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家教·需要
第四十一章
……而后来看到这段监控录像的泽田纲吉非常无奈。
“云雀学长, ”他神情微妙地看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学长,想说什么,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也早就知道对自己任性的云守兼学长来说没有什么话术是有用的。
本来的确是希望云雀学长能从老师口中听到些什么,虽然因为两个人的性格问题本来就不抱什么妄想, 但是老师都光明正大地拿着彭格列指环看了, 云雀学长却连一句话都没问, 这就未免有点过分了。
当然,云雀恭弥是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的。
他完全理直气壮“他不会说出你想知道的那些东西的。”
问了也不过是无用功, 被提出问题的对象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感受,所以还不如随自己高兴就好。
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云雀恭弥依旧注视着泽田纲吉, 一种奇妙的、看着少见奇观、看一眼少一眼的“珍惜”眼神。
即使自以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泽田纲吉依旧无法在老师的过分“自信”面前放下心来, 他一面紧锣密鼓地准备最后一个步骤, 一面又忍不住想要弄清楚,自己的老师为什么会对死亡的终局充满笃定。
实在是过于矛盾也过于不自信, 在泽田纲吉成长起来之后,云雀恭弥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这样举棋不定的样子了。
即使不自信也要掩饰, 成为了一个合格的首领之后真实的情绪就慢慢失去了容身之地——但是依旧是那只草食动物。
兔子用自己的方式活成了如今这样看似强大的样子, 但依旧是草食动物。
泽田纲吉并不知道自己学长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毕竟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不是非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实际上在一群天灾的身上一般是不会有“合理”这回事的,更别提解释了。
云雀恭弥还在用那样的眼神注视着他……怎么说呢, 微妙且不切实际的恶意, 也没有什么危险, 泽田纲吉只对这种一般产自(?)六道骸的恶意居然出现在了云雀恭弥身上而有些惊讶, 别的倒也没什么, 这些天甚至都有点习惯了。
泽田纲吉“……好吧。”
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守护者的任性, 某位大空倒也没有对着这种理由做出太大的反应。
坐在办公桌前的青年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后天是最后一步开始的时间……云雀学长这两天就不要出任务了。”为之后的事情养精蓄锐吧。
云雀恭弥没有对这条“指令”提出什么意见,他低头看了看手指上那枚象征着力量的紫色指环,不期然想起那个人手指冰冷的触感。
拯救……吗?
“云雀学长?”有点奇怪学长会在这个时候走神,泽田纲吉叫了一声。
有这个时间看监控顺便见一面云雀恭弥完全是因为第三步的前期准备基本已经完成,现在处于空档期,泽田纲吉准备见一遍好几天没见的守护者,然后再去看一下老师。
……倒也不是想从老师口中得到什么能让自己放心的话语啊,实际上他对此早就已经不抱希望了。
他只是想……再去看看老师。
而云雀抬起头来,那个笑容微妙地与十年前的风纪委员长相似“你真的认为,你可以救他吗?”
泽田纲吉没有说话。
其实所有答案都无法肯定。他不知道答案,他总是不知道答案。“泽田纲吉”从来笃定自己的愚昧不堪。
彭格列的十代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江户川乱步并不想活下去”。
·
“付出这么多也要救我……泽田君,你认为我需要你的拯救吗?”
