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撤退的波涛

　　

　　慕容脸上终于出现了难得的惊惶和恐惧：难到真要这样一事无成而白白死去吗？

　　他沉重地走下机器，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是只刚出锅的雏鸟，尽管还能尴尬地动弹，却不知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一切。

　　“噢.....我的孩子，你也先不要绝望，这种情况虽然始料未及，但既然你没变化，我们就祈祷血清对你的身体没副作用吧！事不宜迟，现在就去体检室，我会分析出你身体的各项指标的”博士说完将慕容领到了一间禁闭室般小屋子里，随即关上门，然后同乔治紧张地注视着门上的显示屏，很快屏上跳出大量数据。

　　“太不可思议了”博士对乔治说道，“虽然只能检测出个大概，但这孩子的身体局部发生了极大改变，全身骨骼的强度已经超过钢铁，尤其是左臂肌体，真是太让人震撼了！”

　　“噢！感谢上帝，那是什么程度的强化呢？”乔治欣喜地问道。

　　“我只能说，暂时超出了我们所知极限的程度！而且你看，双腿的能量也有加强，虽然无法短时间得出具体分析，但但从力量上来看，一定超出了预期效果。”

　　“这就是说，我们一不小心大获成功了吗！”乔治喜出望外。

　　“不”博士低头说道，“我们仍然失败了。”

　　“怎么会？您不是说他已经得到了超强力量？而且我的伙计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吗？”

　　“这恐怕只能是短时间的，虽然他获得了强大的能力，但是你看这孩子的各类重要脏器和组织的负荷指数也远远超过正常人，这样下去，最多几个月，这孩子就会因内脏衰竭而死！”博士低沉地说道，乔治也沮丧不已。

　　“出来吧孩子。”博士打了“禁闭室”的门。

　　“小屋里能听到您二位的对话，其实这样也不坏，几个月的时间也能够做许多事情了，要是真如您所说的话，”慕容微笑地说道。

　　“孩子，很遗憾我没有做好，这完全是我们的问题”博士一脸的惭愧。

　　“您言重了，对我而言，获得强大的力量就是最好的结果，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我由衷地感谢.....而且博士您简直让我领略到了上帝的力量，真的太神奇了！”慕容显得像是重获新生般地说道。

　　博士沉默不语，眼里折射着灯光的烁动。

　　“虽然十分不舍和遗憾，但我还是想先告别您和乔治先生，然后回我的国家去实现您二位的初衷和我的理想，我确实已经迫不及待了！”

　　“噢，我的兄弟，你先别急，先看看我们预先给你准备的礼物，”乔治很快调来了一个大箱子，说道：“这里面是一些防身枪械，希望你能用得上，我的伙计。”

　　“万分感谢，乔治先生，只是恐怕还得麻烦您送我去旧金山坐船回中国”慕容一脸的恳切。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们会尽快和海军协商好，到时候让你直接搭乘驶往远东执勤的军舰回中国，这样既能节省时间也能避免客轮的安检问题”乔治考虑得很周全。

　　“再次感谢您所做的一切，乔治先生！”

　　休息了几小时后，慕容和乔治准备向博士道别，刚走出过道，便迎面撞见一个身穿黑色皮衣、极其俊朗的白人青年。

　　“这是我的得力干将米勒，身手头脑都相当不错，我们会派他协助你，同时记录你的身体及力量状况。”博士也跟了上来。

　　慕容和米勒握手致意，两人都看对方很顺眼。

　　“据可靠情报，贵国与日本即将爆发全面战争，这是一个很凶悍的民族，也有许多奇怪的科技和力量，祝你和中国幸运！”博士提醒道。

　　“您说的没错，希望现在的我能够为国家做些什么。”

　　“孩子，你的家人在哪？”博士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慕容先是一愣，然后说道：“噢，他们目前在纽约做生意，一切都很好，谢谢您的关心。”

　　“那你应该是富人家的孩子啊！在我的印象中，有钱的中国青年不都是花花公子吗？”博士显然很是惊讶。

　　“大概是这样吧，其实也不尽然，我的博士，中国从古至今也还是有许多特别有担当的贵族名士的，用中国的话说就是：达则兼济天下！”慕容自豪地说道。

　　“噢，我想我明白了，中国也有像英国那样的贵族绅士对吧。”

