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鬼医
北陵城内，明月当空，夜色正浓。
何以清手肘倚着护栏，双手捧着脸，看着一旁迎风吹笛的卫殊。
他身后散落的青丝随风飘扬着，一袭白衣在月光之下略显单薄，幽幽笛声由夜风卷着传入耳间。
这一刻她只觉得他宛若仙人。
一曲罢了，何以清走到他面前，“美人，你低下头，把眼睛闭上。”
卫殊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也听话地把头低下，闭上了眼睛。
她将手覆上他的双眼，轻声道：“美人，我松开手，你就不准再难过了。”
她的手带着点点温热，在这寂寥的夜风里给予了他一丝暖意，他唇角微扬，笑道：“好，依你。”
何以清将手拿开，看着他这张带着笑意的脸，时间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的何以清只有五岁，卫殊也只有六岁。只是那时候卫殊生的比较娇小，一点儿也看不出比她大的样子。当时卫殊穿着一身分不出男女的童子装，再加上他那张比女孩儿还要好看的脸，她便把他当成了小妹妹。
大街上，趁娘亲不注意偷溜出来的何以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众人围簇的，精雕玉琢般的卫殊，她大着胆子跑过去，学着戏中的人喊了卫殊一声‘美人’，然后趁他不备，夺去了他手中的糖葫芦吃了下去。
六岁的卫殊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错把他当成女孩儿的人，确实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胆无礼之人，他呆呆地看着何以清把一整串糖葫芦吃了个干净，然后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初到京城，便生事端，那串糖葫芦本该是卫殊的，中毒的也本该是他，死去的也本该是他。
可是，何以清为他挡了毒，母亲为他抵了命，他自己倒是好好的，毫发无损。
卫殊忽然拥住何以清，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知道吗，其实有时候我有些羡慕你姐姐，至少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寻仇报仇，而我的仇人亦是我的亲人，母亲死前又反复叮嘱我不得记仇，这个仇我又如何去报。”
何以清怔了怔，然后换换抬起手，安慰地拍了拍卫殊的背，“那就不去报了，只要以后好好的，就好了。”
听她言此，他鼻间有些泛酸，“丫头，谢谢你。”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要道一声谢。
“谢什么谢。”何以清微微一笑，挪开身子，伸了个懒腰，随后扯住卫殊的衣袖，“不早了，快去睡吧，明天还要见我师父。”
他点点头，反手将她的手握住，拉着她走进了客栈内。
回到房间后，何以清匆匆将门关上，然后倚在门上，双手捂着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暗暗在心里怪自己没用，真是越来越回去了，自己小时候可是把他浑身看了个遍都不带眨眼的，如今居然有点脸红心跳。
躺到榻上的她，想起那张从小看看到大的脸，嘴角忍不住勾起。
长路漫漫，有你做伴。
这一夜何以清睡得十分安稳，早上还是被季瑶瑶叫醒的，听到季瑶瑶说到她师傅来了时，她匆匆套好外衣，脸都来不及洗就打开门冲下楼去。
鬼医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风尘仆仆模样，背着一筐晒干的草药，一脸花白的胡子，笑容和蔼地跟卫殊等人说着话。
看到何以清下来，他收住笑，换了个不高兴的表情，对她道：“你个小兔崽子，有事才来找你师父我，我要你这徒弟何用？”
何以清丝毫不惧，她撇撇嘴，昂首回道：“你每每带我云游四方，就把我扔一边让我治好人才准走，我哪敢来找您啊。”
听她这番话，鬼医气的拿起背篓里的一株草药要打何以清，何以清却十分有自信地站在原地不躲不闪。果然，草药还没打到她身上，他便收了手，一边把草药放回背篓一边道：“打你事小，我草药坏了是大。”
放好草药之后，鬼医把背篓放于桌上，然后坐了下来，“你这朋友脉象看着不简单啊，好像是中了摄魂。”
何以清点头答道：“正是摄魂。”
居然真是摄魂，鬼医捋了捋胡须，露出了认真之色，“这摄魂乃是南疆之毒，你们又惹了何人，竟然会中此毒。”
何以清冲着鬼医摆摆手，也坐了下来，无奈道：“这事跟姐姐有关，您还是别问了，这毒有的解吗。”
跟余音有关，那倒说的过去，鬼医看着一旁的季瑶瑶，摇摇头道：“解是可以解，只是她体内的毒已经压了很久了，我这还缺一味重要的药材，你去取一趟吧，而且要快，晚了这小姑娘的智力就保不全了。”
“什么药材，我即刻就去采来。”
“游龙谷中的龙舌草，此药长的十分隐秘，不易寻找，不过我之前在谷中采药时结识了一个人，他可能知道在哪。等会我给你画个地图和龙舌草的样子，我先去把药材收拾一下。”
何以清点了点头，转过身对着季瑶瑶和小右道：“谷中凶险，瑶瑶你不会武功，就不必去了，小右也留下来保护师父和瑶瑶，我和美人去就行了。”
此番话说的季瑶瑶无从反对，她确实不会武功，去了只会徒增麻烦，而小右本来担心何以清的安全，但是转念一想有卫殊在和她一起，自己应该不用担心才是，所以也应了下来。
不一会儿，鬼医便拿着一块画好地图的粗布放到了何以清手上，何以清粗略看过一遍以后，便拉着卫殊一起踏出了客栈。
他们走的很快，片刻就没了身影，留下鬼医在客栈跺脚喊道，“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怎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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