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驯化进度2%
被沈初雪称之为大妈的女人就是清书的主子,郑王宫三夫人之首贺夫人贺若水。
贺若水曾是照顾郑庄公长大的宫婢,比郑庄公大了近十七岁,平生最忌恨他人论及她的年纪,可是沈初雪直接喊了她大妈。
回到郑王宫之后,贺若水因此事杖毙了不少同行而去的宫人,可是流言自己长着腿,它远比贺若水手里的棍棒要快。
没来得及等贺若水把同行而去的宫人尽数杖毙,这声大妈就已经成了整个郑王宫的笑柄,因而在沈灼带着沈初雪回到郑王宫之前,沈初雪就已经成了整个郑王宫的名人。
可如今这位名满郑王宫的名人正在被一位妇人训斥。
这是一位容貌极佳的妇人,虽不施粉黛,身着布衣,但仍难掩倾城之色,然而在她温婉清雅的气质之下,她这天下无双的美貌也要甘拜下风。
这妇人就是沈灼,她是天下名山藏雪山上的来客,为了天下万民,她背弃师门誓言,下山行医,救下万民于水火之中。
九年前,沈灼是名满天下的在世华佗沈神医,可是横行大周国的疫病清除还不到一个月,沈灼便因劳成疾,香消玉殒。
这是周天子对天下人的说法,实际上,沈灼是被他给害了。
因不愿带着周天子上藏雪山,沈灼被周天子活生生的弄成了痴儿,他企图用傀丝蛊套出藏雪山的位置,可是沈灼死守着藏雪山的秘密,咬死不放。
沈灼的行径惹恼了周天子,大怒之下,周天子下令对她行凌迟之刑,然郑庄公以郑国国君身份向周天子求了情。
郑国把守皋城要塞,为了稳住郑庄公,周天子最终绕过了沈灼,而后沈灼成了郑庄公的夫人。
此时的沈灼,已经是一个失去神志的笼中雀,可是贺夫人依旧容不下她,那条凝心蛊是贺若水给到沈灼的催命符,可是不曾想,沈灼怀中孕育的婴儿救了她一命。
虽然失去神志,可是中了傀丝蛊之后所发生的一切,沈灼其实都还记得,睁开眼的第一瞬,沈灼所看见的,是她的女儿,在吸食她的鲜血。
思及往事,沈灼的目光黯了黯,她秀美的柳叶弯眉紧蹙在了一起,而后,她把用来□□沈初雪顽劣性子的茶盏从沈初雪的掌中取了下来。
那杯满盏的茶水在沈初雪掌中的时候一动未动,可是沈灼取下来的时候,洒出来了一滴水。
见状,沈初雪跳了脚:“娘亲,这是你洒出来的,不关我的事!”
随着沈初雪的动作,她双髻上的铃铛又开始叮铃作响。
给沈初雪这两幅铃铛本意也是为了让沈初雪安静知礼,可谁知,从此以后,整个杏花岭处处洒满了她身上的铃音。
沈初雪与蛊伴生,是一个天生无心之人,因而她从出生那刻就缺了人应有的初善,若不多加管教,沦为一个有着人形的蛊虫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所以沈灼对她处处严加管教。
沈灼将沈初雪教得很好,可其实,沈灼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一种对沈初雪天性的扼杀。
她是天生嗜血的异类,她越把她教的像一个人,她其实就越痛苦。
小心翼翼的探看了一眼沈灼的表情,沈初雪发觉沈灼没有什么要责罚她的意思。
这很奇怪。
沈初雪知道自己今天犯了很多忌讳。
仰着头窝在沈灼的怀里,沈初雪问:“娘亲,今天为什么不责罚我呀?”
