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长势喜人
趁着上山打猪草的工夫,况三娥脑子里揣着黑节草的图样就义无反顾地朝山峰西侧断崖那边寻药去了。
如果这草真的就是铁皮石斛,她记得寻常地界是很难找到的,必须冒险到山势险峻的地方探一探。况三娥夜里没有睡好,早上忙着干两个人的活儿也只喝了半碗稀粥,加上中午为了上山寻药没吃午饭,她觉得自己爬山的脚步轻得都快要飘起来了。
她往嘴里塞了几颗经过那棵野山杏树摘下来的甜杏子充饥,忍着疲惫和饥饿继续朝海拔高的地方攀上去,终于赶在日头最毒的时候攀上了峰顶。铁皮石斛喜阴喜湿不耐寒,况三娥就按着这个标准开始一寸一寸地搜起山来。
就在天光西沉,累得她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一处石缝里探出的一截食指长短的小草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就是它!和上一世她见过的铁皮石斛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株还很弱小,属于石斛宝宝。
况三娥心情无比激动,饥饿和疲惫几乎一瞬就抛到了脑后。她怕植物纤弱瘦小吗?不怕,哈哈!
其实上山的路上况三娥就已经在盘算了,如果真的能在这山里寻到好药材,说不定除了给二娥治病,她还可以偷偷养殖一些草药想办法卖给镇子上的药铺换些钱,这条赚钱的路要比种菜靠谱多了。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乱石杂草,将那棵小小的石斛宝宝连根带土地挖了出来,轻轻地放在背篓里。
*
况三娥想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下出山去,无奈她累了一天,又水米未进,纵使心有余,脚下的力明显不足。走着走着,还没出林子,周遭就完全黑了下来。
她心里害怕,听着四周的鼠动虫鸣,偏偏又想起二娥跟她说过的山里有蛇这茬来,更是惊出了一身白毛汗。这人一慌乱,脑子就难免不清楚,更糟糕的是,况三娥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
她强按捺住瑟瑟发抖的小心脏,拼命地朝坡下走,可走来走去就越发地觉得每一条路都大抵相似,每一棵树都差不多相同,貌似走了很久,却又像在原地兜圈圈。难道自己遇上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不能哭,不能乱!况三娥抹着眼泪咬牙继续走,就在她即将领会什么叫做‘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极限境界时,一个黑影从树丛里闪出来,“三娥?”
“春生!”况三娥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看着那个身影,听着那个声音就自然而然地叫出了他的名字。随即她也没有叫这根救命稻草失望,冲过去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我以为自己今晚就要留在山里喂狼了——”
春生的手臂箍得她紧紧的,胳膊似乎要陷进她的骨肉里,“别怕,有我呢!”
况三娥缓过气儿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付春生的胸膛,俩人一前一后地下山去了,一路无话。
她这个大大咧咧的现代人还是不太把拥抱当回事儿,可放在当下会不会和滚床单的意义也相差不远了呢?况三娥隐约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没出息的表现。
走到村口的时候,付春生突然将一个东西塞进况三娥手里,随即不等她反应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况三娥低头一看,是一只大大的红皮煮鸡蛋,对她来说这上一世吃腻的平常东西现在堪比琼浆玉露,鱼和熊掌。况三娥想都没想就迫不及待地剥开了鸡蛋皮,狼吞虎咽地两三口吞进肚里。
等她回到家,况家的晚饭自然已经开过了,冷锅冷灶的谁也没有给她留半口吃的。况三娥顾不得计较这个,她赶忙绕去菜园里,找了一处隐蔽的角落将刚刚从山里辛苦寻来的那株铁皮石斛移植在了两株玉米之间。
又是一顿安慰开导,“石斛宝宝,给你搬了个家,这里有玉米姐姐和红薯哥哥陪着你呢,安心地扎根长高高吧,我爱你呦——”各种卖萌讨好,摸摸捏捏自然不在话下。
况二娥在就着油灯的亮光补衣裳,看见三娥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赶忙神秘兮兮地将她拽进俩人的小空间里,半掩上帘子,悄悄塞了一块玉米面馍给她,“跑哪儿去了,一天都不见人影,肚子饿吧——”
三娥接过馍,毫不掩饰地点点头,大口大口地啃起冷馍馍来,二娥见她这副模样又是心疼,赶紧给她倒了碗水就着吃喝。
“二姐,你肚子还疼吗?”
