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驻山疗养院
虞苓挪走抵挡在窗框的铁杆,将左右两扇窗户都推到底,山间略清爽的微风渗进屋内,倒是冲散了些许因为紧张凝滞的空气。
这栋楼的后墙布满了爬山虎,虞苓探出半个身子,极力向上方张望,奈何有几株藤蔓厚厚地盖在上方,加之阳光正烈,一点也看不清楼上的状况。
她又向下调转视线,后院的左半部是个砖垒的小棚子,那大概是厨房。门朝后山,只能看见有几只被脏污覆盖的大油桶横摆在侧面墙外。
虞苓观望半晌,没再看见更多东西,伸手又将其中半扇窗拢上,哪知不知是不是因为年久失修,竟带动其发出嘎唧嘎唧涩耳的噪音。
与此同时,楼下也倏地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当即屏息看去,在那杂乱放置的油桶后面,赫然探出半只干瘦的狗头,正死死望向她的位置!
那是一只灰褐色的老狗,一瘸一拐地渐渐露出半个身子来。它缓慢抬身,将前肢架在油桶上站立起,右足悬空,一下下晃动,竟是做出连贯掏挖的诡异动作来,似乎在特意展示给她看一样。
虞苓有些近视,只能隐约看清狗大致的动作,正准备招呼其他人前来,那狗已经飞快地隐藏不见了。
此时路月白大约是调整好了心情,用纸巾将鼻尖擦拭地泛红,她正对着虞苓的方向,因此第一时间发现对方欲言又止的动作。
“你看见什么了吗?”
虞苓略微颔首,片刻道:“我本来想看看能不能从这里看见五楼,但是注意到厨房里栓了只狗,一眨眼就跑了。之前从来没见过它叫,挺怪的。”
她下意识没有说出老狗的举动,不想引发过多凭空的恐慌。
郑文豪不以为意:“山里养只狗保安全也正常,没什么的。”
不,如果说用来防止窃贼,那它应该是身强体壮,最起码见到陌生人会第一时间大声叫唤,而不是几乎没发出任何动静,这不符合常理。
虞苓在心中默默反驳。
何百屹停止原地踱步,也凑到窗边四下看了圈,可惜那只狗像是惧怕生人一样,再也没钻出砖瓦房,只有那只夹紧的杂毛尾巴偶尔闪过边缘。
“算了,不管它了,”何百屹失望地将窗户全部关上,“我觉得一二层我们已经呆得差不多了,况且除了紧急情况大家应该也不会再想下去。我们不如寻找新的出发点,比如住着npc的四楼和……封死的五楼。”
的确,现在也只能将希望放眼于这些还没有探索,尚且扑朔迷离的地点。且不论其它三人究竟是不是以前对这场游戏没有丝毫了解的新人,再拖延下去只会损耗所有人的心态,也会让条件演化地更加恶劣。
虞苓不想成为引领大家思考的“组长”身份,枪打出头鸟,没有足够信心通关的时候变成众矢之的没有好处,这回还得感谢何百屹主动发言。
“啊,我记得小芳早上说她房间有厕所,我可以借机去试着进去蹭一下,说不准能在那里发现大秘密。”路月白像想起什么似的举手说。她一向爱干净,即使到了这里也坚持早中晚漱口。公用厕所又发生了那种事,她自然不可能再进去清洁,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借口。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通往五楼的通道八九不离十就存在于他们这些管理员的房内了。总不能沿外墙一路攀爬着上去,换蜘蛛侠来也得没半条命。
虞苓回想起过去待过的教学楼,学校为了避免一些事件的发生,上天台的楼梯总是会被用不锈钢围成的栅栏全方位堵住,想把这种通道设置在房间里并不困难。
“不瞒你们说,其实我开锁技术一流哦!”
路月白陷入回忆:“只要一根小铁丝,以前我和我妈总不对付,但离家出走没地儿住,所以我会半夜偷偷开锁回家,半点声音都不会发出来。”
众人心中一喜,这要求简单,随便扒拉几下衣架便能掰扯出好长一截铁丝。原本还在为这些简陋到过分的家具愤愤,如此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嘛。
一个问题得以有解决办法,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那么,下一个需要调查的就是其它住宿在这里的陌生人了。
说也奇怪,光论每日生理需求,两天时间里也不至于一个人影也没撞上。小芳说这些人是来调养身心的,扯谎扯得都不够专业。哪有下乡享受却像囚犯一样整日关在门内?
