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相认
“我……”安华呆愣当场，她本来自信哪怕纪匡对她有些怀疑，她只要坚持否认，纪匡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可是安华没料到，城主纪循只看了她一眼，就喊出了安琭姑姑的名字，自己这安家女的身份，想来是逃不过了。安琭姑姑在自己还未出生之时便已入宫，多年来只有宴席上得以遥遥一见，安华从来也不曾真切的看过姑姑的容貌，难道自己竟与姑姑如此相像？如果城主竟能如此精准的点出自己的身份，那之前的一切伪装现在想来都全无用处，城主又会怎样待自己？
安华思绪纷飞，一时间双唇微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竟是有些失态。
而正座上的纪循此时也是陷入了沉默，他仔细端详着面前这怔住少女，只见她柳眉弯弯，眉头微锁，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此时却有些黯淡，眉眼之间确实想象，眼前的这张脸慢慢和记忆中那明艳的少女重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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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哥！今年的赏花会你又得了诗文的头筹啊，可有什么礼物送给我呀！”少女穿了大大的白色斗篷遮了大部分的身段，只留一张精致的小脸，对着自己毫无顾忌的笑着。
“又偷偷跟着你哥哥出来玩啦！”少年刮了刮少女的鼻头，对旁边俊朗的少年作了一揖，转眼对少女宠溺的说，“那今年的花王，那朵最大最红的牡丹我便讨了来送你如何？”
“我才不要！前几日夫子才说的，‘唯有牡丹真国色’，皇后才用得上牡丹呢！”少女嘟着小嘴，一脸不满的神色。
“那以后你进宫做皇后如何？我们安家也算出了个皇后了。”另一个少年有些促狭的调侃道。
“哥哥坏！你们都这样打趣我，我不依，我要回去告娘亲！”少女好像有些生气的转身跑走，没两步却又转身红着脸，瞟了瞟一旁那得了头筹的少年说，“还有，我才不要进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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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两人好像都陷入了沉思，小小的投笔堂中突然有了莫名的安静，只剩一旁的纪匡，睁大了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咳咳……”还是纪循先回过神来，仔细看来，安华虽然眉眼与那人确实有些神似，细看来鼻子和嘴倒也没那么像了，只是这一身装扮，倒合了那人惯爱的出门装。
纪循想了想，开口道：“我与你父亲颇有些渊源，和你姑姑也见过几回，刚才却是失言了。”
安华听到这话，知道自己是安家女的事儿在城主眼中已然板上钉钉，自己再多申辩也是无意，只得见招拆招，轻声应道：“是。”
站在一边的纪匡不知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不敢插嘴，虽然心下疑惑，却也噤了声垂手站在一边。
纪循听着安华口中应下，心中翻腾，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顿了一顿，才开口问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看你年纪，可是安婉么？”
此言一出，安华心中一怔，自己和妹妹的名字都出自《诗经》，自己取了《桃夭》中的“灼灼其华”，妹妹取了《野有蔓草》的婉字，这面前的男子虽然自己出生前便已流放，却居然连自己和妹妹名字的来源都知道，想来确实与自己家中交情匪浅。
“安婉是妹妹闺名。”提起妹妹，安华心中酸涩，泪水瞬间便盈上了眼眶，哽咽道，“罪女安华，见过城主。”
听到安华认下，纪循心中百感交集，眼神中满含伤情，喉中也有了哽咽之意，开口道：“咳……好啊……我远隔千里，竟等你父亲惨遭屠戮之后才知晓此事……咳咳……没能帮你父亲留下香火，是我毕生之憾……”
“啪—”只听纪循手中一响，竟硬生生地捏碎了青瓷的茶杯，杯壁锋利，瞬间便在纪循手中划出了深深浅浅的小口子。
一旁的纪匡忙想上前，却被纪循大手一挥拦住。
纪循眼中含泪，口中却是笑道：“没想到世侄女竟能到我漠城来，你放心，我定会保你周全。”
“父亲！”纪匡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被纪循拦住。
纪循上前扶起仍跪倒在地的安华，看到安华手上斑驳的冻疮裂口，有些感慨道：“孩子……你如此不易……辛苦你了……”
安华感受到手上的温度，不同于赵妈的关爱和赵九寒的疼惜，安华从这没比自己温暖却紧紧握住的手中感受到的，是一种莫名的安定与信任。
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倾泻而下，安华竟拉住这素未蒙面的叔父的手掌，放肆的哭了起来。
纪循心中感慨，任由安华抱住自己的手腕，一手轻轻抚着安华的背，目光中满是慈爱。
半晌，看安华的渐渐止住了哭声，纪循便开口道：“你既然已经到了漠城，宋王鞭长莫及自然不会拿你怎样，我现在就认你为义女，你以为如何？”
“不可！”尚未等安华开口，纪循的话音刚落，一边的纪匡竟忍不住出言制止，只见纪匡向纪循跪下，正色道：“父亲三思！安……安妹妹进城是以罪奴身份进城，当时同行的兄弟们都是见到的。若父亲突然收了安妹妹为义女，只怕城中人心不齐……更恐世人议论……”话说道这纪匡有些犹豫。
“议论何事？”纪循正色问道。
“议论安妹妹是……以色谋位……”纪匡语气有些滞涩。
此言一出，莫说纪循，连安华心中也有些无奈，她为赵九寒所救，后来直接入了赵九寒府中，就算从未出过府门，也都听府里的下人念叨过自己狐媚，而此番城主抬爱，外人不知内情，恐怕会编造出不堪的留言。
当下便也擦擦泪痕，跪下柔声道：“安华能得到纪叔叔抬爱已是万幸，再不敢奢求贵人身份，城主清誉为重，万不能受安华连累。”
听到这话，纪匡不由得对安华投去了异样的眼光，在他心中这女子妖媚至极，不知对赵九寒下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他说出虽死不悔这样的话，现在又轻易的让父亲对她刮目相看，本以为有成为城主义女这样的机会，她定会极尽所能巴结，却未料到她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辞了，心下不由得有些诧异。
听到二人所言，纪循也有些犹豫，倒不是为了自己的什么清誉，只是此番做法确实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于是沉思片刻，开口道：“也好，那便先不提义女之事，只是你既身份已清，也不好再寄宿在赵九寒屋内，明日你便搬进府来，府内自拿你当小姐对待，对外只说城主府多了个婢女。等找了机会，再名正言顺的抬了你的身份。”
如此一番安排，再无不妥之理，安华便仔细谢过，纪匡也低头允了。
“你带安家妹妹下去，便安置在……一夕阁吧。”纪循想了想，又侧过头对纪匡说到。
“可是一夕阁是……”纪匡有些愕然，忍不住出声。
“无妨，她当得。”纪循一摆手，似是对纪匡所说不以为意。
纪匡便不再多言，带着有些茫然的安华退出了投笔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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