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秦七提前到了酒点半，那时多数的同事还没来，他只能先换好了工作服，坐在椅子上慢慢等待，消磨着时间。
这一天他有些心不在焉，除了没休息好，还因为大白，大白的突然出现是他从未料到的，也让他感觉心绪不宁，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怎么了？没睡好吗？”已经和秦七打了好几次招呼都得不到回应的李肖疑惑地看着秦七。
一双手在秦七的面前挥了挥，这才把他思绪中拉了出来，秦七歉意地看着李肖，“肖哥，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情没看见？”
李肖也毫不在意，只当他还没熟悉，便熟络地和秦七攀谈起来，“上了一天班了，感觉怎么样，能适应吗？”
“还成。”
李肖笑了笑，“眼底都有黑眼圈了，昨天是没有休息好吗？”
秦七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顿了一下才道，“遇上一些事情，所以没睡多少时间。”
“做我们这一行的，身体才是本钱啊，活又多压力又大，还每天熬夜，反正好好注意身体，不然时间长了，你吃不消。”
“好的，谢谢肖哥。”
看到秦七拘谨的模样，李肖笑着拍了拍秦七的肩膀，“跟我客气什么。”
“走吧，快到点了，我教你怎么介绍酒单，今天你要把所有的酒类还有价格都记下来。”
酒点半的规模不算小，卖的酒也挺复杂，李肖给秦七讲解的比较细，生怕他听不明白，这本酒单他可是用了一个星期才理顺，当然他也没指望秦七今天就把酒单记下来，只想让他先熟悉，能记个大概就不错了。
而且他听经理说，这孩子好像没上过学，可是在和秦七交谈下来又觉得他不像没读过书的样子，这酒单里吧，有些酒是英文名，可这孩子的发音就跟教科书似的标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讲解完的李肖问道。
秦七摇了摇头，他暂时没有遇到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李肖赞赏地看着秦七，“年纪不大，倒是挺聪明的。”
今天算是秦七第一天上岗，有李肖带他，倒是没遇到什么困难，主要是吧，遇见几个喝醉的男男女女，趁着喝醉发起了就酒疯，那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粉红色的头发和黑色的亮片贴身连衣裙把她修饰得显老。
那姑娘迷迷糊糊拿出手机让秦七给她电话号码，秦七不知怎么拒绝，红着脸无措地看着李肖。
而李肖这时候却幸灾乐祸地看着秦七一脸坏笑，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秦七头一次遇到这么热情似火的女人，很少和异性接触的秦七，脸颊和耳朵都变得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秦七最后没有给这女孩电话号码，而是把她送出了酒点半，看着她和一起来玩的两个同伴上了出租车，秦七紧绷地肌肉才松了下来。
在扶女孩上车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逮着他的脸就掐了几下，现在脸上的手印儿还没完全消下。
秦七揉了揉脸，心里更多的是惶然和迷惑，现在的女生都这么可怕了吗。
但他没有想到，更让他惊恐的还在后面。
在送酒的途中，秦七这辈子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咸猪手，他以为是个女生，结果一回头就看到戴着廉价的大金链子，纹着花臂的寸头大叔。
那大叔自以为风流魅力无限地朝着秦七眨了眨眼，秦七看到那油腻的表情，逃命似的溜得飞快。
还有在他上厕所的时候，居然在包里摸到了两张名片，什么时候塞进他兜里的，秦七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秦七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葩，便去了李肖那里倒起了苦水，李肖看着秦七那恹恹的表情，便点了一支烟，听他慢慢说，秦七说完，心里也就觉得痛快了。
“你知道酒点半是个娱乐场所吧，被人揩油什么的，其实都很正常，别理会就是了，因为之后你遇到的不会更少，这才刚开始呢。”李肖说得很平静，似乎安慰新员工已经是他的常态。
