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家教·拯救
第二十六章
……而万华却没能就这样简单明了地死去。
第一枚十年后火箭炮的发射, 预示了十年战的开始和万华任务的完成。
与此同时，世界几乎恢复，再加上剧情节点开启的冲击, 将会使万华处于时空回溯状态、本就已经不堪重负的身体爆发最后一次“疾病”，并因此死去。
而万华会借这个“死亡”的机会，留下由少量能量凝聚而成的“身体”作为遗体，灵魂则以身体的死亡为代价, 完成任务并脱离这个世界。
完美的计划。
——可这次原定到来的、几乎已经被万华习惯了的“死亡感”, 却被同样熟悉的穿梭时空感所替代了。
时空的乱流裹挟身体而不止意识, 万华和系统几乎是靠条件反射激发了应急措施。
——！
是……十年后火箭炮？！
疼痛、疼痛、疼痛。
超过人体承受阈值痛苦从身体内部爆发, 像是要把整个人撕裂开来, 严重的失血和内伤, 虚脱感甚至濒死感，万华几乎茫然地用力睁大了双眼。
然而眼前只是被血色遮掩的一片模糊。
突然的、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时空穿梭, 对于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来说无疑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实际上要不是最后还是成功开启了应对时空乱流的应急保护措施, 万华早在穿梭过程中就已经死去。
但是情况依旧不怎么好。
眼睛几乎看不见, 听力也同样有损，感知中周围的人气息熟悉又陌生, 穿梭到未知时空后必然要保持警惕。万华抬手捂唇遮掩溢出的血色, 不想在未知面前展露弱势。
虽然感知中似乎是十年后的泽田纲吉等人, 而差点真的就这样死去的万华，依旧无法轻易交付信任。
于是无数的镜子碎片伴随着银青色的火焰显现于少年身前，锋锐与高温彰显爪牙, 无数的幻影构筑成屏障, 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中间满身血液的少年。
模糊的声音。
“老师！……”
“白兰！……你不是说……”
“哦呀……是这样……？”
“……请放松……”
“身体指标非常危险！……让他停下！……”
“怎么会——”
“……ku、让我来！……”
“……零地点突破·初代版！”
“……放手……不要现在靠近他……”
“火烧得越来越严重了……全部退开——零地点突破·改！”
“全部没用……这根本不该是人类的火焰！”
“火焰的数据完全异常！”
“……崩溃……不能让他在这样下去了！……”
“……里·球针态！——”
“……居然一下就被烧毁了……”
“注意眼睛……危险！！”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火焰！怎么可能！……”
“……请……”
“……老师……”
濒临死亡之际, 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少年全部的思考能力都用在对敌之上, 全然无视了耳边模糊又嘈杂的声音。
——行路者大人！
男声突破所有血色的屏障传达到万华脑中, 少年是几乎像是被从幻梦中惊醒。
我……
火焰和镜片依旧如臂使指，身体却快要无以为继，万华眼前依旧被血色覆盖，勉强算是被唤回的神志终于能处理一些模糊的声音。
安全……？
即使勉强恢复思考能力也远远比不上全盛时期，没有办法信任周围的人却也难以强撑。
万华用最后一点力气放出了自己的宠物，没能完全清醒的大脑最终选择把仅剩的信任交到自己的系统身上，这才终于倒下。
“老师！”
特质的十年火箭炮通过江户川乱步的遗物——他真的不想用这个词来形容——换来十年前的江户川乱步。
这是唯一一个拯救必然因为“衰竭”而死去的江户川乱步的方法。
但十年后的泽田纲吉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师反应会这么激烈。
虽然被老师教导过，但是无论是泽田纲吉还是六道骸云雀恭弥，都不知道他居然真的能在现实中，用一具如此残破的身体发挥出这般强大的能力。
银青的火焰似乎是雾属性，而展露得最多的特性却是极致的高温，出现的瞬间室温就开始激剧上升。
火焰不由分说地吞噬所有，零地点突破·初代版刚刚露出一点结冰的趋势就被融化，云雀恭弥的里·球针态坚持的时间也没超过三秒，最后甚至能配合着那些镜面碎片把六道骸的幻术烧到崩溃。
那样的霸道完全无法被吸收，别说白兰，甚至连泽田纲吉都差点被这火焰烫伤。
那些不知道原理的镜子碎片没有散开，只是异常警惕地环绕在少年四周，配合着火焰营造出幻境，大概是因为主人状态不佳的关系没能展露出全部能力，但是也足够让除了泽田纲吉以外的众人无法看清少年的情况。
江户川乱步不愧是六道骸和云雀恭弥两个人的幻术老师，即使是在十年后，用最差的状态面对已经成长起来的两个学生，却也没有半点落于下风的意思。
甚至到现在，只有泽田纲吉能靠一点彭格列大空血脉的优势，勉强看清一点火焰镜片回环中的少年的情况。
极力压制的咳意，唇边溢出的血却无法掩藏，满身都是崩裂的伤口，血液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流出。
