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从卧虎山返回车行后,王焕才从陆锋口中得知章峰是孤儿,还未断奶父亲就因病去世,母亲扔下他跟人跑了,是爷爷用米汤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从小就和爷爷相依为命,去年爷爷年事已高,终老而去,就剩下他一个人。
装殓的过程中,看着遍体鳞伤的章峰,王焕数度哽咽。
两天后,庐江城内,平安车行一片素缟,公司大院内放着一口漆上黑漆的柏木棺材,章峰安详的躺在棺材里,三棱刺摆在身侧。
庐江经过浩劫,几乎家家都有丧事,会做法事的道士并不少见,请来道士做法事,超度章峰的亡魂。
做完法事的道士撒出一把纸铜钱喊了一声“起棺!”
身穿孝服的众人向棺椁靠拢。
王焕,陆锋一左一右,和其余几名军刺队员扛起棺木。
一行人缓缓走出车行大院。
来到门外,100多名车行员工和家丁,以及奎哥和他200小弟分成左右两排,默默地看着众人将沉重的棺木从院子里抬出来。
众人跟在棺木后面,缓缓向李家村走去。
浩大的送葬队伍并没有引起行人的注意,庐江这几天看到最多的就是送葬队伍。
听说今天出殡,蔡骁也派来两名亲兵前来悼念,并随着送葬队伍一同出发。
三个时辰后,送葬队伍来到宁静祥和的李家村。
王焕的父母埋葬在李家村,既然章峰是孤儿,送回家安葬怕是清明时也没人给他扫墓,王焕决定索性将他葬在李家村。
翁立前一天就带着雕刻好的墓碑回到村子里,带人连夜在王焕父母坟墓旁挖了一个适合安放棺椁的坑。
看着远方缓缓走来的送葬队伍,翁立迎了上去。
下葬,掩埋,立碑,摆放献祭食材。
短短的半个时辰完成之后,众人在王焕的带领下朝着章峰的坟墓跪下,墓碑上入木三分的雕刻着“兄章峰之墓,光和六年。”
王焕举起一壶酒洒在墓碑前,挤出一个微笑说道:“兄弟,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也是我的家,累了那么多天了,你就好好在这睡一觉吧,我父母就在你旁边,他们生前我没有尽到孝道,到了那边希望你能帮我多陪陪他们,兄弟!一路走好!”
举行完安葬仪式,王焕要陪父母说说话,翁立便带领心情沉重的众人返回庐江,只留下手臂还挂着绷带的凌菲在一旁等候他。
众人走后,王焕在坟前长跪不起,凌菲就站在他身后,一直这么静静的陪伴他。
晚霞消退之后,天地间变成了银灰色,王焕伸手撑着地面,揉着发麻的双腿站起身,来到父母合葬的坟墓前,凌菲知趣的走到一边,来到不远处停下来目光始终停留在他的身上。
王焕把父母墓碑前的酒杯斟满酒,坐到墓碑旁,看着远处的落日,倚靠在墓碑旁蜷缩起身子,双手紧紧环抱,呜咽的说道:“爸,妈我好想你们,我好累……看着自己的兄弟赴死我无能为力,我心里好难受……”
凌菲转过身坐下,揉了揉发红的鼻子。
半个小时后,王焕站起身,对着墓碑说道:“爸,妈,我还是习惯这么叫你们,叫爹娘我觉得挺别扭的,你们旁边来了新邻居,是我一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叫章峰,无聊了找他说说话解解闷,想我了就托梦给我,儿子就不多陪您二老了,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们。”
说罢跪下来磕了三个头,起身朝凌菲走来说道:“时候不早了,走吧。”
“少爷,我……”
王焕看着欲言又止的凌菲问道:“怎么了?”
“唉……”凌菲叹口气说道:“少爷,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王焕皱眉说道:“什么事说吧。”
凌菲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少爷,说了你可不能动气。”
王焕点点头说道:“我答应你,不生气。”
“这个是蔡骁亲兵来时交给翁教官的,翁教官让我找个机会交给你,你……你自己打开看吧。”
王焕抬眼看向凌菲手上的东西,一封红色的信封,准确的说是请柬,上面写着一个“囍”,想到凌菲说这是蔡骁的亲兵送来的,一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颤抖的接过凌菲手中的请柬,还未打开,请柬的内容他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缓缓打开请柬。
请柬上书:送呈平安车行王公子台启,谨定于三日后为蔡骁举行成亲典礼,敬备喜宴恭请王焕贤弟。吉时,酉时。详地,庐江城北关内侯府。朱骁,蔡雯敬邀。
凌菲也猜出了请柬的内容,王焕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那样,把请柬撕碎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上几脚,眼看着他表现出从容的神情,淡定的把请柬放入怀中,气息都没有一丝紊乱。
凌菲不甘的说道:“少爷,你如此待他兄妹,不对,你如此待他夫妇二人,他二人却以此来回报你!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救这荡fu!”
