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一道伤口
两人手牵手走进了北条订好的包间，北条两兄妹立刻起身招呼。
“果然是一双璧人，慕容兄好福气。”北条说完不自觉瞟了妹妹一眼，心想：没想到就这水准，比我妹妹差太远了。
“陈兄过奖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王静芳，和我们同校，是英文系的学生。”静芳和两人分别握手致意。
“这位是我的室友兼益友，历史系的陈千里，这位是医专的陈樱”慕容说道。
“这还用你说，谁不认识圣约翰的金童玉女兄妹。尤其是陈樱同学，简直是我们学院的名片啊！”静芳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静芳姐姐才是最有魅力的女孩，能够俘获慕容哥哥的心。”北条樱子笑得有些不自然。
静芳第一次近距离观看大名鼎鼎的“陈樱”，不禁暗暗称奇，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眼前的这个尤物果然万里挑一，皮肤白皙无暇，脸蛋俊得令人窒息，在她面前，静芳只感觉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丑小鸭。
四人相谈甚欢，用餐完毕后各自回到了寝室。慕容正准备躺下，北条终于忍不住说道：“兄弟我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兄别见外，想说就说。”
“我感觉这女孩儿相当普通，其实真有点配不上慕容兄，以你的才俊，就是找个名门美千金也是绰绰有余。”北条说道。
“陈兄言重了，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公民，能够有静芳相伴，已是心满意足了。”慕容欣慰地说道。北条听罢，也没再多言。
甜蜜的日子过的奇快，又是一个月晃去，凶杀案的阴影早已烟消云散，各种局势都似乎很稳定，偶然的一些国家冲突，也是新瓶装旧酒,令人们习以为常了，不过，任何危机总是匍匐在安静的前夜，它不会给人明显的预兆，只有当它如洪水猛兽般扑来时，人们才会惊惶地发现，自己已然淹没在了危机的漩涡当中。
大伏天火热的不仅是天气，还有疯狂的股市，越来越多的人们经不住各种诱惑，开始投钱入市，而且一面投资一面痛恨自己太过胆怯，以至于错过了大涨的时机。甚至，六月份入市的气急败坏于五月份没能下手，而四五月份入市的则痛恨没能在牛市开端时就下手，而即便完全捕捉了行情的人也还痛恨没能借钱炒股加仓！至于风险似乎只是个遥不可及玩笑词！现在，这些人们脑袋里只有一个概念：继续暴涨！
在这种背景下，王静芳也成为了股海中的一员，而她作为一个在校学生，居然能买入两千大洋的胜洋纱厂股票，着实令人惊讶，不过由于入市较晚，她没多少盈浮。
资本市场永远是守恒和残酷的，有诱人的暴涨就自然有吓人的暴跌。终于，上海股市迎来了一个黑色星期五，就在这天，原本高奏凯歌的市场突然急转直下，全线崩溃，市值如瀑布般下落，如此持续几天后，许多老股民都被打回了原形，而高位接盘者则更是亏损严重，静芳就完全属于后者。资产缩水近百分之五十，她万分沮丧，眼睛哭的红肿，很快被慕容发现了。
“静芳，你是不是买股票了？”慕容问道。
“是的，可惜赔了一千多块，你知道我攒这些钱有多么不容易吗！”静芳忍不住哭诉道。
“我原本还希望能大赚一大笔，这样就可以帮爸妈在长沙买幢房子，实现当初的愿望，不让老家的人看扁了……”
“好了好了，你别再难过了，我手里还有将近三千美元，你都拿去用吧。快别哭了。”慕容对于哭泣攻势毫无抵抗，轻易就能搬出老底。
“真的吗？你……不会是拿我开玩笑的吧！”
慕容原本以为她会问：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但没想到对方却是句急于确认有无的话。但这都无所谓了，眼前不让她伤心才是最重要的。
