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对决
何以清停下脚步，负手立于溪边，此时正值初春，潺潺流水自西向东缓缓而过，蕴含着无限生机。
她随手摘下一枚树叶，举到眼前，透过有些刺眼的日光，树叶的脉络清晰地印在眼前。
“这里风光正好，段公子有话直说吧。”
段诉闻言一笑，将袖间的长鞭递于她的手中，“姑娘为何对在下这么大的敌意呢，只不过想将这金陵鞭物归原主罢了。”
物归原主？当真是自负。
她轻抚着手中的金陵鞭，“那就多谢段公子。”
“传闻，九心阁主余音有一个妹妹，近日赶往幽州，那阁主的妹妹年方十五六岁。”他顿了一顿，走到她面前，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与你差不多。”
“你心里早已确定，何必拐弯抹角。”何以清笑问：“我是又如何？”
段诉嘴边泛起一抹嘲讽，“哦～余姑娘还真是爽快。”
正午的阳光让人觉得暖洋洋的，何以清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影子，心中暗暗盘算着时间。
果然，不知从何处山出一个黑衣人，行至段诉身边，低低说了什么，段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想必此时季衡兄妹该被暗香救走了，没有对他们的顾虑，她倒不介意陪他们玩玩。
“在下十分想问，向来不问世事的千扇君为何会搅到这幽州乱局中来？”
听到千扇君三字，段诉怔了怔，随即眼中杀意更浓。
何以清盯着那张极力掩饰的脸，暗叹一声，千扇君不该是这样。
江湖传言，千扇君手执一展折扇，隐在扇面中的扇骨由上好的玄铁所制，可与刀剑交刃。且扇骨里面大有文章，不仅千变万化，扇骨里更是藏了数种暗器。
关于他，许多人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
五年前，有一位少年一身白衣，手执折扇，只身前往连环寨，取了那二寨主的项上人头，飘然而去，全寨上下竟没一人留得住他。
后来，白衣少年便隐于世间，极少现身于江湖，而他的故事却流传开来。那连环寨杀人无数，作恶多端，此事一出，无论是江湖正道，还是坊间百姓，都为之叫好。
白衣折扇，少年侠胆——千扇君。
面前的他，虽然仍旧一身白衣，却没有一丝出尘的感觉，一张脸，虽清俊白皙，可是那眼中的算计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她无论如何也没法把眼前的人和五年前的那个人人称赞的侠胆少年联系在一起。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你是如何得知我就是千扇君？”
“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倒是确定了。”
眼前的何以清让段诉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当年的自己也是这般仔细自信傲然，光彩熠熠。
只是岁月为刃，那点棱角早就不知不觉没了。
他收住万千思绪，不想再多言，“余姑娘还是到府上一叙吧。”
何以清冷哼一声，“想拿我威胁哥哥？且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罢她抽出腰间的软剑，那软剑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战意，泛起一阵尖锐的剑鸣。
段诉看着她手中的剑，那剑他在酒楼缠斗时便已注意到，虽然没有拿来细看，他却也知道此剑乃是一把绝世好剑，只是他从未听说过世间有一把这样的软剑，而且何以清那日的剑法也十分的古怪，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招招相扣。
他忍不住问道：“你师出何门？”
师出何门？
几乎每个见她使剑的人都曾这样问过她，她想起，每当她问起时，她的师傅总是一本正经的答道：“姓糟，名老头子，糟老头子是也。”
何以清勾唇一笑，足尖一点，剑指段诉，“有些人还是不知道为好。”
何以清的剑尖顷刻间便来到了他的面前，他展开折扇挡住剑尖，指尖拂过扇面，扇骨中忽然出现了几个小孔，几枚纤细的银针从孔中弹出，何以清急急折弯了软剑挡住细针。
何以清的剑法极快，直逼他的致命之处。
铁骨折扇虽为短兵，但在她的软剑下却没有一丝劣势，战了几回合，何以清竟然没有挨到段诉的一片衣袖，且这段诉只守不攻不攻，像是在等着什么。
她的内力不足，此刻已经有些吃力了。
忽然，她的右手一阵无力，她急急向后退了数尺。
右手上竟不知什么时候扎了一枚细针，她竟毫无感觉。
“知道你能自解一些平常之毒，所以特意精心为你准备了摄魄。”
摄魄？他怎么会有摄魄？
摄魄，毒如其名，中此毒者首先会四肢失去知觉，然后一点点失去心性，最后变成一个空有躯壳的木偶，如同丢失了三魂六魄一般，内力越是深厚之人发作的越快。
因为这摄魂产自南疆，取材十分稀有，会炼制此毒的人也少之又少，再加上南疆严令族人不得与中原人往来，所以近几十年中原几乎从未出现过摄魂。
如今段诉居然有摄魂，莫非南疆也参与到了其中？
四肢渐渐乏力，何以清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此处，她抖出袖间的药丸砸到段诉脚下，一阵轻烟便飘散开来。
她强支起身体，运起轻功，踏枝而行。
段诉站在原地，脚步未动，他看着烟雾中那模糊不清的身影，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一阵尖锐的声音破空而来，无数只暗器如细雨一般直袭何以清，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加快了步伐。
可惜，在摄魂的药力下，她的动作还是太慢了。
腿上忽然传来剧痛，拖着她坠落在地上，小腿上结结实实地挂着一个铁爪，铁爪穿过布料，深深嵌入肉中，鲜血从伤口涌出，侵入布料，染红了一大片衣衫。
她捡起身边的枯枝，支撑着要站起来，可是终究还是失立半跪在地上。
段诉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右手掐住她的下颚，“余姑娘何苦为难自己呢。”
“我更想问问千扇君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答反问，眼中依旧是毫无惧意，嘴角还带着微微笑意。
越是看到她这副神情，段诉越是觉得心底某处痛楚不可抑制地自胸间弥漫开来，他转过身向身后待命的暗卫道：“抓起来。”
暗卫闻声而动，纷纷涌向何以清。
忽然，一阵剑影闪过她的身旁，待到她看清那长剑时，周围的暗卫已经全部倒下，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丝声音。
那身影将几枚暗器挡下之后，将她轻扶起来，问道：“可还好？”
“美人你现在才来，莫不是趁机报复？”
他嘴角噙着笑，“还有闲心抱怨，看来是没事。”他斩下铁爪上的铁索之后，便轻轻抱起她消失在了无边丛林。
段诉看着那转瞬不见的身影，双拳紧握，整张脸上无边杀意。
那个人，居然敢坏了他的好事!
不过，有个理由把他除了，也未尝不是另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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