　　“您这么理解也没错吧”慕容笑道。

　　“孩子，我在想...恐怕还要耽误你一点时间了，你跟我去个地方，米勒和乔治就先在外面等等，”博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三人都点头，博士很麻利地将慕容带到了一个严密设防的仓库。

　　刚走进去，慕容便目不暇接，仿佛闯进了科幻小说中的神秘武库，这里面满是奇形怪状的武器，有“冷兵器”也有许多枪械类的大家伙，一眼就能瞧出非同凡响的威力。

　　“这是我们为将来的美国超级战士精心研制的各类武器，其材质都是相当特异稀有的，有的甚至来自地外空间的陨石，换句话说，这是我们的绝密宝库。原本是只能提供给本国战士的......”

　　“现在，我的孩子，你喜欢哪个，就拿上一件吧！”博士很肯定地说道。

　　慕容正看的目瞪口呆，再听说博士要慷慨相赠，更加错愕不已，连忙吞吞吐吐地婉拒，两人一时互相都劝不通，慕容情急之下，竟然转身便走，仿佛是个已经得手的小偷一般。

　　“孩子，听我说！”博士突然厉声喝道，慕容见博士发怒，不敢造次，只得回身回身低下头。

　　“听我说孩子，我也知道一句中国话，那就是好马配好鞍，这些东西只有在勇士手中才能发挥它的作用，藏在这里跟废铜烂铁没什么区别，而且，最终让我下定决定的是，在我看来，你已经是一名尊贵的绅士，一名反抗魔鬼的勇士，你有资格得到相应的待遇。而且我相信，我这个决定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的！”

　　博士的言辞简直慷慨激昂，慕容感到前所未有的鼓舞，这种认可，足以让他无惧任何未知的困境，他终于放弃了先前的镇定，热泪盈眶地看着博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很好，我的孩子，但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博士调整了一下嗓子。

　　“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赶紧选择吧！”博士说道。

　　慕容拭了一下眼睛，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做选择总是一件困难的事，尽管慕容两次端详了长桌上那个精致的圆形盾牌样的武器，但不知何故，最终他却断然拿起了角落里的一把银色金属质地的“剑”，这是一把奇怪而又粗糙的剑，全长一米五六左右，两头都有剑刃，剑体较为厚实，接近手掌宽度，各处均未开刃，但依旧寒光熠熠，剑身正中的一小段比较窄，而且没有刃，像个握柄，如果不想受伤就只能握住那个位置，简直就是把粗糙笨拙的双刃剑，正常人绝对不知道该怎么用它，显然谦卑的他只敢选要最不起眼的武器。

　　“孩子，你难道打算拿这条棍子回去晾衣服吗？我打赌来一百个人拿走这里其他所有的东西，也不会有人拿它的，不瞒你说，这东西是从陨石金属大块上切割剩下的一条边料，是我休假时打发时间随意制作的，你看我都没给它开刃。”博士诚实地说道。

　　“我不这么认为啊，我亲爱的博士，我认为这是一件完美的杰作，您拭目以待吧，我相信它不用多久就将出现在报纸上的。我非常荣幸能拥有它”慕容高兴地说道。

　　“好吧，你一定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只能尊重你的选择了，最后再接受我一些实用的东西吧，”

　　博士又把慕容领到隔壁的一个房间，里面挂满了华丽精致的服装。

　　“孩子，这些衣服也是特殊纤维裁缝的，轻巧透气，抵挡轻武器的攻击应该没有问题，你挑一件吧。”博士又大方的说道，仿佛这些好东西都是捡来的。

　　这次慕容果断看上了一件黑褐色的牛仔质感的服装，他用手摸了摸，质地有点硬，但也基本能够折叠，他之所喜欢，除了那低调朴实的颜色以及相对较高的帅气领子，更主要的是衣服上的几个口袋分布，简直有点像祖国的中山装！