怎么说，秦七心里是有些愕然的，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却没想到竟然和他想得出入竟这般大。
“怎么样，还能适应吗？”做这一行的，其实就是吃个青春饭，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有来钱快的，也有来钱慢的，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这行，老来回回换了好几批人，李肖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秦七笑得苦涩，“正在努力的适应。”
去楼顶吹了一阵风，李肖见秦七心情平静了些，便拍了拍他的肩，“心情好了点就下去吧。”
忙起来虽然累，但时间过得也很快，在最后一批客人都走了以后，秦七终于到了下班的时候。
身上浸透着一股酒味儿，不太好闻，秦七感觉自己像是被腌入味的泡菜似的，现在他只想回家，先洗一个澡，换一身干净衣服。
只是刚出了门，秦七就停下原地没走了，李肖见秦七愣着发呆，便走向前去问，“怎么？还舍不得走啊？”
秦七讪讪笑道，“肖哥你先走，我还有点事儿。”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秦七在从角落里出来，他环顾四周，弯着腰，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大白？”
秦七对于藏在暗处的视线是很敏感的，毕竟这是他保命的家伙，要是没有这百分百准确的第六感，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秦七走向了一道墙，身体刚一拐过去，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大白。
大白浑身雪白，白得仿佛在发光，它的身上没有一丝的灰尘污渍，秦七倒是没有想到干干净净的大白竟是这样漂亮的小猫咪。
他蹲下身子，平静地和大白对视，犹豫了几分钟，秦七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大白已经平静了很多，眼睛里没有初见时的狂躁暴戾，等到秦七刚刚触摸到大白的脑袋时，大白忽然亮出了獠牙朝着秦七的手咬去。
因为太过于突然，秦七根本也没办法躲避，只能硬生生地承受手指上传来的痛楚。
大白竖起飞机耳，嘴里发出嗡嗡的警告声，秦七吃痛皱了皱眉头，不过他没有第一时间甩开，毕竟小猫咪的伤害值能有多大呢，被咬一口他还是能够忍受的。
大白似乎是在撒气，报复对秦七的怨气，当然报了仇，它也就平静了下来，毕竟它又没真想咬死秦七。
咬了大概有两分钟，大白泄愤了，终于松开了獠牙，它抬头看着秦七，又轻轻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秦七的伤口，仿佛在说，我原谅你了。
秦七见到大白乖顺的模样，一时忍不住揉起它的脑袋，“不生气了？”
大白嘴里发出甜腻的一声喵呜。
秦七抱起地上的大白，眉目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既然不生气了，那我们就一起回家。”
大白懒洋洋地靠在秦七怀里，尾巴时不时地摇一下。
这回家的路上也遇到了一两只流浪的野鬼，不过秦七早在那些游魂发现他之前，就及时地绕道离开，总之回到家的过程还算顺利。
秦七放下大白，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开门的一瞬间，大白先是没有进去，而是试探地朝着里面望了望，见到秦七打开门，在一边耐心地等待，大白这才迈出脚走进了秦七的出租屋。
它好奇地东张希望，慢慢地审视自己的新家。
秦七见大白正在忙碌，也不打算打扰，便先拿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去了门口的公共浴室。
只是公共浴室的设施实在是够差的，不是忽冷忽热，就是来个惊喜断水，秦七头发上的白色泡沫还没来得及清洗干净花洒就不出水了。
搞得秦七顶着一个泡沫头，只能望着断水的花洒无可奈何。
最后没有办法，秦七只能用冷水清洗，他想了一下，这长期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像这样的情况也并不是一两次了，秦七打算着之后要不要买个烧水壶算了。
