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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稿 Page2


  

  正文

  什么样的天气最适合下葬?方文仔细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他喜欢阴雨天,所以如果让他选的话,他会选择在阴雨天下葬。

  今天就是阴雨天。

  只可惜,他还有呼吸,他的心脏还在跳,还不能下葬。

  除了下葬,他还有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出去采风。他算是一位画家,公寓里摆满了他的画作,虽然从未展出过,但他不认为这是作品的问题。因为很多名画,都是画家去世之后,才被世人承认的,这些事给了他一些启发,他觉得如果能早点下葬,作品价值就能早点被人发现。

  方文带上画具,从挂衣钩上取下钥匙,锁好门准备下楼。目前为止,他的心情还不错,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楼下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郝长山撑着黑色的雨伞,使者一般站在青年公寓三单元门口。

  方文把画板顶在头上,停下脚步,“郝叔叔,您怎么来了。”郝长山是方家的管家,方文搬出来之前,两个人关系很亲密。“您不会是来叫我回去的吧。”

  “我不是来叫你回去的,”郝长山说,“我是来告诉你方启墨死了。”

  方启墨死了,怎么死的,他今年才五十几岁吧,怎么突然死了呢,这些问题在方文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郝长山说。

  “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儿子,我只是妈妈带到他们方家的一个包袱,”方文说,“他活着的时候,就这么说过。”

  “我知道他对你不好……”

  “所以,他死不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方文打断了郝长山的话。

  郝长山迟疑了一下,“他今天下葬,我希望你能去陪陪你妈妈。”

  郝长山的迟疑,让方文怀疑他的目的,可是无论他的目的有多不纯,终究还是点中了方文的穴位,“她看起来很伤心吗?”

  方文不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毕竟十几年的夫妻。”

  无论怎样婉转,也还是一样的答案,她很伤心,她怎么可以为那个人伤心,“你帮我照顾好她,我会尽快去看她的。”方文转身要走,不想再多谈。

  “方启墨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你!”

  方文把顶在头上的画板,扔到了地上,“你说什么?”

  “他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你。”

  “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方文激动地说,“他死了还要继续羞辱我是吗?”

  方文讨厌他的钱,从骨子里讨厌他的钱,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钱,他不会姓方,母亲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我不认为是这样,”郝长山说,“没人会拿全部的财产羞辱人。”

  “他做得出来。”方文说。

  “我只希望你能去陪陪你妈妈。”

  “我跟你去。”他不是为了去陪他的母亲,他是要去报仇。

  他认定方启墨是在用钱羞辱他,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要站在方启墨的坟前告诉他,我要用你的钱做你认为最没有意义的事,我会把钱全都捐出去。

  这样做一定会把方启墨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方文坐上了郝长山的车,一直到城郊,他们都没有说一句话。他们之间很少有如此尴尬的沉默,方文是方家的包袱,除了母亲之外,只有郝管家对他最好,大家本质上都是外姓人,有种特殊的感情。

  道路两旁的杨树,摇晃得很厉害。方文摇下车窗,闻闻这山间的味道,满上郁郁葱葱的树木,仔细听还能听见小溪的流水声。

  方启墨不配这么好的地方,更不配这么适合下葬的天气。

  车子停了下来。

  方文下了车,距离方启墨的墓地还有一段距离。

  他看见了母亲背对着自己站在方启墨的坟前,身穿黑色的长裙,戴着一顶遮阳帽,她的肩膀没有上下抽动,说明她没有哭泣。

  看来母亲并没有很伤心。

  方文刚要过去,就听见方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们没资格站在这里,你们都是贼。”方武手里拎着酒瓶,老远就开始喊叫,“一个不要脸的女人,领着一个不要脸的儿子,偷我们方家的家产,我爸爸就是你们害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

  “你冷静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郝叔叔上前拦住了他。

  “你是已经站好队了是吧。”方武摇晃着身子说,“我以后在方家就什么都不是了,对不对?”

  “你喝醉了。”郝叔叔说。

  “我没碎,我很清醒,凭什么遗产都给了他,”方武的手臂越过郝叔叔的肩膀,指着方文,“他根本就不是我们方家的人,居然不要脸到,把自己的姓都改了,为了什么啊,还不是为了钱。”

  方文被人指着鼻子骂,这就是方启墨想要看到的。方文突然感觉心脏开始狂跳,眼前有些发红,应该是眼睛充血了。

  这时,母亲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握紧的双拳舒展开了,“他父亲刚刚去世,无论他说什么,我们听着就好了。”

  “你是要打我吗?你打啊,你最好把我也打死,我们方家就都是你的了。”方武依旧不依不饶地挑衅,“你别以为你摆出这样一副高姿态,就觉得自己有多高尚,你就是我们方家养的一条狗,是你妈妈带到方家的一条狗。”

  方文推开母亲手,用笑容告诉她自己不会做傻事。他慢慢地走到方武面前,“我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真的是方启墨的儿子,他为什么不把遗产留给你呢,恐怕你才是那只不知所以的狗吧。”

  方文的话,每一个字都掉进了方武的耳朵里,仿佛在那一瞬间,他体内所有的酒精都蒸发了。身体站得比直,眼神不再木讷,乱舞地手臂也定格在了空中。

  他定格的时间太长了,长得让方文以为自己站了上风。方文还没来得及窃喜,方武手中的伏特加酒瓶,就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头上,酒瓶应声碎成两半。

  血顺着方文的头发流了下来。方文擦了一下额头,惊讶地看着手指上的血,就在这时,一束寒光从他眼前闪过。

  比匕首还要锋利的碎玻璃,划拨方文的粗布衫,扎进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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