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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章回23


  六岁之前,六安的家是很和谐的,爸爸妈妈一心为了撑起一个家而奔波。爸爸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她买礼物。

  买过一个儿童水杯,她喜欢的要命,装满水都舍不得喝。被家里的表妹看上了,也喜欢了,非是要拿走,六安不给,表妹就抢。两个孩子打闹,大人没当回事。表妹抢到杯子,用嘴巴喝了一口。她气的躺在地上打滚,站起来抓烂了表妹的脸。亲戚朋友吓了一跳,一个小孩子,怎么这样呢?

  就是那么一下,那个杯子,她再也不碰了,妈妈送给了表妹。爸爸为了哄她,又去买了新的,她不要,凡是那个款式,她都不要了。

  还有一次,邻居送了鸡蛋仔给她吃,爸爸为了逗她,抠掉了最中间的一颗,露了一个大洞。她又是叫,又是哭,野孩子一样,要打爸爸。

  爸爸说买新的,她还是哭,不要不要,就是不要,你给我弄回去!

  爸爸气的踢了她一脚,骂,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呢!

  怎么那样?

  六安也奇怪,怎么就那样了?她也厌恶那样的自己。

  可是没办法。

  我不要新的,你把原来的还我!

  她没有回应,叶之衾却不肯放手。

  手机响了,有人敲门。六安看着手机上的名字,用力推开了他。

  “你现在给我出去,随便去哪儿,我不想看到她。”

  叶之衾清醒了几秒,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整理完什么都没说起身走了出去。六安躺在他躺过的位置,盯着天花板发呆。

  叶之衾打开门,果然是楼月站在门口。

  “不请我进去坐坐?”楼月喝了酒,微微带着些酒气,骄横惯了的人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感受。

  叶之衾反感,一步踏出门外,反手锁上了门。

  “走吧,我们到大堂坐坐。”

  大堂的值班经理见到叶之衾并不奇怪,这位老板是没有生物钟的,随时出现随时不见。吩咐人给他们倒了茶水。

  凌晨的大堂非常安静,叶之衾与楼月面对面坐着。一个靠在沙发上喝茶,一个拿出工作电脑,开始看股市。

  “上市了?”

  “恩。”

  “在美国?”

  “恩。”

  “你宁愿靠别人,也不愿意靠我。一场夫妻,算是白做了。”楼月漫不经心额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叶之衾的脸。

  “楼月,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得。”

  “那她呢?你值得吗?”楼月下意识瞧了瞧楼上。

  “那是我的事。”

  “听说你给了她一张卡。”

  叶之衾缓缓抬起眼睛,瞧着楼月,很平静,没有动气,神色淡淡的,说:“你知道我最烦什么吗?”

  楼月不以为然,笑了笑:“我做的一切你都烦,可我偏偏要去做。”

  叶之衾扣下电脑,不怒反笑了,“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们之间,就像你手里攥着沙,你攥的越紧,流失的就越快。现在你手心里,什么都没有了。”

  “之衾,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怎么对你?我从前对你好不好,你自己不清楚吗?这个世界不是什么都要由着你满意,围着你转。我们离婚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你也有你自己的生活。你这样跟我耗着,消耗的是你自己。”

  叶之衾真的非常厌烦这个话题,可是好像就是没完没了,无法结束,耐性全被磨光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真的要和你离婚,我只是……”

  “不是真的?离婚是你提的,你去美国找他,我从来没有为难过你,我成全你。我知道你们是初恋,你心里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是我拆散了你们。作为补偿,能给你的我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人不能太贪心!过得不好就再回来找我?你当我是什么?我早就已经变了,我现在非常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我跟你已经两清了,你明不明白!”

  叶之衾脸色非常冷漠,几乎是不愿多看对面的人,心里疲了乏了,够了。

  楼月开始哭:“我……我知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当初一时鬼迷心窍……我知道你对我好,你原谅我好不好……你不肯原谅我……那就说明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楼月,我从来都没有不原谅你,你有你的选择,我从来都是尊重你的。可你不能一直这样消耗我的精力,我的情感。你始终认为我就是你的东西,你不要别人也不能要!我为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因为我还对你有所留恋,而是我念着咱们的情分,念着你父亲当年对我栽培提携的恩情!但是这些东西总有耗尽耗干的时候。现在,你是你,我是我。不要再拿过去的东西难为彼此。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感情的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冷静一下好好想清楚。好吗。你非要跟我争个输赢,有什么意思。”

  叶之衾看看手表,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之衾,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楼月拉着叶之衾的手腕,怎么都不肯撒手。

  叶之衾彻底烦了,正准备推开楼月,瞧见不远处拖着行李箱的人。

  “你去哪儿?”