就在他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附近一家紧闭的门忽然传出了动静，秦七在这一瞬间竖起了耳朵，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也不怪他草木皆兵，摊上他这样的体质，谁不得奔溃。
秦七贴在门上，静静地听着屋外传来的动静，附近传来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在争执什么，听了好几分钟，秦七觉得这不像是闹鬼，倒像是普通小夫妻在吵架。
他轻呼了一口气，缓缓开打了浴室门，不远处一间屋子的灯是亮着的，秦七还没走两步，一个男人就开门走了出来，他胡子拉碴，神色疲惫，看样子是懒得打理，任由满下巴的络腮胡子自由生长。
两人在过道上相遇，秦七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毕竟都是住一个楼层的邻居。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男人抬起了头，看了秦七一眼，就这样，两人四目相对，对视了两三秒。
“你好，我是刚搬过来的，我叫秦七。”最先打招呼的是秦七。
男人长得虽然粗犷，但也礼貌地回应，“你好，我叫王伟。”
“你洗完了？”似乎是找不到话题，王伟便生硬地尬聊道。
“是啊，洗完了，不过”秦七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好像现在没水了，热水器好像是坏的。”
王伟皱起了眉头，神色有些烦躁，他刚从外地出差回来，本来就身心俱疲，结果连个热水澡都洗不成。
外表粗犷的王伟一郁闷起来，感觉就很凶，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抄起一把大刀的错觉。
他走近浴室，打算试一试热水器是不是真坏了，结果一拧水龙头，花洒里哗啦啦就冒出了热腾腾的水，水温刚刚好都不需要他过多调整。
秦七看着冒出来热水，脸上的表情有着些许尴尬，“我刚刚用的时候，它还是坏的。”
王伟关掉了水龙头开关，准备先刷个牙，秦七不死心，又拧了一下开关，结果花洒里面一点水都没有，管道里面反而发出一种闷闷的声音，仿佛干涸了很久。
“看吧，它又坏了。”
王伟见到花洒里面没水，觉得奇怪，他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和秦七一块研究起时灵时不灵的热水器。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明明是同一个花洒，但经过不同的人，就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王伟一动就有热水，轮到秦七能给个响声就不错了。
这一奇异的现象引起了王伟的注意，他看着秦七，调侃道，“你的手是开了光是吧？”
秦七心里很郁闷，相当的郁闷，他搞不懂是自己的问题，还是水龙头的问题。
反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说不上来。
秦七揣着一肚子的闷气回到了出租屋里，大白躺在床上正懒洋洋地舔着爪子，看样子是适应了新环境。
不过心里的郁闷很快就被身体上的疲倦所替代，秦七躺在床上，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
说来也怪，这晚上安静得很，没有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没有莫名其妙的响声，秦七一夜无梦，睡得很沉。
要不是脸上传来的一道耳刮子，秦七还有要醒来的迹象，软绵绵的爪子打在秦七的脸上，并不疼，反而有种酥酥的痒感。
大白知道轻重，赏下耳刮子的时候，没忘记收起锋利的爪子。
秦七迷迷糊糊地醒来，望着天花板，一脸我在哪里的呆滞模样。
很快，他的视线就被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所占据，大白的两只前爪踩在秦七的下巴上，一双圆圆的漂亮蓝眼睛盯着秦七，它喵喵叫着，无语充满了幽怨和催促。
秦七拿起身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一看到时间，秦七瞬间就清醒了，妈呀，一口气睡到了下午两点。
像一条鱼似的，秦七扑腾而起，他坐在床上，双眼充满了迷茫，说来也怪，他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这一晚上是他在这个城市度过的最平安的一晚。
