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006
浴室里水气氤氲将到处都蒙上了一层水雾,大约是片刻激情在体内烫热的血都凉了,姜钺现在觉得很冷。
他抓着身下的地板微微仰头望着严既锋,那张脸还是那么完美,由下往上看有股说不出的不可靠近,仿佛蝼蚁仰望天神一般。
“对不起。”
姜钺忍疼终于吐出了一句话,咬牙撑到旁边的墙上缓缓站了起来,胃部的痛感仿佛被什么压了下去,但他还是站不直,只能佝偻着背微微抬眼朝严既锋望去一眼。
“我走了。”
姜钺和严既锋告别,缓缓抬起脚往外移步,这动作牵扯到了胃部,瞬间那股疼又回来。
他控制不住脚颤差点又摔回地上,却硬忍住疼将这一步迈了出去,下一步就似乎没那么疼了。
“站住。”
严既锋的声音沉着一股怒气,他伫在姜钺身后,双眼的视线戳在姜钺的后背。姜钺的背十分好看,骨相和肌肉线条完美融合在一起,他特别喜欢在上面留在点痕迹。
可此时姜钺仿佛风烛残年的老人般背一直没直起来过,好似一根被削了一半的竹子,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折了。
他终于一步跨过去拉住了姜钺的手臂,倏地把人拽回来,然后扯过一旁的浴袍裹在姜钺身上,直接横抱起来走出浴室,放到了那张专属姜钺的沙发上。
姜钺蜷缩到沙发上双眼湿润地望着严既锋,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视线一直钉在严既锋脸上。
严既锋回了他一个冷眼说:“别乱动。”
姜钺已经没力气动了,183的身材蜷到了一张单人沙发上,他紧紧地捂着胃的位置咬牙忍着痛感不发出声音,视线追着严既锋,见严既锋去穿上浴袍,拿起手机出了房间没有再回来。
过了不知多久别墅区里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姜钺不确定是不是严既锋打了急救电话。万一是的,他现在就裹了件浴袍,还没裹好,大半都遮不住,急救人员进来看到他这副样子过于丢人了。
他努力挪动身体,伸手去够之前脱在旁边的衣物。
救护车的声音停在了楼下,严既锋回来了,先是停在门口看他挣扎想穿衣服的样子,终于朝他走过来,从他手里把衣服接过去,再把他拉起来往他身上套。
“你——”
姜钺只说了一个字,严既锋又冷眼朝他一瞥,他立即不动了,让严既锋给他穿。可严既锋脱衣服很擅长却不太会穿,他被折腾得胃更疼了。
急救人员的脚步声到了门外,严既锋突然吼了一声。
“等一下。”
姜钺不明地望着严既锋,最后严既锋只给他穿上了打底的衣裤,将浴袍套了外面,然后指尖抹过他唇说:“我的东西谁也别想看。”
这句从严既锋嘴里说出来不容反驳又绝对,姜钺舌尖抵了抵唇上的指腹。
严既锋起身叫了急救人员进来,他就退到一边,看着姜钺被抬上担架离开房间。
姜钺在担架上扭头往后看去,严既锋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他的视线完全被房间挡住。
姜钺被专车接去了全市最高端的私人医院,接受了最顶尖的医生治疗和最贴心的照顾,严既锋给他什么都安全了最好的。
豪华奢侈的单人病房和五星酒店差不多,姜钺做完了急救被送进了病房,等他清醒医生就来查房。
医生是位德高望重的返聘医生,给他做完了检查伫在床边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生命只有一次,也很脆弱,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失去它的。懂吗?”
姜钺双眼愣直地盯着天花板没有说话,等医生终于说完了他,才问医生,“我有失眠,能给药吗?”
前两天没有药真的太难睡着了。
医生审视地打量了他半晌,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没说,最后问他,“失眠时间有多久了?以往用过药吗?”