　　“就这件吧，亲爱的博士，您给了我这个来日不多的人太多了，我只有去大干一番，才能回报您的好意。”慕容简直有点害怕博士再开口了。

　　“你还是选了个最老土的啊，或许也只有你这个中国人才这么保守，这么不顾自己的利益。”博士好像要生气了一般。

　　“这个我的确太喜欢了，只能说你经手的杰作都无可挑剔”慕容由衷地赞道。

　　博士没再回话，而是取下衣服，去一旁特大号的“缝纫台”上忙活着，只见他将一枚香烟盒大小的扁平物件加装进了衣服内部，然后再利落地给衣服背面缝上了两条交叉的斜型布袋，完成后便要慕容穿上。

　　慕容迅速换上了新装，整个人立马显得精神起来，眉宇间的英气，俊俏的五官被映衬得更加醒目，而且衣服上下都很修身，非常整齐舒适，仿佛是量身定制的一样。

　　“真是太合身了，一点束缚感也没有”慕容很是惊喜。

　　博士也觉得确实不错，只见他用手敲了敲慕容的左胸，发出细小的“咚咚”声，是那个铁盒子。

　　“孩子，这是我对你的祝福，虽然你现在很强大，但如果哪一天遭遇意外的险境，希望你能用得上它，一定别忘了。”博士深邃的目光仿佛看到了遥远的险恶。

　　慕容很郑重地鞠了一躬，然后便去取那把剑，他习惯性地用右手去拾，不料对方竟然颇有分量！最少也有八十斤以上。

　　“用左手吧，这种金属密度非常的高。”博士指点道，慕容连忙照办，果然就像拿只筷子一样轻松。

　　慕容把玩了一阵，博士双手拿过剑，示意慕容转身，只见他吃力地将剑别在了慕容新衣背后的斜袋上，看起来十分稳当，博士心思缜密，着实让人钦佩。

　　不知不觉，已是拂晓，博士再次打量了这个小英雄一眼，不无难过地说道：“亲爱的孩子...真希望能，和你多相处一段时间...无论如何，你要努力活下去...”

　　一切准备就绪，慕容告别了这个危险而又温暖的实验室，博士眼睛红肿，一直目送他们上车离去，慕容也热泪盈眶，一直望着博士，直到他微躬疲劳的身影消失不见———这几乎就是一场永别。

　　一番奔波过后，慕容抵达了旧金山，乔治一直陪同慕容和米勒到旧金山军港才结束旅程，他将那只箱子交给米勒，并嘱咐道：在那对岸就多拜托你了，好好照顾我的伙计。

　　米勒点了点头，三人握手道别。

　　随后，慕容突然呆住了，只见他呆呆地凝望着军港里强大的战列舰和其他宏伟威严的舰只，其中有一艘他很熟悉，那是“列克星敦”号大型航空母舰。

　　“满载排水四万三千吨，载机百架。要是咱们也能有这么强大的国防机器，那该有多好啊！”慕容喃喃自语，无限感慨。

　　随后，慕容跟随着米勒登上了一艘驱逐舰，半小时后，舰船起航，驶离海港。

　　铁船在广阔的太平洋里平稳地航行着，周围已经看不到海岸，官兵们和米勒在舰舱里休闲地玩着扑克牌，慕容一个人走上了甲板，他踱了几步，来到舰艏，前面是一片赤红的世界，远方，一轮猩红的残阳正张着血盆大嘴，仿佛要在弥留之际疯狂地撕咬、吞噬。

　　慕容的双手紧紧嵌在栏杆上，仿佛在驾驶着船舵奋力奔腾，再俯瞰那些被斩断的波涛，仿佛在争先恐后的撤离......他突然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回想起碧水蓝天中杂糅着哀鸿遍野的片段，再闭上眼，又想到自己的一路而来的奔波历程。

　　“人生就是一场无尽的撤退”他自言自语，脑中浮现出清晰的影像：从苏州撤退到了纽约、从纽约撤退到了旧金山......

　　而此时此刻，他正要从固若金汤的北美大要塞，撤往岌岌可危的东亚火药桶——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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