“我像是会骗你的人吗？明天我就拿来给你。这些钱应该足够做你所说的事情啦。”慕容微笑道。
“那你怎么办？这么多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没事，金钱不是那么太重要的，你才是我最珍贵的。”慕容深情地说道。
晚上，许多情侣都趁着周末在校外过夜，慕容搂着静芳柔若无骨的腰，不禁浑身火热，静芳眼里也透露着满满柔情，停下脚步温柔地说道：“厄，今晚我想陪着你。”
“额…好…这样好吗……”慕容只感觉是在做梦。但即便是他也无法抗拒这样的温存了。
正好，两人所在的附近有一线宾馆，离学院也没多远，慕容显得很是难为情，静芳平静地挽着慕容走进了其中的一家。
凑巧的是，这一幕正好被归校的北条兄妹看见了，北条注意到了妹妹晶莹的眼睛，开始轻声说道：“樱子，帝国马上就会有大动作，你我也会被委以重任，现在你必须心无杂念，这是命令！”
“况且，就算是在和平时期，我也不会准许你去喜欢一个支那人，他们将来只会是帝国的二等公民，就算是这个慕容，你也不必太过抬举他，他对于我们而言，不过是颗用来观察的棋子，你最好把他当成一只弱小的蝼蚁。”北条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我知道的，哥哥。”
北条其实从一开始就十分反对樱子参加超级士兵的计划，作为兄长，他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她不是这块料，相反更适合在国内当个教师或者记者什么的。
但是，父命难违，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和妹妹都顺利地度过了鬼门关，而且相对于其他女特工而言，樱子由于是将官的女儿，得以摆脱了那些噩梦般的残酷训练，没有变成一副杀人的机器，只是这样的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来自情感与意志上的弱点，包括爆破系的小西友树也是如此。想到这里，北条也开始担忧起来。两人都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学校。
再回到慕容这边，这对情侣登记完房号，便上楼寻找相应的房间，楼道上另外也有一对缠绵着的情侣，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拖拖拉拉，挡着了去路，慕容的心脏简直快到了嗓子眼，第一次开房，令他万分紧张。虽然他还并未想做到那一步……
仿佛艰难地挪过了几条独木桥，慕容终于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就是只属于他和女友的二人世界了，他像变了个人似的，紧紧的抱着静芳丰腴的身体，暴风雨般地亲吻着她的脸颊、嘴唇、眼睛……
慕容没有做那一步，他似乎永不腻烦地抱着静芳近两个小时，痴痴的凝视着她那迷人的眼睛，此刻，他感觉自己是最幸运的人。
“厄，如果你想要我……就……”
慕容热血沸腾，不过他的目光实在太过专注，以至于连静芳羞涩中闪过的一线忧虑也被他注意到了，他判断为纯洁无暇的静芳是没做好准备，而且他本身也觉得如果现在就做到那进一步，会是女友的莫大牺牲，他越想越觉得有些惭愧，欲望立马消退了大半，他下决心——要先带她先走进婚姻的殿堂。
第二天清晨，慕容才放开怀抱，两人洗漱完毕，回到学校。
“厄，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是你的人了。”静芳被慕容送到寝室附近，依依不舍地说道。
慕容再次由衷地微笑着，瞳孔中全是恋人的倩影。连周围品头论足的一大群女学生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度过了略带灰暗的周末，星期一的晨光颇为晴朗，就像微微反弹了的股市，似乎预告着更加火爆的到来。慕容在星期天的下午就从米勒手里取回了所有的积蓄——相当有分量的一沓美钞，然后将它装在信封中送给了静芳，这个慷慨的举动，令她感动得泪流满面。