睡饱了的秦七，格外有精神，愉悦地哼哼起歌来，他一边扭动四肢，一边换衣服。
大白走在秦七的脚边，亲切地和他贴贴，它仰着头看着秦七，嘴里发出喵喵的叫声。
和大白相处过一段时间，秦七知道这只猫平时很少叫，但每一次发出这种叫声的时候，就说明它想要表达什么。
秦七蹲了下来，打量了大白半晌，然后猜测道，“你是不是饿了？”
如果是以前，大白的这种动作是在朝着秦七表达它饿了，要吃饭饭。
可是作为灵魂的大白，秦七却不能肯定。
灵魂也会饿吗？
可惜物种不同，交流起来，是有障碍的，犹如隔着一座大山。
秦七思考了好半晌，还是去了楼底下的超市买了一些猫粮和罐头。
提着猫粮和罐头回到了出租屋，大白显然有些兴奋，它一路跟着秦七，嘴里的叫声就没有停下来过。
秦七见它激动的模样，便就觉得自己的猜想没错。
拿出一个碗，给大白倒了些猫粮，又拌了一些鸡肉罐头，本以为大白会吃得很香，结果它没有要吃得意思，还在一边急得喵喵叫。
秦七看着大白的模样，非常不理解，“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吗？”
对于小猫咪来说，罐头的诱惑是抗拒不了的，可是看着大白光着急又不吃，倒把秦七搞得一头雾水。
秦七自认为还是很了解大白的，它并不挑食啊，想起以前自己做的猫饭，秦七便又下楼，重新买了一些食材。
做好了一份猫饭，秦七放在了地上，这时候，大白才大快朵颐吃了起来。
大白吃得很急，仿佛饿了很久，见它吃得这么香，秦七的嘴角不由得轻轻扬起。
饿久了的大白，几乎没剩什么，吃完后，它的肚子也变得圆溜溜的。
秦七见它在舔着爪子好像很忙碌的样子，自己也开始忙起了自己事儿，他把刚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去过道上的洗漱台上清洗。
洗得差不多了，住在隔壁的门又开了，出来的还是昨天晚上的那个王伟，他打了哈欠，明显也是刚起床的模样，他看见了秦七，说了一早字。
“早。”秦七也回应道。
秦七在洗衣服，王伟耷拉着脑袋刷牙，刷完后的王伟并没有先离开，反而靠在墙上和秦七闲聊起来。
“在哪里上班啊？”
“就这里附近。”
“做什么的。”
“服务生。”
“哦，那挺累的吧。”
“有点吧。”
王伟啧了一生，又道，“现在做什么不累，都累。”
秦七拧了拧手上的湿衣服，问道，“王哥，那你是做什么的呢？”
“我是做装修的，就是给人刷刷墙，贴贴瓷砖。”
“都不容易。”秦七说完后，两人又沉默了起来。
“看你年纪不大，有二十了吗？”王伟问。
“刚满十八。”
“十八？这么小啊，你这个年纪怎么就想着出来打工了？”
怎么说呢，秦七也不想这样，但如果告诉王伟原因，只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就学习不好，只能出来打工了。”
“嗐，我学习不好，当初吧年纪小，高考都没去参加，想着出来打工能赚钱，早日发财当大老板，结果等到真到真正出社会了，还是羡慕那些能够读书的，现在吧，就是后悔。”王伟的表情十分惆怅，似乎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中。
秦七看着王伟惆怅的表情，眼里藏着艳羡。
起码还上过学，真好。
“什么时候休息呢，出来一起吃个饭？”
“可能还要等几天吧，我这刚找到工作，休息时间还不确定。”
“那行，等你方便了，一起撸串。”
“好。”
洗完衣服后，秦七算着差不多该去酒点半了，公司管饭，所以秦七打算早点去公司食堂，也好节约一些生活成本。
秦七收拾完东西，对着大白说道，“一起去上班吗？”
床上的大白正舔着修长的美腿，听到秦七这么说，便放下美腿，轻盈地跳下床，跟在秦七的身后。
一人一猫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太阳正好，晒得人暖烘烘的，下午的灿阳，把秦七的影子拉得修长，也把雪白的白猫照得发光。
这样的画面静谧而又和谐，像一副美好生动的油画。
不过这样美好的画面很快就破功，秦七看到了曾经追赶过他的老熟人。
就是昨日的那个胖子。
那胖子原本躺在角落里，像一只发了酵的面团，在看到秦七之后，他便挪动起笨重的身体，看样子要朝着秦七走来。
秦七看到他就腿软，瞬间想起被胖子穷追不舍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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