那样一具羸弱瘦小的身体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始终流淌无法停止？
泽田纲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那些鲜血的颜色被熊熊的火焰和飞旋的镜子碎片映照出炫目的银青颜色，配合隐约的颗粒碎片质感，根本不像是该在人类的身体里流淌的东西。
而这样一个摇摇欲坠、似乎已经失去了视听能力乃至自我意识的少年，却能靠着那么一点微薄的感知和求生欲控制着自己的力量，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战斗力。
他甚至依旧是平静的，即使满身都是鲜血，咳出的血里甚至有着意味不明的残片，少年仍是见惯了生死也习惯了痛苦的样子。
老师甚至能控制火焰在固定区域内不蔓延开来，像是不想主动侵犯他人，只想给自己保留一块安全之地。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的老师依旧如此温柔，甚至不愿伤害被警惕着的敌人。
——但是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不单是本来就濒临崩溃的身体，还有穿越时空时时空乱流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到达这个世界时被世界抑制力本能产生的伤害——种种伤害对于普通人来说足以致命。
即使江户川乱步是特殊的，这场时空穿梭救人计划里也不乏“赌”的成分在。
预定的计划里，只要江户川乱步能到达这条世界线这个时间点，做好万全准备的彭格列就能按照计划把他救起，付出再多的代价都可以，只要他能逃离那所谓的“必死命运”。
可计划却在传送结束后的第一步卡住。
六道骸对万华的经历也只是知道一部分，少年在他们面前展露力量的次数寥寥无几，之前的计划里根本没有考虑过江户川乱步的战力如此之强的可能。
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在投鼠忌器了，必杀技都会被火焰焚毁，而幻术也同样无济于事。少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竟都对他束手无策。
泽田纲吉甚至怀疑，要不是老师始终没有出界的意思，现在他们应该都已经倒下了。
于是在这样的意外情况下，本来预计能进行的治疗和应急屏蔽在主体抗拒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作用。
受伤过于严重的少年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感知到他们的友好，他只是本能地防御着他们的接近——而这样的战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消耗他的生命。
到后期那银青色的火焰也似乎出现了某种异变，颜色慢慢向白色提纯，少年的脸色在火焰的映衬越发苍白，好像燃烧的是自己的生命。
可他们却无法阻止。
直到那只雀鸟突然从火焰里飞出。
超直感让泽田纲吉制止了众人再次发力的动作，于是火焰与镜面碎片一起构成屏障在确定场上没有威胁之后慢慢归拢，火焰流淌至飞鸟身体之中被吸收，而镜片则隐没在泛起涟漪的虚空之中。
那只熟悉又陌生的、经常在泽田纲吉和云雀恭弥面前飞来飞去的、甚至没有过一个正经名字的鸟儿此时却不像是以前看到的那活泼又轻盈的样子。
它缓缓扇动着羽翼，悬停在自己的主人身前，是保护者的姿态，归拢的炽热火焰成为了它身体的延伸，飞鸟似乎有了不似人间物的眼神。
而少年最后看了一眼小小的、和自己火焰配色相同的鸟儿，闭上眼睛，就这样倒了下去。
——倒进六道骸生疏的怀抱中。
“老师！”
“到这边来！快点上应急！”
“数据线连上！”
“都退开！”
·
十亿兆条世界线，只有那么唯一的一条世界线里，泽田纲吉打败了白兰·杰索拯救了世界。
同时，也只有这么一条，泽田纲吉有一个名为“江户川乱步”的老师。
而泽田纲吉想要拯救自己的老师。
于是等待谋算整整十年，他拼命地学习，成长，成为真正的彭格列十代目，里世界教父，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同伴，也是为了得到这个拯救自己老师的机会。
却没有想到会卡在第一步。
他们都知道被传送过来的老师处于生与死的边界，是十年前濒临死亡之时被他们钻了漏洞，通过心软的老师留下的信物得以被传输到现在，却没有想过这个时候的江户川乱步警惕性会如此之强，战斗力也如此惊人。
拖着一具将死的身体战斗，却连一整个彭格列十代，再加上三个七的三次方的大空都没有办法压制。
可明明是这样惊才绝艳的人，求生欲这样强大的人，却悄无声息地死在那间小屋里，甚至连自己学生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泽田纲吉拯救世界的时候，他们的老师迎来了死亡。
十年后，他的学生打败了白兰，拯救了世界。
十年前，一个少年断绝了呼吸，放弃了世界。
——也拯救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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