与云雀学长的对话最后以单方面的沉默收场,云守似乎也对此并不意外。
也是,身为并盛中风纪委员长的云雀恭弥见得最多的就是泽田纲吉的懦弱,就和reborn一样,并不会对此感到陌生。泽田纲吉也不会因此而感到羞耻。
计划并没有因为云雀学长的两句话而改变,到达老师休息的房间的之前泽田纲吉已经见过了一圈守护者,或者也真是因此而感到疲惫。
老师还在睡觉,即使用了很多措施,病痛到底还是伤到了身体的底子,他的体温很低,指标都比常人要差,所以睡眠的时间也总是偏长,修养的时间里有很长一段用来沉睡,这种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用漫长的时间聊胜于无地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而泽田纲吉并不想叫醒睡美人,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气息,看着阳光给床上的人苍白的脸庞镀上一层金边,炫目也朦胧,越发不像人间应有之物,让他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慌张。
然后那个人睁开眼,剔透青碧的眼睛依旧沉静,并不惊讶他的出现。
他的声音轻浅柔和,像是从秋天坚持到寒冬凛冽,最后一片树叶终究还是要归于大地的怀抱。
——问话却锋利得像是要刺进心里。
本以为应是满心欢喜的重逢因为淋漓的鲜血而变味,然后在“被救者”的抗拒中反倒变成了对自己另类的慢性折磨,细致的痛苦与自我怀疑一层层堆叠,到最后甚至怀疑起自己所谓的“拯救”是真的为了救人还是为了安慰自己。
原来十年的分离和与之相伴的孤独与不甘居然还不是真正的折磨,时光的流淌好像把十年打磨成一层自己不愿意承认却切实存在着的隔阂,老师依旧和记忆中的形象严丝合缝毫厘不差,他却已经被漫长的时光打磨成了面目全非的模样。
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忘了该如何开口,被教导着成为“彭格列十代目”一部分的话术不该用在自己的老师身上,而上一次轻松的谈话早在十年之前。
于是现在的很多话都只能如鲠在喉,吐不出咽不下,梗在喉间心头划出细细密密的伤口,不起眼,但是疼痛与鲜血都是货真价实,反倒更加磨人起来,叫他无法就这样忽视。
从一开始知道这件事,泽田纲吉就知道自己不想接受老师的死亡,而这样的“希望”在蔓延了十年之久后似乎终于慢慢扭曲成了执念,也让他真正的变得面目全非起来。
“我需要拯救吗?”终于等到这天,被拯救的人这样问他,而终于面对这个始终都被刻意避而不谈的话题,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只是一厢情愿地以为人总是有求生欲的,老师也不例外,然后就同样一厢情愿这样做了——格外愚蠢的事情不是吗?所以reborn称呼他“蠢纲”好像还真的挺对。
但是他的“不”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少年或者并不是要他的答案,或者已经从眼前人的神情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扭过头去看窗外,古堡的风光其实不错,但他从来没有提出过想要出去逛一逛之类的要求,有些时候,那些进进出出的医疗人员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笼中鸟。
或者飞翔的姿态的确美丽,但是终究因为过于脆弱的身体而被人以“好意”困在了笼中。依旧是美丽的,毋庸置疑。更多的,却也不用再去细想了。
床头真正的飞鸟翎羽从根部的纯白蜕变到末端的天青色,又散作燃烧的火星,不似人间物的美丽——其实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泽田纲吉就这么想,却直到现在才得以肯定。
它展翅落到少年的手上,他的手总是冰冷的,即使飞鸟的温度如同一朵火焰也无法带来长久的温暖,它只是习惯,又或者某种执念。
而他的老师问他“你一开始,是为什么想要救我呢?”
泽田纲吉愣住了。
其实有的时候想不想要被救根本不重要,所有人在自杀的那一瞬间都是真心真意想要死去的,而只有活下来,他们才有这个机会告诉别人,自己那个时候是不是有一点后悔。
想死或者想活都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求生欲和求死欲都是人类的本能,万华从来不认为这是错误的。
只是泽田纲吉的行为中有种……微妙的不合时宜。
万华的“求死之心”过分坚定,即使在看到了泽田纲吉给出的希望之后依旧如此坚定,而对于泽田纲吉这样始终都保持着某种程度的天真的人来说,这无疑是种巨大的打击。
云雀恭弥这样自我的人是不会在意万华是不是想要死的,他救人完全处于自我的意愿,和其他人的想法都没有关系,当然也包括被救者。
但泽田纲吉这种符合传统意义上真善美定义的人却会。被救者始终不希望自己被救、甚至对自己没有死去这件事产生负面情绪,对于本身抱着善意、认为是在做好事的救人者来说是非常痛苦的。
不管怎么说服自己,他们最根本的观念依旧是“活着是件好事”,所以也会将自己救人的事情在内心定义为“好事”,好人好事不但没有得到好结果,甚至还招来了恶意,这本来就是会令人意难平的事情。
而对于泽田纲吉来说,这种效应则是变得更严重了。
本来,成为了一个黑手党组织给他的压力就很大,即使尽力控制,身为彭格列十代目的他依旧避免不了要鲨人,这对于原来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国中生的来说无疑有着很大的压力,直到现在也不能说已经消去了心结。
而且,事关江户川乱步,泽田纲吉这不是普通的“好人好事”,他为了拯救自己的老师用了整整十年准备完善这个计划,前期无法接受自己要鲨人的时候这个计划几乎成为了他的精神支柱。
他其实一直在怀疑,又一直在尝试着催眠自己。
而现在,他的老师终于告诉他,其实根本没有必要。
我不需要你的拯救,你所做的都是多余,是无用功,甚至让人厌烦,而我一心一意想死,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铡刀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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