然而，拿到这笔巨资的静芳面临一个非常矛盾的抉择，究竟是用这笔钱去稳妥地实现房产梦、还是再续加仓，去搏取一个似乎稍纵即逝的诱人反弹呢？
她激烈斗争了一小时，最终决断为：全部加仓！她就像许多人想的以及做的那样：倾尽所有，只求再赚一波就收手！而到那时，自己不仅能买到更好的房子，还能买辆豪车和其他许多同辈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这样一配备，哪怕是和市长千金比，也毫不落下风，她仿佛越来越接近那些一直以来所自我激励的梦想了。
正如圣经的“马太福音”所言，“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多余；凡没有的，连他仅剩的，也要夺走。”现实就是这般残酷，在经历了一个昙花一现的小涨后，上海股市迎来了更凶残的一幕！又是毫无征兆地断崖式暴跌。
一连一个星期，股市都是“跌跌不休”，其他地区的反应可能还不明显，但上海市民却一片哗然，不少人都亏损甚巨，这自然包括满仓接盘的王静芳，这样血腥的资本屠宰，使得她的心性发生了进一步的异变，她不仅表现得非常平静，甚至还能喜笑颜开，也许是被数据击打麻木了，抑或是损失的大头并非自己的钱，而是慕容的积蓄……
恰逢此时，边境也越来越不太平，冲突事件愈加升级，再加上欧洲也是战云密布，全球的金融市场都乍然陷于持续发酵的大恐慌之中，这无疑给还处于新生事物阶段且岌岌可危的上海股市致命一击，市值急剧下降，较前期高点居然萎缩了近百分之八十，静芳这时账户上仅剩数百大洋的资产！她终于绝望了……
“亲爱的，我没勇气活下去了，一切都破灭了。”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你我平平安安的就好。”慕容虽然十分震惊，但也还是镇定地安慰道。
“你知道吗？要是这么多钱我早半年投进去，现在已经是几万块了！”
“或者我忍一忍，到现在才加仓，现在绝对是底部了……或者……”
“够了静芳，我真不愿看到你这样，我们两在一起不就是最幸福的吗？何苦受这种烦扰呢？金钱总能赚到的！”慕容有些激动。
“对，钱还能赚回来的，亲爱的，你肯定还有存款对不对？我说的没错吧？”静芳已然没有方寸了。
“实在抱歉，我攒了近十年，也就那些钱了……”
“哦，这样啊……”静芳语气终于冷静些了。
当天，两人尴尬地离场，之后的一段时间，静芳似乎有意躲着慕容，令他十分失落。
突然有天晚上，北条找到慕容，要他随之去一趟，慕容正纳闷间，也想找个人聊聊，不多时北条将他带到了一条离学校较远的小街上，这一带的马路比较狭窄，路的南边是一线露天的小吃摊，摊上撑着米灰色的帆布盖。北边则是一些两三层的门脸，依次分布着杂货店和几家小旅馆。
北条选了个居中的桌，两人面对面坐下，点了些麻辣小菜，一面倒上啤酒，一如往常地小酌起来。
突然，慕容斜对面的旅馆走出来一对男女，他视力极佳，看得分明，绝对错不了，那女的正是静芳！只是变化极大，长褂变成了裹得前突后翘的旗袍，展露出一条雪白的大腿，素颜变成了厚粉红唇的浓妆，头发挽着，略显凌乱……
至此，北条总算有幸看到了慕容难得一现的惊恐表情，只见他呼吸急促，口齿微微地张着，额头沁出了汗珠，每根头发都似乎在抖动，身体仿佛动弹不得。
“老大，今天玩的爽不？”两人很快被一群男青年簇拥着。
慕容再望了一眼，只见那男的西装革履，头发向后梳着，脸上透着油光，一副标准的少爷模样。再瞟一眼那几个跟班，正是之前他与王去兴国楼路上、那帮起哄的人。
“咳，差点没把我弄散了，小芳是越来越有味了，”西装男阴阳怪气地说道。
王被一番戏谑，竟然面无表情，显得若无其事一般。
此刻的慕容眼睛布满了凶光，心脏仿佛被狠狠地剜了一刀，破开一道血流如注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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