  叶之衾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一把抓住六安的手。

  六安嫌弃的甩掉,“走开。”

  楼月似一下子就清醒了,擦干眼泪,整理好着装,一步一步,优雅的走到他们面前。对着六安,竟笑颦如花起来。

  “这里住的舒服吧?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一晚上抵你一个月工资。你睡得踏实吗?”

  酒店外面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大堂里的水晶掉灯亮格外刺眼,有几人宿醉回来,瞧着这场面,以为是原配打小三儿来了。

  六安心里又生出了那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她恨透了这个感觉,转而恨叶之衾,恨自己的家,恨自己的出身,最恨的还是自己,因为自己无能,所以无力反驳。恨这世界上的一切一切。连这一秒呼吸的空气都是可恨的。曾经那些嘲笑,辱骂,谣言全部闪现出来几乎是把她的心又穿透了一遍又一遍。

  六安什么都没有说,拉着行李箱往大门外飞快的奔去。

  “你的小仙女,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有点丧气。”

  楼月挑衅的看着叶之衾,没有想到这场战争刚挑起来就这样草草结束了,她还不想这么快结束呢。

  叶之衾并没有愤怒,整理好自己的公文包,从楼月面前走过,视若无睹。他向来对任何人都保有几分风度,而这一刻,无视的态度,如同对这个人判了死刑。

  “之衾……”

  楼月试图抓住他,叶之衾躲避开了。

  “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我耐心有限。”

  叶之衾叫了司机回公司,他真的没有时间儿女情长。很多人你以为他是亿万富翁,其实也许明天他就有可能去跳楼。资本市场,出一点差错,都是会要人命的。

  六安在工作室一直坐到天亮,又跑到海边,没有看到蔡老师。卫蓝来工作室,瞧见六安的行李箱也没有多问什么。

  六安整理好前台,把印好的卡片拿给卫蓝看。

  “恩,不错。完美的体现了我的品位。记得发出去,还有这整个区的工作室,给他们都送去,跟我的作品集一起。”

  “好。”六安随口答应。

  卫蓝一下气奇怪起来,怎么不贫了,平常借着话题肯定是要调侃他几句的。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有啊。”六安蔫蔫的说,想了想,又说:“我能不能借楼上的沙发睡几天。我现在没地方去。”

  “跟叶之衾吵架了?不会啊,他那么会哄女人,怎么可能把你赶出来。”卫蓝以为是小两口闹矛盾,还笑呵呵的。

  六安没什么好脸:“谁说我是被赶出来的!我不愿意寄人篱下!你就说,借不借。”

  “借啊,你随便睡,打滚都行!”

  卫蓝开着玩笑,又说:“不过你说你好好的公主不当,跑我这儿来当什么灰姑娘啊。”

  “去他/妈的公主!”

  看来这矛盾不小,卫蓝也不想多嘴,“我回头帮你找找房子。” 

  “蔡老师去哪儿了?”

  “蔡老师?”卫蓝觉着话题转的有点突兀,想了一下,“哦,蔡老师去香港参加巡回画展去了。”

  “那卡片要不要给他送?”

  “送啊!当然要送!他徒弟在工作室,你下午有空就送去。”

  “好。”

  午饭时间一过,六安就整理好了东西,装在印着工作室logo的纸袋里,往蔡老师工作室走去。

  蔡老师的家就是他的工作室,一栋很古老的三层小洋楼,带着院子,铁门是开着的,六安探了探头。

  “有人在吗?”

  “有人,进来吧。”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六安穿过院子,院子里有一个很大的古木桌子,养了许多花,各种花艺很漂亮。

  厅里很大,墙上都挂着大幅的水彩画,应该都是蔡老师的真迹,每幅画上面都有摄像头。真讲究。

  六安四处瞧着,连有人站在背后都不知道。

  “你好!”

