白又腻,一身火红的绸缎长袍显得价值不菲。心道:“观此女衣着神态,平时必然是极其骄傲之人,也罢老子就陪你好好玩玩。”
他脸一板,显现了从来没有过的傲然神色,双目直视女郎,“犬尚且有良知,自行悔过,又关我什么事?卿本佳人,却肆意纵犬伤人,难道连畜生都不如吗?”
女子见到任天行自然淡定的傲然神色,不禁仔细打量,见他身材修长匀称,嘴角衣衫上有不少血迹,显然受伤不轻。他将背脊挺得笔直,面如冠玉,剑眉斜飞入鬓,显得神采飞扬,目光灿若朗星,直盯着自己,眼神中好似包容整个天地。
她从小便只在自家山庄范围游动,除了表哥其他人男人都不放在眼里。如今乍见到任天行的风采,只觉得从前当真犹如坐井观天。见到任天行仍在看着自己,顿时面红耳赤,尴尬的呢喃:“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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