或许因为天生没有心,沈初雪的心智比同龄人要弱,与此同时,她身上没有多少属于人类的温度。
越临近冬日,她体就越寒,这是一个天生冷血无心的孩子,可是在沈灼的心里,沈初雪的身上,有着一颗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要纯净的心。
然而这个孩子很难再以人的形态活上很长时间了,前段时间,哪怕沈灼已经给她喂了血,可沈初雪仍然还是在外面伤了一个孩子,她控制不住自己嗜血的本性要去咬破那孩子的喉咙,可是临到下嘴那一刻,沈初雪放开了他。
要不是沈灼在沈初雪的铃铛里面放了追影散,沈初雪只怕要死在荒山之上,那个被沈初雪放走的孩子死活回家之后被吓得半死,他父母带着他找上门来算账,却死活不肯说出沈初雪究竟在哪一处荒山。
“你女儿是个怪物,把她找回来了,她发狂咬人怎么办!”
那是沈灼第一次对一个普通人动手,在杏花岭居住多年,她向来与人为善,说起来,这妇人之所以能够生下来这个宝贝疙瘩似的儿子,还要亏得她给她调理,可是她却让她的女儿去死。
杏花岭下的贺村是贺若水的老家,沈灼本不该对这个地方多抱期待。
找到沈初雪的时候,她满脸苍白,从手臂处淌出来的血把她的衣服和草地染得满目狼藉,她没有去吸食人类的血,可是这漫山遍野还有走兽,猛禽,聊胜于无。
“娘亲,我很乖,我没有害人,有一只小狐狸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我也没有咬它。”
那只沈初雪没有伤害的小狐狸是要过来啖她血肉的,可是沈初雪的血有毒,舔舐下去的第一口,它就察觉到了危险,哪怕它及时收手,也已经为时晚矣,沈灼循着追影散来寻沈初雪的路上,看到了那条狐狸死在了半路之上。
沈初雪不知道这一点,她因失血过多毫无生气,凝心蛊反复在她体内作祟让她苦不堪言,可是她半分也不说自己的疼痛,蜷缩在地上,沈初雪只是泪流满面的跟她的母亲做着解释。
她想告诉沈灼,她是个乖孩子,可是话到嘴边,沈初雪偏偏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贺文的血难闻的要死,娘,我死也不会喝的,他们的血都好难闻,娘,我谁的血也不会喝的。”
沈初雪越反抗,凝心蛊就越不满,直到沈灼割破自己的腕口,凝心蛊才稍稍平静下来。
无论用了多少草药,在沈初雪身上施了多少针法,都无法将凝心蛊从她的身体中逼出,这是一条和沈初雪伴生的蛊虫,它已经成了她的一部分。
只有靠血养着它,只能靠血养着它。
然而沈灼的血,也养不了沈初雪多长时间了。
沈灼是一个在七年前就该死了的人,坚持到今天,她已经是油尽灯枯。
那碗她接过的茶盏,所滚落下来的水滴,就是沈灼元气快要流失殆尽最好的证明。
她是个快要死的人了。
可是沈初雪还小,她还有着很长的未来要走,在死之前,沈灼一定要去除她身上的凝心蛊。
沈灼想给沈初雪一个健康的将来。
抬起手,沈灼去抚了抚沈初雪额边的碎发,伴着她的动作,清脆的铃音在这间小小的竹屋中轻悠的荡开,沈初雪不知道沈灼命不久矣,她还在对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做着解释。
每一次凝心蛊作祟,沈初雪都要替它擦屁股,今天亦是如此。
紧紧地窝在沈灼的怀里,沈初雪说:“娘亲,今天我不是有意要去吓唬那个女人的,是她!”说到这里,沈初雪不由得激动起来:“就是她,我出生那天,我感受到了她想害我们!所以凝心蛊今天是想要去报仇。”
说实话,沈初雪其实不觉得凝心蛊又做错些什么,因为对与蛊伴生的沈初雪而言,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是再正确不过的道理,可是沈灼希望她做个好孩子。
捂住自己头上不听话的铃铛,沈初雪眨巴着她那双黑白分明清透明亮的大眼睛跪坐在沈灼的面前,一声比一声软绵绵的喊:“娘亲不要生气了嘛,娘亲不要生气了嘛。”
沈初雪好疑惑,因为今天真的好奇怪,她险些伤了那个曾经要害她的女人,可是沈灼不仅没有生气,还说要带她离开杏花岭。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初雪以为沈灼是想了什么新法子来管教她,小心翼翼,沈初雪停下吸食沈灼腕口鲜血的动作,她怯怯地问:“娘亲,你不是故意哄我?”不等沈灼回答,沈初雪紧跟着问:“为什么要离开杏花岭呀?还有,娘亲,离开杏花岭,我们去哪里呀?”