“13年。”
“什么?”医生仿佛听错了,姜钺证件的年龄今年才25周岁,这么年轻患了失眠13年不免让人惊讶。
“我从小就睡眠质量不好,不过小时候影响不那么大,是从12岁后开始长时间睡不着的。吃药是从4年前开始的。”
医生用力地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说:“我建议你详细做个检查,失眠的原因有很多,确定了病因才——”
“不用,给我开药就可以了。”
姜钺真诚地望着医生,终于医生点下了头,他又说:“刚才的话能替我保密吗?”
医院的电话是严既锋打的,姜钺是从严既锋的住处接出来的,医生就算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也明白肯定不是平白无故的,姜钺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在说不要告诉严既锋。
医生已经是能当姜钺爷爷的年龄了,见惯了生死离别,却少见姜钺这样的。但如果姜钺说的都是真的,从12岁开始失眠到现在都没改善,生理没问题绝对是心理的原因。
他不知道姜钺经历过什么,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无尽的过往,最后他答应了。
“还有——”姜钺又叫住了医生,“能不能借用下手机?”
“你要联系什么人吗?”
医生说完病房的门就被敲响,走进来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
姜钺认识,是严既锋的私人助理。
“姜先生,这是严总让我带给你的。”
助理拎了一个纸袋,绕开医生走到床头把纸袋放在了床头柜上,“我还有事,先走了。”
助理放下东西又离开,是专程只来送东西的。
姜钺抓过纸袋看了一眼,里面是他留在严既锋房间的衣服,还有他的手机。
严既锋不留他的人过夜,连他的东西都不留过夜,大半夜还让助理送来。
姜钺轻笑了一声,医生拿着自己的手机不知还要不要给,他忙说:“不用了,谢谢。”
“那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最重要。”
医生叮嘱完姜钺走了,豪华奢侈的病房里又只剩下了姜钺一个人。
现在已经快12点了,姜钺拿到手机先给之前的医院打电话说明情况,医院同意了他的转院,不方便可以之后再去办手续。
接着他又给邢谌打电话,说他转院了,病假要多请几天。
邢谌担心地问:“为什么转院?不是说没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只是换一家医院而已。”
“姜钺,你可别骗我啊!”
姜钺保证地说:“我要死也绝对不会死在医院。”
“呸!好好的说什么!什么医院,我明天去看你。”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我要睡觉了,就这样。”
姜钺说完不等邢谌骂他就先挂了,然后拿着手机愣住,这时护士敲门进来。
因为他暂时没法吃药,医生给他开了安眠的针剂,护士打完针后送了一个好看的微笑给他,“睡个好觉。”
姜钺目送护士出去,病房的门重新关上,声音一下安静下来,他重新拿起手机给严既锋发了一条信息。
【我没事,阿严。】
严既锋如常不回,他又补了一条。
【我想你,阿严哥。】
姜钺发完把手机放到柜子上,缩进被子里睡觉。可能是注射的效果比较好,这一觉他睡了4个多小时。
醒来时天还没亮,他习惯地望着天花板发呆,一直到医生早上来查房,问他睡得怎么样,医生走后病房里又是他一个人。
再豪华的病房住起院来还是无聊,姜钺没办法看剧,也没办法上网看书,因为包含各种各样的信息太多又无用,对他来说只是增加负担。他能做除了看着什么也没有的天花板发呆。
就这样他安静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除了仍然时刻在他脑子里清晰回放的记忆,是他这几年最放松的日子,甚至每晚都能安静睡上好几个小时。
这一个星期严既锋没有找过他,他除了一开始发给严既锋的信息,其实给严既锋打过两通电话,但都被挂了,他也就不打了。
出院那天,邢谌一定要来接他,见他转的医院两只眼瞪直了,问他,“你非要转这么贵的医院?”
姜钺没有回答,邢谌似乎马上就懂了,没有再问。
回去第二天,姜钺打算去上班,邢谌非劝再休息几天,反正最近也不忙。
于是,他再去上班时,休了他上班以来最长的假,整整半个月。
“姜钺,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全局颜值降低了一半,生活都不美好了!”