  六安吓了一跳,转过身,是个斯斯文文的男子,白白净净的,穿着一件白色的汉服,像个从古代来的谦谦君子。

  “你好,我是来送东西的。”

  “给蔡老师?”男子笑着,有一个很深的酒窝,挺好看的。

  “是的,我知道他不在,你帮我转交给他,就说是那边卫蓝陶艺工作室送的新年礼物。希望他有空过去给我们指点指点。”六安瞧着这个人,也不自觉毕恭毕敬起来。

  “好的,没问题。”男子双手接过六安的东西,很有礼貌。

  “我能参观一下吗?”六安好奇。

  “可以啊,不过不能拍照。”

  “好,我知道了。”

  六安转了一圈,有好几间房间,每间都有很大的工作台,好多好多画,墙上,桌子上,地上都有,还有摞在一起的画,全部用画框框了起来。

  “二楼要看吗?”男子带着些邀请的语气,很是客气。

  “不了不了。不打扰了。”六安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是扰了别人的工作。

  “没事的。老师不在,我们都会偷一下懒。”男子又笑了。

  “你们?”

  “还有我师姐,在楼上作画。”

  “那更不能打扰了,有空可以去我们那里玩。”

  “恩,有空一定去。”

  男子笑起来很好看,如沐春风般。六安很是羡慕啊,大师的弟子,岂不也是未来的艺术家。

  走出院子,六安又回头看了看,有自己的工作室,一辈子都做自己喜欢的事,真好啊。

  晚上下班,六安已经准备好睡沙发了,卫蓝拿着她的行李。

  “走吧,我送你去员工宿舍。”

  “啊?这么快就找好了?”六安吓了一跳。

  “那是,我办事一向很有效率的,我堂堂一个艺术家,能让自己的助理睡沙发吗!不能够啊!”

  “宿舍在哪儿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车刚开进大门,六安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叶之衾舅舅住的那个别墅区吗?门口保安的制服她都还能认出来。

  跟叶之衾舅舅家是对街,隔了一栋,斜对面。三层带庭院高级别墅,花园整理的非常干净,院子里有秋千,喝茶的桌椅还有遮阳伞。屋子里,欧式风格,家电齐全,几乎是全新的。

  六安站在客厅,有点傻眼,这是宿舍?鬼都不信!

  “这不会是你买的别墅吧?你不必同情我,我可住不起这样的宿舍。”

  “我,堂堂一个海归艺术家,来到海城,为海城的文化和艺术建设做贡献,政府是不是要对我有所表示呢,这,就是他们对我的表示!”卫蓝略显浮夸。

  “真的假的?”六安不太相信。

  “真的哦,这别墅卖不出去不都是政府的,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我们这些投资人住,将来有大项目还不是指望我们往里砸钱。不过那些事很复杂。你就放心在这住着,我以后还要招几个学徒和助理呢!宿舍早晚都要有的。”

  将信将疑,六安还是决定住下,不然也没地方去了。反正工资不高,包住倒也划算。而且还是住别墅,不涨工资也值。

  六安乐呵呵的答应了,拿了钥匙,上楼选房间。她习惯了小空间,选了最小的一间卧室。

  卫蓝出门打了个电话,回来见六安已经坐在客厅看起电视了。 

  “六安,你要不要跟我学做陶艺。”

  “我?”六安像听了笑话,“你别逗了,我什么都不会,怎么学?”

  “不会才要学啊!你之前不也不会设计,我看你现在设计的挺不错,悟性挺高的。”

  “算了吧,我根本不是那块料。”六安继续看电视,想了又想,问:“蔡老师收徒弟吗?”

  “蔡老师?你可真敢想,他收的那都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什么人?”

  “高干子弟,红三代,美院高材生。总共也就收了那么三个。一个已经出师去国外发展了,现在身边还有两个。”

  “是不是一男一女?”

  “你今儿见着了?是,女的是美院研究生,男的是红三代。没点关系可当不了蔡老师的弟子。怎么,你想拜师?”

  “不敢,只是好奇问问。”六安哪儿敢有那种非分之想呢!

  “你要想,也不见得不可能,蔡老很喜欢叶之衾,他们私交很好。说不定你求求他就成了。”

  “他连你都不管,还会管我?”六安看看时间,说:“我睡觉去了!”

  叶之衾站在阳台,瞧见对面人走了,熄灯了,才走回室内。

  幽幽早已经睡觉了。舅舅在书房练字。陈凤端了果盘,放在桌子上。

  “你让楼月不要再来看我们幽幽好不啦!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看见她,看见她心里就堵得慌。你舅舅还说我小家子气!我可没有他那么心胸开阔哟!我讨厌谁就是讨厌,装不了!”