沈初雪心智虽弱,却不是一个笨孩子。
想到今天来到杏花岭找沈灼的那群人,沈初雪脑子转的极快,嘚吧嘚,沈初雪倒豆子一般自问自答:“娘亲,我们离开杏花岭,是和今天来竹屋找你的人有关吗?”
每个人的血都有自己独特的气息,可是在每个人的这份独特之下,都有两缕来自他人的味道,那是这个人父亲和母亲身上的味道。
这味道会随着人年岁的增长逐渐消散,可是对于未满十岁的孩子而言,沈初雪都能够闻到。
之所以会拥有这个技能,沈初雪要谢谢她身体里面这条嗜血的凝心蛊。
叽叽喳喳,沈初雪疯狂输出她的猜测:“娘亲,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爹爹住的地方吗?”
今天,在来的那群人里面,沈初雪在郑庄公的血液里,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沈初雪这声爹爹喊得亲热,但是对于她而言,这声爹爹只是没有什么感情的称呼罢了,她只是好奇怪:“我们为什么要跟他走啊?”
“是因为有谁生病吗?娘亲,他们来找你,是要你去诊病吗?”
沈初雪的猜测并没有错。
七年前,沈灼清醒,装模作样,郑庄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表示歉疚。
他轻描淡写几句话解释对她的迫害,奸污,大发慈悲的表示可以放她离开,让她归隐,可实际上,他是将她流放至了贺若水的家乡,把她困在这里,给到贺若水一个解释。
整个贺村的人,都是监视她的牢头。
杏花岭,无非不过另一个郑王宫。
前几日,贺若水给郑庄公生了个儿子,名为公子衍,大概是孽做的太多,姬衍先天不足,身患重疾,为了这个儿子,郑庄公携着贺若水来到杏花岭做了一场交易。
其实有一个方法可以引出沈初雪体内的凝心蛊,只是这个方法,需要郑庄公的血。
有了父母二人的血,沈灼可以利用沈初雪体内那条凝心蛊,让她生出一颗新的心。
只要沈灼能够治好姬衍,郑庄公就愿意用自己的血,去给沈初雪做药引,让她能够做一个正常的人。
听到这里,沈初雪不由得张大了自己那双毫不懂得掩饰自己情绪的眼睛。
对于亲生父亲的冰冷交易,沈初雪毫不关心,比起这个微不足道的人,沈初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因为等她恢复了正常,她以后就再也不用喝自己母亲的血来维系生命了。
激动地抹干净自己嘴边刚刚吸食完沈灼腕口还残留着的几滴鲜血,沈初雪迫不及待的说:“那娘亲,我们赶紧收拾东西走呀!”
沈初雪说干就干,急匆匆,沈初雪从沈灼的身上跳下去就开始收拾起行李,哐叽一声,一个瓷瓶摔落在了地上。
有一条蛇从这个摔碎的瓷瓶里爬出来,看到这条小蛇,沈灼那张温婉的脸立刻变了神情,因为沈初雪又在玩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沈灼做了一个和她温婉气质非常不相符的动作,她追着沈初雪满院子跑。
抱着头,沈初雪叽哇乱叫,她大喊:“娘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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