姜钺刚进办公室同事就围过来,他手里的粥都差点洒了。
出院时被医生强行要求在手机里设定三餐闹钟,试用了几天效果还不错,至少记得按顿吃饭了。
“姜钺,你真是命不好,一来就有案子!快走。”
邢谌急忙地冲进办公室,又急忙要走。
姜钺把粥放下跟他走,他回头说:“你把粥带上,路上可以吃。”
他就把粥带上,路上问邢谌,“什么地方?怎么回事?”
“德煦疗养院,有人坠楼了。”
德煦疗养院是全国都能排前几的高端疗养院,在霍城郊区的山上,严家集团之一放下的产业,但现在疗养院的绝对控股权实际都在严既锋手里,完完全全是严既锋说了算的地方。
严既锋今天没去集团上班,开车去了德煦疗养院,他爸严定平住在里面。
严定平虽然还挂着严家董事会主席的头衔,但3年前被严既锋送进了疗养院,没他的允许谁也见不着。
严既锋也不想见严定平,3年了他还是第一次来。
疗养院最高级的房间,充足的光线,温馨的布置,严既锋走进去,严定平正坐在轮椅上在窗边晒太阳,发现他脑袋不自然地偏过来定定地盯着他。
严既锋把医护都叫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严定平。他缓步走到严定平面前,居高临下望着早已没了曾经气势的男人。
他和严越钦都像严定平,但又没那么像,反而他和严越钦明明不是一个妈生的,却像基因相撞了般像了七成,尤其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当年严定平有个在一起6年的女友,但女友家世普通,严家不同意,另外给他选了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也就是严既锋的母亲。
那个女人眼瞎耳聋,明知严定平完全不喜欢她还对严定平情有独钟,甚至答应了严家和严定平酒后有了一夜。
后来她怀了严既锋,悄悄去找严定平的女友,才知道严定平已经和女友有了一个2岁的儿子。
就在那天,严定平的女友车祸去世了。
严既锋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但严定平认定是他妈害死了女友,对他妈没有一个好脸,所有人都劝他妈打掉孩子解除婚约。
最后,很显然没有。
严定平把他所有的爱都给了女友留下的儿子,也就是严越钦。
而他是害死了严定平真爱的祸害,如果不是有了他严越钦的妈就不会死。
可严定平这种人的爱太廉价,最后不只为了得到严家和他妈结婚,还找了个像严越钦妈的女人出轨,生了一个私生子。
后来,严越钦离开了严家,严定平把他的父爱都转移给了私生子,却被私生子和情妇下了好几年的慢性毒,现在虽然毒清了,但几乎全身瘫痪,连话都不能说。
严既锋欣赏够严定平的惨样,往后退到沙发坐下,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扯开严定平最痛的伤。
“严越钦有消息了,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找你的宝贝儿子,你知道他离开严家这几年去干什么了吗?”
严定平唯一能动地几根手指抖起来,脑袋不停地一晃一晃,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
严既锋觉得他这个样子十分滑稽,毫不委婉地继续说:“他去当了兵,还去卧底,所以你才找不到他。不过听说好几年前就失踪了,多半早已经死了。”
“啊——嗯——”
严定平嘴里不停发出激动的声音,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严既锋戳中了他的痛处,勾起了嘴角,“你还记得当年严越钦看到你找了个和他妈那么像的女人,他的表情吗?”
“啊——”
严定平嘶吼了一声,动作幅度比刚刚大了一些,轮椅也跟着晃起来。
严既锋欣赏地看着他,“若不是你的所作所为,严越钦不会离开严家,也不会去当卧底,更不会死。你说,他的死是不是你的责任?”
“啊——啊——”
严定平动不了,唯有眼泪不停落下来,严既锋满意地对他笑了,“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没弄死我?如今掌握严家的是你最厌恶的儿子,可惜你现在连骂我都不行!
你最好乞求我还有点良知,不然我连严越钦的骨灰都给他扬了。”
严既锋说完站起身不管严定平的反应,快步走出了房间。
连日的阴天难得出了太阳,严既锋走到了外面公园的湖边,看到湖面都闪烁着金光,他突然想到了姜钺的眼睛。
他好像有半月没见姜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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