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厨房的五十道阴影
金黄色的生姜,像一个躺在石头上晒着太阳的,没穿衣服的胖娃娃。虽然已经被黄田,切成了一片一片的,但还保持着原来的形状。
姜片已经切好了,可是水还没有开。黄田就站在旁边等着,眼睛紧盯着锅底下面的蓝色火焰。他不敢看向别处,总感觉阴影后面有什么东西,只要他看过去,那个东西就会冲出来吓他。
他很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事实,刚才的那个恶作剧起作用了,他真的有些害怕了,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那个恶作剧,这间厨房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这间厨房很宽敞,但是灯光却没有很亮。只有一只可怜的钨丝灯泡,连接着一根红色的电源线,挂在厨房顶棚的横梁上。而且,它还在轻轻地摇晃着,它每摇晃一下,厨房内的每一个阴影都跟着摇晃。
这只灯泡就在案板的上面,在那把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之前,他没觉得灯光不够,反而喜欢这种幽静的感觉,可是现在,他希望能有一个大探照灯打进厨房,好让他可以随意走动,不用紧盯着灶台上的这点光了。
但这里毕竟只是厨房,暗一点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只要这里厨具齐全,他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更何况,无论是四周的墙壁还是顶棚,都没有进行修缮,根本没有办法安装白炽灯。
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里收拾得干净一些,事实上他也做到了,这里真的非常干净整洁,但就像一口生锈的锅,无论洗过多少遍,给人的感觉也还是很脏。
这里曾经应该发生过火灾,那些露在外面的横梁,很显然有烧过的痕迹,那分明就是这个锅的锈迹。不仅如此,还有破洞。
他身后的窗户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玻璃了,只剩下窗户的框架在孤单地支撑着。那一条条的单薄的木棍,不仅承担着支撑的作用,它们甚至还有装饰的功能,五十道阴影整齐的排列在地砖上,让这间厨房成为了阴影的牢笼。
这时,他听到了热水在锅里翻滚的声音,水终于烧开了。他赶紧把那个“胖娃娃”扔进了锅里,这时姜片终于散开了,飘在热水上面。
只可惜他没有红糖,也没有大枣,要不然驱寒的效果一定会更加好的。只要稍等两三分钟,一锅姜汤水就熬好了。
他找来了一个托盘,还是十四个碗,等他一个个摆好的时候,汤就已经熬好了。
托盘上最多能放四个碗。最先喝到黄师傅的姜汤水的,是导演和制片,然后是小邱和吴蕊。他们对很有礼貌的对黄师傅表示了感谢。
“您真会照顾人”,是两个女孩给了他这样的评价,也是他最想从这些年轻人那里收获的奖章。
吴蕊都已经把房门关上了,黄田还拎着托盘,美滋滋地站在门口,回味着自己的荣誉。
受到了四份感谢之后,他更加心急,想更快地把姜汤水,送到剩下的人手里。他飞快地回到了厨房,又盛了四碗姜汤水。
这时,他想到了给他这个灵感的徐哲。他站在徐哲的门口,刚想要敲门,忽然想到,他这个时候应该在睡觉,不好打扰他,即便是喝一锅姜汤水,也不如好好休息一下对身体好。
他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他转过身走向103房间。可是,他刚一转身,就听见身后咣当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
难道徐哲没有在睡觉?
他又回过头来,敲了敲104的房门。他敲了半天,竟然没有人回答。
现在时间还早啊,就算徐哲睡了,段峰应该还没睡啊。而且如果两个人都睡了的话,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如果有人没睡,为什么没人说请进呢?
黄师傅有些想不通。而且他托着四碗姜汤水的胳臂,现在都有些酸了。他抬起手臂,又敲了敲,“段峰?段峰?”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把耳朵贴在门上,依稀能听见点声音,但是不能辨认那是什么声音。
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但他又说不清楚自己指的是什么类型的危险,也许和他刚刚在厨房的那种感觉有关。
他慢慢地转动他们的门锁,竟然发现从里面反锁了,这些他更加担心了,他敲门的节奏更快了,声音也更大了。
他把头盘放到了地下,准备撞门,姿势都已经摆好了。
这时,门突然开了,开门的人是徐哲,“黄师傅,您这是干什么?”
黄师傅微微地弯着腰,摆着一副要冲刺的架势,被他这么一问,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他只好顺势把腰弯到最低,拿起地上的托盘,端到徐哲面前,“姜汤水,驱驱寒。”
徐哲的一侧嘴角向上扬了一下,伸手拿了一碗,“谢谢。”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段峰。
段峰正像发疯一样,把盖在脸上的枕头,扔出了好远。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徐哲问,“过来喝碗姜汤水,驱驱寒,顺便再驱驱邪。”
段峰猛地坐起来,非常警惕地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一样。他突然回过头,眼神冷酷地看着门口的徐哲和黄田,把他们两个人看得都紧张了起来。
他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他看看你,半天没有人说话。但沉默毕竟是有时限的,超过时限范围,场面就会变得尬尴,甚至诡异。
“他这是怎么了,”黄师傅问徐哲,“他每次睡醒都这样吗?”
“不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徐哲说,“我跟他大学住在一个宿舍四年,从没见过他这样啊。”
这时,段峰好像清醒了过来一样,目光也柔和了下来,但是他还是没有说话,他只是下了床,走到他们身边,从托盘里拿起一碗姜汤水,喝了下去。
“喝完就早点睡吧,”黄师傅说,“我还得去给别人送呢。”
本来剩下的那两碗是准备给Tony和李羽裳的,可是黄师傅想离开段峰的视线范围,所以就把剩下的两碗,送到了104的隔壁105。
黄师傅的刚敲一下,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摄影师方向,他一眼就看明白了黄师傅的来意,不等黄师傅解释,就伸手拿起了一碗姜汤水,“您再晚来一会儿,我就躺下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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