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过来让本尊看看

陆离在太白宫一养伤就将近半月，被魔气侵蚀不是小事，照顾他只是一方面，更多是想监视他，万一魔化，也好就地处理。
太白宫每日都很热闹，除了月老日日拿着小本子缠着陆离讲述与神尊魔界之行的大小故事外，好几个仙子和星君也隔三差五就来观赏陆离一番。幻灵阵因接连两次被神尊本人破界而入，众仙还在调整结界频道，于是太白宫就成了临时八卦场所。
星月仙子将一篮子红扑扑拳头大小的果子塞给陆离，跟看弟弟似的宠溺，“太白你给不给人星露琼浆吃呀，瞧着颧骨都高了，不如让我带回宫养养吧。”
“你胆子真肥，神尊的人也敢动。”月老抿着一口小酒，软绵绵戳了对方一指。
“我又不会把他怎样，当弟弟宠着多有趣。”星月仙子越看陆离越喜欢，拍拍对方头顶，“这软乎乎的眼神儿，光是看着就恨不得把星星给他摘下来。”
陆离垂着脑袋，心不在焉，他有些想念芳菲殿，虽然清冷，但能见着神尊。
那日她伤得也不轻，不知...想着想着，心口一紧，连带着眉头都不自觉蹙了起来，东君应该陪着她吧，能帮她疗伤，给她对症的丹药。
可是芳菲殿一个仙侍都没有，如果东君也在，那就只有他们两人...神尊浑身僵硬的时候怎么吃药？
东君将人抱起来喂吗？
陆离告诉自己不要想，不要管，也没资格管，可越压抑，念头就越清晰。直至太白从他手里夺了果子，他才猛然抬头。
“臭小子，不吃别浪费！给我。”
原来星月仙子已经走了，月老又喝多了，抱着小本本就睡着了，太白见他那魂不守舍的模样，活像个凡间被郎君忘记的俏娘子，骂又骂不出口，只发狠咬了两口果子。
“上仙，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儿啊？”
“你想去哪儿，芳菲殿吗？”太白看着横竖现在左右没人，“你那点儿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当日东君带你们回来，神尊执意将你留在我这儿，还亲自给你疗伤，我还以为你小子起码有名分了，怎么这么久了她也没再来看看你啊。”
陆离听着心里更酸，苦笑道，“您误会了，此次在魔界见到我师父，才知师父少时帮过神尊一点小忙，所以神尊是因为师父才对我照顾有加。我...自然是该回云霓山的。”
太白闻言，嘴里嚼着的果肉立刻就变了味儿，“啥？神尊没看上你？”
不怪太白这么想，之前幻灵阵里众仙是如何讨论他与神尊的关系，他是都听见了。甚至他也希望别人那么认为，可如今理由都有了，他若还要执意想歪，别说神尊，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何况...他隐约记得自己被魔气控制后，神尊很不开心，最后更寒着声告诫自己别吵。
她一定很讨厌自己，要不然怎么没带他回三十三天呢？
“您误会了，我一介凡人，有什么值得让神尊青睐的。”他转过身，摸了摸胸口，就觉得眼眶发涩，“我...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她没真罚我就是好的。”
迷糊中的月老忽然闭着眼抬了头，不知做了什么梦，喃喃道，“哎呀，姻缘这种事是最不能算准的，你不要气馁嘛！”
“你个懒货！少给自己的不尽职找理由！”太白将果核丢过去，结果月老说完又扑通趴下，完美躲过袭击。
陆离听着听着，脸颊就淌过温热，他也不知自己究竟难过什么，只是紧紧摁着胸口，像要把里头藏也藏不住的都摁住，忽然碰到了一片薄薄的东西，他眼神一亮，用袖子抹掉眼泪，转过头问太白，“上仙，我...我能去找神尊吗？”
太白摸不准他前一刻还伤心欲绝，这一秒又突然眼波盈盈，灿若朝霞，愣神地点点头，“倒是没说不能。不过，芳菲殿要先让仙使递帖子的...”
话没说完，人早就没影了。
“不是说要回云霓山的吗？道别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三十三天，芳菲殿。
满院凋零的桃花落了满满整个走廊，浮光不愿踩碎，就脱了鞋赤着脚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截桃木发呆。
我不要你救，我也不要你死。
神尊，神尊。
那声音当时柔弱无骨，却仿佛比金石更为坚固，在她心里时常被翻起来，关闭了六识还能听见。
身后脚步声渐近，兰香肆意弥漫，东君给她披上外衫，面上仍旧一派无情，“今日好些了吗？”
“嗯。”浮光觉得身子发懒，不想动弹，就连头发都没束，“那些药很快就没什么效果了。”
“我在提炼新的方子，快了。”
浮光这才转身回眸，见东君眼里既无那股明亮，也无那份凄楚，不觉自嘲一笑，“迟早的事，你也不必费神。我捉几只神兽回来就好。”
“你不信我？”他颔首沉眸，“那是下下策，有我在，到不了那地步。”
浮光也不与他争辩，掌心化出一朵幻灵草编得兰花，此时泛着萤火之光，与东君相映生辉，见他眼神微动，她笑道，“你整日摆弄些花花草草，这幻灵草在夜里也能长明，就做了个小玩意儿，聊表谢意。”
东君仔细打量着有些粗糙的手艺，唇角浅浅一弯，“还真是聊表呵。”
一阵急喘隔着很远就传入了两人耳中，东君将幻灵草收下，双手背负身后，见浮光有一刹那微颤，脸色更沉。
陆离站在门前，远远就看见了想看的背影，偏偏迈进门的这一步迟迟难落地，浅色中衣将她身段衬得又瘦了几分，一头墨发都似失了光泽，裙下一双赤足在花瓣的包裹里泛着莹莹光泽，他嗖地一下又脸红了。
东君刚要发作，冷不防那微凉的手指轻轻在他胸口一摁，便见她慢慢转过身，朝门口的人招了招手，“都好了吗？过来让本尊看看。”
本就慌乱不安的陆离听她这一声不远不近的召唤，当下心就绽放在了满院的桃枝上，垂眸走了进来。
那样子安分乖巧地像被浮光养在芳菲殿的一只小狗，虽极力压抑着，但那轻快的脚步如狗尾巴一般摇晃，浮光唇角的笑又深了几分。
他站在廊前局促不安，浮光便走了过来，两指探上脉息听了片刻才松开他的手腕，又瞧见他双颊红得厉害，伸手一摸，后者轻轻一退，眼里就乱了分寸。
“气息还好，怎么又红了？”
浮光没发觉陆离眼神的躲闪，当即便想将人拉过来看个仔细，手却被走过来的东君扼住，冷冷问道，“你来此作甚？”
陆离盯着他放在浮光手腕处的手，不甘示弱，“我想起一事，来找神尊。”
“哼，你能有什么要紧的事？”
“还请东君行个方便。”
陆离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浮光在两人之间看了几回，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只当是东君还在气自己不顾安危的事儿，勉强笑笑，对东君道，“昨日那药味道甜甜的，还有吗？”
东君睨了眼陆离，知道浮光有心惯着他，愤然转身走开，“没有！你当我四季阁是药铺么。”
难道不是吗？
浮光受人恩惠，把话又咽回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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