王焕没有理她,转身来到栓马匹的松树旁,解开绳索,翻身上马,猛的甩缰绳,朝着庐江狂奔而去。
马背上的王焕捂着胸口,心里骂道:屋漏偏逢连夜雨。
凌菲怕他想不开,忍着胸口的疼痛迅速上马跟了上去。
回到车行,王焕黑着脸一言不发,走进书房锁住房门,目光呆滞的坐到案台后,任谁敲门求见都一概不见。
私下纷纷议论,少爷如何关爱属下,死后居然能和他的父母安葬在一起,那是何等殊荣?
只有翁立,凌菲知道他心里的苦。
……
医院,王佐的病房内,老杨再次来探望他。
叔叔,阿姨没在,只有王佐一人躺在病床上,叹了口气,把水果放到床头柜上,坐到王佐身边,握起他的手说道:“小王,19天了,你怎么还睡着啊……我们都想你了……”
老杨握着他的手讲诉了这几天公司的情况,也不管他听得到听不到。
临走时,从外套内包里拿出一张请柬,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今天我本来不想来的,不过她要结婚了,婚礼就在三天后,我收到了请柬,还有你的,她让我转交给你……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该放下了……”
夜晚,王佐父母吃过晚饭后,雷打不动的来到病房陪他。
进入病房后,父亲就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果篮,还有一张醒目的请柬。
拿起请柬打开看完后随意的扔进了垃圾桶里,抚摸着儿子的脸庞开玩笑的说道:“儿子,爸以前就和你说过,天涯何处无芳草,总会有一个合适你的女孩出现,快点醒过来,醒过来找个好姑娘弄个孙子给爸玩。”
……
卧虎山剿匪一役,蔡骁因带兵无方,导致郡国兵承受莫大的损失,按律应该降职,但是捣毁盗匪山寨后,搜刮出来的金银财宝数量之大让他都为之咋舌,把缴获的这些金银珠宝上下一番疏通之后,不仅没有降职,还得到了州牧的书面表扬。
这一战,作为指战员的蔡骁没有得到实质性的奖励,但他自己心里清楚,此时脑袋还架在脖子上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不是王焕的帮助,说不定自己现在最好的下场就是发配徭役。
想到王焕,蔡骁当即和自己的养父蔡秧毫无保留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蔡秧也觉得女儿年纪也大了,再不出嫁难免会让人笑话。
蔡秧当即让帐房先生代笔写了一份布告。
布告内容将蔡骁的身世做一番说明,其中避免触及敏感话题,并解释因某些原因这二十年来自己只是代为抚养,如此这么般,这么般如此,说明了一切,现在他与自己女儿郎情妾意,要喜结良缘,欢迎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到时候赏光。
布告挂出去之后,蔡骁也正式改回了自己的名字,朱骁。
蔡秧把这一决定告诉女儿之后,没有征询她的意见的意思,只是通知她一声而已。
早在几年前,蔡雯就知道了父亲的这一决定,知道这是迟早的事。
只是半路突然冒出来的王焕让自己似乎对他有了好感,对“哥哥”朱骁,从小到大都是把他当作亲身哥哥来看待。
从床下拿出一摞厚厚的画,看完那一张一张后现代风的画作,无奈地令丫鬟拿来一个火盆,认真考虑许久后,蔡雯拿起第一张画,看着画面上自己捂着嘴看他斩杀三当家,微微叹气,把画放到烛台上点燃,扔进火盆里。
第二幅画,自己喜爱的抚摸着奥迪“阿爸”,脸上兴奋之色刻画得惟妙惟肖。
第三幅画,八方酒楼内,吃了火药的王焕顶撞朱骁,自己手足无措站在一边。
各种不同装扮的画像,看了让人面红耳赤的限制级画作,被她一一点燃扔进火盆里。
第一次见面,他就从盗匪山寨救了自己。
第二次,第三次盗匪入侵,他奋不顾身再次救了自己。
第四次,深入虎穴,以折损自己兄弟为代价,死里求生,再次救了自己。
火盆的火焰越来越大,她的心越来越凉。
她拿出最后一张自己身穿婚纱漫步在油菜花田的画,画面内远处有一个人影朝她张望,她没有再狠下心点燃,小心翼翼叠好,放进梳妆盒最底层。
另一个空间,一个女孩做着和她一模一样的事,装修奢华的房间内,衣帽间的灯亮着,地上放着一套已经试穿过显得极其华丽的婚纱。
女孩躺在床上,手机的背光照亮了她卸了妆后依旧明艳动人的脸庞,手指滑动的屏幕,一张张照片被删除。
露营的照片,打CS的照片,野外露天烧烤的照片……
直到删到最后一张,照片里,满头大汗的男孩背着她走在一条山路上,点击上传云端后,犹豫一番,最终还是删除了照片。
删除了所有照片后,女孩紧紧攥住手机,朝着窗子用力一掷。
当啷一声,玻璃应声而碎,手机从三楼摔下,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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