  叶之衾没有作声,心里想着别的事情。

  “你啊,就是心太善良。任由她骑到了头上!你要是不离婚,那就得一世为奴。她连你妈都不放在眼里!家里没一个人喜欢她,你偏偏要跟她结婚。到头来还不是背着你跟那个小子跑去美国,你们都是同学,他们是跑了,有没有想过你怎么做人!跑都跑了,不好了又回来找你,什么人啊这是!气都气死掉了!”

  陈凤是上海人,一着急说话总是带出些腔调。

  讲来讲去也还都是那么些老话,讲了几年了,叶之衾自己的事,自己都听腻了。倒是无所谓的。

  “好了好了,舅妈,我还有事先走了。”

  “喂,对啦,之衾啊,对面你买的那栋别墅我刚刚怎么看见有人进去啦。是什么人啊?”

  “朋友。这事舅妈你不要管,也不要跟人说那是我的房子。知道吗。”

  叶之衾说的很是认真,陈凤当然清楚他的性格,从来不喜别人管他的事,也不敢多嘴。

  “幽幽下个礼拜幼儿园有汇报演出,你记得去。”

  临走前,陈凤提醒,叶之衾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去的。”

  “你一定要去,不然她又要回来哭,我可是没办法的啦。”

  “好好好。”

  叶之衾跟舅舅打了招呼便走了。卫蓝在门口等着他一起喝一杯。叶之衾答应请客,两人开车绕了大半天。最后选了大排档。

  海城的夜晚,12点才是刚刚开始,啤酒海鲜烧烤大排档,人满为患。

  “你看看这座城市,一瓶酒可以卖几十几百甚至上千,却没多少人愿意买一张票看看画展。欣赏艺术品。”卫蓝举着酒杯,发着牢骚。

  “要是人人都懂得欣赏艺术,那阶级从哪儿来?”叶之衾只喝酒,什么都不吃。

  “阶级啊,阶级还真是个好话题。”卫蓝一边吃一边说:“你知道吗,我拿着方案去文化局,说死了都没人应,梁妙音找她叔叔,一句话就解决了。你说说我这个狗屁艺术家有什么用!还是你有远见,早看透了这些,跟那帮人打交道,套路深啊。”

  “套路深好啊,套路越深,路子就越多。”叶之衾乐此不彼呢。

  “你啊,越玩越大了,资本主义道路翻身快,翻船更快,你悠着点!”

  “我玩的越大,将来越能主宰我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求人。”叶之衾一杯酒一饮而尽。

  “你也不要那么拼命,只听过猫抓老鼠,可没有老鼠能把猫玩了。”

  “大家都是按照游戏规则玩,各取所需嘛。我载过一次,不会有第二次。”

  叶之衾眯着眼,一杯接一杯,很痛快。

  大学的时候,他们宿舍一帮人经常这样在一起喝酒。喝醉了,吐的宿舍里满地都是,恶心的要命。卫蓝是个邋遢人,不怕,倒头就能睡。叶之衾是个非常自律的人,倒是没醉过,可他嫌脏,从来不会去管。只有崇光每次都会默默的为大家打扫干净。他们这些人里头,真论起出身,崇光绝对是第一位的。长相好家世好学习好品性好。没有什么不好的。做了四年兄弟,临走叶之衾才知道楼月是他让给自己的。崇光选择了去美国。

  叶之衾回忆过去,追了楼月差不多两年吧,做夫妻还不到半年。

  离婚后的第一个生日,遇见了17岁的少女六安,陪伴了他整整七年。

  那时,除了六安对他一无所知,亲朋好友几乎都知道,他老婆明目张胆跑到国外去找初恋情人。离婚几乎分刮了他大部分财产。父母家人深觉丢脸,替他不值,气他没用。一度成为家族里的笑柄。

  叶之衾脑海里如同过电影胶片,飞速闪过许多人许多事,最后,心里面只剩下六安。

  17岁的少女六安,陪伴伤痕累累的他度过了漫长温暖岁月的少女六安。

  这个女子像是融入到他的骨血里去了,如影随形。

  她哭,她笑。千姿百媚,是真真钻到了心尖上。

  她说:“叶老板,你总板着个脸,有什么难过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她说:“我是心理医师,我觉得你需要治疗。因为你情绪太少,这是病,得治啊!”

