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旗袍里的女人
乌云在吞噬着月亮的光芒。
Tony慌慌张张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那件立起来的旗袍，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靠。
叠放整齐的旗袍，慢慢地舒展开来，漂浮在窗户前面。月光渐渐地暗了下去，黑暗为这件旗袍增加了几分生命的气息，只不过这生命似乎不属于这里。光线又少了很多，似乎被这件旗袍吸收了。
旗袍的搭扣，被一只无形的手，一个一个地解开。这时，Tony才发现这件旗袍，突然变得凹凸有致，就好像此时，这件旗袍正穿在一位身姿婀娜的女人身上一样。只不过，他还看不见这个女人。
他变得不那么害怕，更多的是好奇。他竟然在幻想这个女人的模样，她一定美得如清水芙蓉，如果天下间所有的女人都长成她的样子，这个世界很可能就不再需要化妆师了。
她出现了。
她的脸确如Tony的想象，也超越了他的想象。她美得让人窒息。她美得像一件艺术品。像一座雕塑，美得永恒，虽然可以触碰，但却没有温度。
最后一个扣子被解开。
她缓缓地从旗袍里走出来，身后得旗袍像完成了使命一样，落回了箱子里。剥离了旗袍的束缚，虽然还是看不清她的脸，但是Tony可以确定，她变得更美了。
她的皮肤光洁如玉，将仅存的那点月光吸纳，并转化为自己的光芒。她的走路的姿态非常优雅，像是在历史的迷雾当中穿梭。她慢慢地走向Tony，容貌渐渐地清晰起来。
Tony只是单纯的欣赏她，即便她缓缓地走向Tony的床边，也每有改变Tony对她的感觉，她依旧神圣不可亵渎。
她好像生气了。她的脸突然变得极其可憎。前一秒她距离Tony还有一张床的长度，下一秒，她就冲到了Tony的面前，带着那张可憎的脸。
Tony紧闭着双眼，将身体紧紧地靠近墙壁，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能够挤进去。
他想喊确喊不出来，他失去了他的机会。
在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感官都被关闭了一样，他就像是把头扎进沙子里的鸵鸟，只不过他的沙子是黑暗。
好像什么事的没有发生，他好像还活着，他逝者把头从沙子里拔出来，这时，他听见门口有人在敲门。
“拖泥、拖泥。”
他一听就知道这个人是黄师傅，只有黄师傅会把Tony，叫成拖泥。他睁开眼睛，那个女人消失了，那个箱子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打开过，而且上面还挂着一把银色的锁。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这个地方真的可以让人产生幻觉，Tony摇晃着脑袋看遍了房间里的所有角落，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拖泥、拖泥。”
他都忘了门口还有人在叫他，他赶紧下床，打开门，“是Tony，不是拖泥带水的拖泥。”
黄师傅很认真地在听，但是毫无疑问，下一次，他还是会叫错。Tony说完之后，才看见黄师傅手里的托盘，“这是什么？”
“这是姜汤水，驱寒用的。”
Tony对驱寒的概念不是很理解，他以为黄师傅指的是驱邪，他还不想和任何人提起他的幻觉，“这没什么寒，不用驱寒。”
“今天下雨，你们淋雨了。”黄师傅在他自己的头顶上做了个去湿气的手势，“喝点姜汤水，寒气就从头顶出去了。”
Tony还是不太理解，但是他还是接受了黄师傅的好意，“谢谢您。”
黄师傅这才安心地离开。
Tony把两碗姜汤水放在了桌子上。这时，李羽裳才从洗手间里出来，“刚才是谁啊？”
“黄师傅，送来两碗降糖水？”
“降糖水？”李羽裳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到碗里看了一眼，“这是姜汤水，驱寒用的，喝了吧，有好处。”
驱寒，驱邪，Tony还是搞不太懂。他端起碗尝了一口，有吐了回去，“这什么味道啊？太难喝了，好辣！”
“有些人确实享受不了姜的味道，”李羽裳说，“喝不了算了。”说完，她便拿起另一碗，轻轻松松地喝了下去，好像比喝水还要容易，看得Tony一脸的惊讶，心里非常佩服。
李羽裳喝过姜汤水揉了揉肚子，笑着对Tony说：“胃，暖暖的。”
对于她这样赤裸裸的炫耀，Tony并没有在意，他心里有更重要的问题要考虑，他伸出双手，搂住了李羽裳的腰。她围着白色的棉质浴巾，手感非常柔和，和旗袍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感。
Tony用眼神指向装这旗袍的那个箱子，“那些旗袍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你怎么突然对我的工作感兴趣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天的旗袍特别漂亮。”
“你真有眼光，”李羽裳推开Tony的臂，坐在了床上，脸色有些不快，“那一箱子只有那一件不是我做的，你偏偏最喜欢那一件。”
看到李羽裳失落的神情，Tony意识到，现在问那一件旗袍是哪里来的，好像不太合适，Tony坐在李羽裳身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都很漂亮，我都喜欢，我只是觉得，今天你穿的那件，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李羽裳侧过身子，背对这Tony，“那是从我太奶奶那辈传下来的，她出嫁的那天，穿的就是那件。”
“难怪。”Tony轻叹了一声。
“我喜欢旗袍，就是因为太奶奶的那件旗袍，”李羽裳说着说着，竟然有些伤感，“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也做不出那件旗袍的感觉和韵味。”
“你已经很棒了。”
“我根本就不行，我只能给恐怖片的演员做服装，”李羽裳说，“他们根本就重视，他们重视的是脱衣服，不是穿衣服。”
“袁导不是这样的。”Tony抓紧李羽裳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你看着我，你真的很棒，给恐怖片做服装，比给其它类型的电影做服装的挑战大多了，你想啊，漂亮其实很容易，但是又要恐怖又要漂亮，是不是就很难了，凄美比单纯的美要有层次的多。你很厉害的。”
李羽裳轻咬着嘴唇，用那双湿润的眼睛望着Tony，“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那当然。”Tony说。
“谢谢你。”
李羽裳一把抱住了Tony，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里，露出了温馨的笑容。Tony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面色变得凝重，眼睛里流荡着一条时光的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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