要么是客人有古怪,要么是小芳压根就不太想瞒天过海。
如果结论是后一种,则说明隐藏在暗处的狼对他们就像对待被圈养的家畜,不甚在意,随时都有可能亮出爪牙。
“厨师每次都会准点送饭,但我有留心注意,客人不会第一时间将饭菜拿进房间,就像垃圾拿出来也不会被准时收走一样。”
虞苓决定主动接下这个活,她在大学读新闻专业,虽然发展方向不太一致,但要交涉起来,应该可以比其他人好点。再者说,能拿到第一手情报的人可以自由选择坦言相告或是有所隐瞒,总是更有利的。
“我在待会的晚饭时间会等在门口,厨师一走就趁机上楼,总有可以浑水摸鱼进屋的时候。”
郑文豪赞同地点头:“辛苦你们了,那我和小何就负责给你们把风吧。”
说干就干,他们商讨结束后便各自回房做准备工作。
好在四人的房间被安排得紧凑,一直都没有发出引人注目的动静。
直到夜色降临,虞苓都待在房间里寻找后续可以利用的东西。
行李箱内侧的夹层里有几包碎了一半的苏打饼干,和被塑料袋包裹开了袋的湿纸巾放在一起,节俭点吃可以勉强抵饱。
风衣外套口袋里的塑料打火机是意外之喜,在紧要关头说不准可以派上用场,她将它塞进裤袋随身携带,以防不时之需。
墙被轻扣三声,两短一长,那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厨师已经送过饭了。
虞苓磨蹭一会后才出门,郑文豪在外梯抽烟,火星子已经将烟卷烧没了一大半,刚刚也是他一直在帮忙看着动静。
他们擦肩而过,没有任何交流。
到了四楼,果然那几份食物都完好地摆放在门口的红地垫上。虞苓走到最中间的位置,等待随时拦住最先开门的幸运儿。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光景,她等得脚都有些酸软,靠背后的门终于有了动静。
她缓缓移动到门内人视觉死角的位置,呼吸不由自主减慢,脚步声靠近了。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她眼疾手快用脚抵住,木门绕轴旋转,发出不堪重负的□□。周围瞬时响起焦躁不安的喃喃碎语,似乎是从其它房间里传来的,不过暂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门后是一个形容枯槁中年女人,颧骨高耸,两只无神的大眼却深深凹陷,嘴唇泛乌青,穿着件勉强可以称之为衣服的破汗衫。她见到虞苓就像看见了什么恐怖至极的生物,喉咙里无助地发出嗬嗬…嗬嗬…的不成语句的低嘶。
虞苓见状不好,直接捂住她的嘴将她推进门。
郑文豪没有再发出声音,应该没有引起注意。
甫一完全进入屋内,虞苓便紧紧皱起眉头,这里已经不可以用环境不好形容了。主人没有电灯,窗户也被外部的枝叶遮住,几乎不透光,只能借其间勉强透进的月光观察,最难忍受的是,始终有股骚臭味争先抢后涌入鼻腔。
女人逐渐不再发出声响,也许是死了心。
虞苓也不想一直困住对方,行动起来实在不方便。
“我放开你,你不要害怕,我是从外面来的。”她想了想安慰。
女人点头,团得乱糟糟的干枯发尾从虞苓手臂划过,带起一片鸡皮疙瘩。
“第一个问题,你是自愿来的吗?”
对方摇头,而后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急速点头,力道之大像要把下巴戳进脖颈里才罢休。
“你来这里多久了?”
女人伸出双手,一下下掰着关节数数,念叨几声便歇息一会,直到虞苓的眼睛开始适应黑暗,才嗫嚅出声:
“吃了…43顿饭。”
虞苓愣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也是,浑浑噩噩看不见阳光,哪里会知道具体多少天?四十三次,一天两次,也就是说对方大概就在这里居住了三至四个星期。
“你有没有尝试过从这里逃出去?我和我的同伴正在寻找办法。”
女人不说话,开始粗重地喘息起来。
片刻,她像垂死惊醒的病人,重又剧烈晃动起来,举起双手便用力拉扯头发,咯咯笑个不停,伴随着拖鞋摩擦地面发出的尖锐声回响。虞苓用余光瞟见她的小臂内侧有几道深色的疤痕,像黑蛇弯曲盘旋在掌根下侧。
“逃不掉!我们……都会被吃掉!嘻嘻,好肉剜掉,骨头抽走……狼来了,呜呜呜呜,你们一个也逃不掉的……”
虞苓毛骨悚然,女人在一连串情绪高昂的咒骂后回归平静,无论怎么问也不再搭理她,柔柔哼起一支曲调破碎的歌儿,躺倒在没有被子的空床上。
虞苓站起身,鞠了一躬,临走前注意到门口的矮几上放着本像书一样的簿子,便顺势拿起塞进袖口。
门口的饭菜还放在原地,红彤彤的烧肉,和他们来那天招待的一样,她静默,几欲作呕。
眼眶周围酸涩一片,今晚又会是个不眠夜。
她还没有来及询问那个已经精神失常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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