  她说:“叶之衾你爱不爱我呀,反正我挺爱你的。”

  她说……

  那些年,总是她在说,叶之衾听着,记着,希望她单纯美好的度过这一生。那曾是他的一个心愿。

  “卫蓝,帮我劝劝楼月,再这样下去,朋友都没得做。”

  “我劝了,真的,她不听啊,你应该知道,她大小姐脾气上来她自己亲爸的话都不见得听。她是魔怔了,岁数再大点就好了。”

  “她是跟我赌气,我当初为了六安……哎……算了算了……”

  叶之衾垂眸,手指头敲打着手里的酒杯,问:“崇光……还好吗?”

  “当然好,他能不好吗,我在纽约遇见过他,不过他早变了,你知道的,他家里出了那件事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还有你跟他的事……”

  叶之衾打断了他的话,问了一句别的话:“他现在又在忙什么?”

  “听他说是在斯坦福商学院,没问做什么。你知道,他随便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他愿意。他妈那边还有一个集团等着他继承呢。”

  叶之衾笑了笑,“是啊,他总是比咱们高一筹。”

  “大哥,出身摆在那儿啊!咱们小时候啃两毛钱冰棍的时候,人家已经在美国吃过肯德基了。能一样吗?”

  “我从来不信命。”叶之衾向来不信那个邪。

  “对啊!论这个你可比他牛、逼,一张嘴就能翻身。兄弟里面,我就服你!”

  “真的?”

  “假的!”卫蓝喝的两眼通红,“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回国?”

  “下个月吧。还在办手续。”

  “在美国不是挺好,回来干什么?”

  “人老了总想着回家。你知道我爸那个人了,谁的话都不听。” 

  卫蓝拍着叶之衾肩膀大笑:“是啊,你就随了你老子,主意正!那国学馆呢?”

  “我给他请了专业的顾问,按照商业模式经营,早不用他操心了。”

  “我以后……”卫蓝憋着笑:“我想生个你这样的好儿子。”

  “滚!”叶之衾好气又好笑。

  “话说你爸才华是不赖,就是没什么商业头脑,这一点上,你倒是随你妈。阿姨回来谁照顾?”

  “送到私人医院,有专门的看护。我在医院参了股,会比在国外更好。”

  一箱子啤酒全喝光,这一晚叶之衾也算放纵自己,他已经好几年滴酒未沾。一肚子酒水,脑袋却异常清醒。

  “我爸从我这儿要走了他全部积蓄,说要回来给我找媳妇儿。” 

  卫蓝大笑:“哈哈哈哈,我说呢,为这事操心好几年了。知道六安的事儿了。”

  “不知道,我的事,从来不告诉他们。”

  “要说你这个六安啊……我就没见过这么拧巴的丫头。你知道吗,她把沈家那小太子给揍了。”卫蓝借着酒劲儿,说溜嘴了。

  “我知道。”叶之衾一点都不惊讶。

  “你知道?”

  “沈恬在海城商学院报了我的总裁班。她弟弟哮喘发作,还在医院躺着呢。我去探望过,也跟她说了,六安是我安排去你那儿工作的,我答应有好项目带上她老公。”

  卫蓝惊了,“我说沈恬那个女强人怎么没来找我茬,用心良苦啊,老叶同志。”

  “还好意思说,让你看好人,你都给看哪儿去了。”

  “巧合,都是巧合。”卫蓝陪着笑脸,“我都问过了,什么事都没有。你家小仙女好着呢。就是出手狠了点,哮喘可是要人命的。”

  “我了解六安,除非是真惹的她不高兴了,不然不会这样的。这是她没事,要是有事,我也不会饶了那小子。他没什么事,自己赖在医院不走,找个台阶下。”

  “得!你趁早娶回家,放在我这就是个定时炸/弹。我可问了,她没心思跟我学陶艺。”

  “我没指望她能干出什么名堂,就是放在你那儿我放心。”

  “不过她好像对蔡老师那感兴趣。要不你找蔡老问问?”

  “蔡老早都发话不收徒弟了,何况她也不适合。”

  “你说你这么背后给她开路,她又不领情,你图什么呢。”

  卫蓝一直就想不明白这事,要么就强取豪夺,要么就撒手不要算了。哪儿有这么不上不下吊着味口的。

  “有钱难买我乐意,行吗。”叶之衾似笑非笑。

  “行行行!你开心就好!”

  叶之衾现在只要一想到六安,没别的,就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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