“我好多了,咱奶的止疼片还真是管用的。”
“那玩意治标不治本,等我给你淘弄管用的药来。我今天打听好了方子,出不了一两天就行了,到时候你得按我说的方法吃药。”
“吃药?”况二娥惊诧地瞪大眼睛,“哪儿来的钱抓药吃,你可别瞎折腾了,我这老毛病了,也不是要命的症。”
况三娥被馍馍噎得只剩半口气儿,也顾不上和她掰扯这些说不清的道理,端起碗就往肚子里灌水,她跑了一天的山,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困得想疯。
“败家丫头,点着灯油人跑哪儿去野了?这油不用花钱的吗?”吴母虎的骂声传进来,依然是中气十足。二娥立马一溜小跑就出去继续给俩弟弟缝衣服去了,也算是为掩护三娥吸引住敌人的火力。
况三娥也顾不得干净埋汰了,把鞋一褪,整个人缩进床角枕着稻草倦极而眠。
*
鸡还未鸣,况二娥早早就爬起来操忙一早上的活计,她这一挪动,带着早睡的三娥也跟着醒了。
况三娥惦记她昨晚刚挪回来的石斛宝宝,怕这金贵东西适应不了田园环境,脸没洗头没梳就跑到菜园子去。待她扒开玉米叶子一看,还真不赖,似乎比昨个儿还长出一两厘米来,看样子成活是没问题了。
她喜笑颜开地放下心来,除了特别关照了一下这株石斛宝宝,还雨露均沾地把周围一干秧苗都撩了一遍,颇耽搁了一会儿才抬脚回前院儿去挑水。
况三娥前脚刚一踏进院门,就看见吴母虎叉着腰摆好姿势马上就要开腔骂她了,她实在受不了这魔音入耳,赶忙把新摘的一把辣椒塞进吴母虎手里,“娘,看我种的辣椒可甜了,给爹娘和弟弟们加菜,我去挑水了——”
吴贤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颗糖衣炮弹轰得有些晕菜,刚刚准备好的台词也顷刻忘光了,徒叉着粗圆的腰杆儿站在院里发呆,末了还是给了一句中肯的评价,“死丫头这辣椒种得倒是真不赖!”可甜了这说的是辣椒?
况三娥留了一段新芽,将粗长的那截铁皮石斛带去了猪舍给朱爷爷鉴定。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她就着老朱头烧水的土灶就开始用这草药煮水,水晾到温凉了就催着二娥喝,还不忘给朱爷爷也倒了一碗。
“这可是好东西呦,没病喝了也强三年。”老朱头对蹭吃蹭喝向来没什么心理负担,带着十分受用的表情喝掉了那碗不知功效几何的药水,眯起眼睛继续晒太阳。
二娥听说这东西是稀罕玩意,喝光了水,把那截煮熟的嫩茎也吃掉了,没什么特别的味道,软软黏黏的还挺好吃,“幺娥,以后可不敢进山弄这些了,若是挨了蛇咬或者滚了崖子可怎么办!”
*
月初一到,何家的彩礼就送来了,二十块钱加上一大袋麦米,分文不少。
况老太和两个媳妇乐得合不拢嘴,看况三娥的眼神儿也温和了不少,甚至还有几句假模假式的嘱咐话。
况三娥的心思可不在她们这些十三点身上,除了对她真心好的况二娥,她对这一家人家半毛钱感情也没有,厌恶倒是攒了不少,好在很快大家就要一拍两散,各奔东西了。
最近况三娥的感情投入除了二姐,就都在那爿小菜园里,若是再得了空儿就撩拨一下大花儿。
石斛宝宝很给力,长势相当喜人,可惜况三娥找不到卖药的出路,还无法实现它的价值。
菜园里的其他作物也都长得繁盛,茄子辣椒结得满枝桠,三娥偷偷摘了一些送给经常接济她的付春生,礼轻情意重呗,除此之外她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回礼。
春生娘得了这些新鲜的东西自然高兴,别家地里要想收这么整齐的菜果还要等上十天半月的,可一问出是谁家给的又不免担忧起来,“春生啊,三娥那姑娘好是挺好的,模样清秀人也能干,可她就要是老何家的人了,你这心思——”
付春生黑着一张脸仰在床上不做声,他心里当然不是滋味,刚被况三娥死命地抱了一回,好像把自己托到了云彩里,又突然听说况家收了彩礼过两天就送闺女出门了,整个人一下子从天上跌倒地底下去。
这大喜大悲只在他一个人的心里上演着,又没法对外人说去,何况之前谁也没给谁承诺,都是心照不宣的眉来眼去,兴许就是自己会错了意,表错了情。
彼时付春生正是一个十六七岁初长成的小爷们儿,这个年龄的男孩子自尊心大过天,他又不想低三下四地去问去求证,只能落了牙齿自己吞,苦不堪言。
白天况三娥偷偷送菜给他的时候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这是几个意思呢?
付春生今年初中毕业,他娘希望他能考上高中继续读书,他自己也是有这个能力的。可一来他觉得自己眼看就是二十岁的人了还不能给寡母分忧,心里过意不去,想就干脆回家种地算了。另外他也是觉着自己念了书之后走远了,可能就再也没法回到三娥的身边了,亦是不情不愿。
三娥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先说叫他不要放弃读书,有了知识才能改变命运,一入学海天地宽;之后又说不知三年高中念完了这学校又是哪般的光景……
看她那纠结的表情,像是既希望自己继续求学上进,又十分舍不得自己。他这么一想,心里又燃起痛苦的希望来,磨磨折折地好容易才睡了一小觉,待天明了,一定找个机会和她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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