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上荣节
时间如流沙般转瞬即逝，这一个月里，林纯没有与宇文珏，萧珩二人私下见过面，她让小蝶告诉他们，自己忙着写书试菜，忙着习舞弄琴。
还说是她的母亲姜氏所言，宇文珏，萧珩这般做法，严格而论，都还算不上是她定亲的未婚夫婿呢！收下一个男子的庚贴才是定亲，同时收下两名男子的庚贴，可就名不正言不顺了。毕竟，世俗如此，一女怎可侍二夫？
一月之后，林纯才分别去见了宇文珏，萧珩一面。
甚至在接下来半年多的年岁里，林纯也保持着一月里只分别与二人见上一面。他二人虽然嘴上说着要来梁府，却终究顾及林纯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并未真的如此唐突。
至于林纯是真的在忙着写书试菜，习舞弄琴，亦或是，在忙着别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春寒料峭，零星四散的雪花衬出凛冬对这苍茫天地的依依不舍。
林纯一袭白色儒裙，淡青色外衫，衣袖上以淡雅的青梅作为点缀，看着倒是没了几分女流氓的气质，更多得是文静娴雅。
“小姐。”小蝶那些白狐大氅赶忙披到林纯肩上，“小姐，天气凉，仔细着身子。”
“知道了，小蝶你对我最好。”林纯微微一笑。
“小姐知道就好。”穆小蝶难得如此应她。
三人正往外走，林纯突然道：“等等，我还有东西忘了拿。”
“小姐，您快一点，今日上荣节，安贵妃宫中设宴，凡京城官员，显贵中未出阁的小姐，都要参加，您可不能迟到。”
“晓得了。”林纯三步并作两步，“我东西拿好了，我们赶快走吧。”
坐在马车上，林纯一掀轿帘，“小蝶，这上荣节，我还不太了解。”
“小姐，上荣节，就是未出阁的女子聚在一起赏诗作画玩乐的节日，安贵妃自进宫便得圣宠。之后，每年上荣节都会在宫中设宴，太后，太妃们，有时也会参加，甚至会点名几位命妇作陪。”
“那今日这宫中，可是人多啊。”林纯应着小蝶，思绪却飘向了别处。
“是啊小姐，所以可得仔细着呢。”
林纯：果然是，新的时空，也有新的节日。
再次来到皇宫，林纯相较之前，倒是心情平复了很多。马车经过皇宫正门，钟乾门，行至侧门乾华门停下。
只有当朝皇帝，皇后，太后，在职官员，才能从皇宫正门进入。
坐在马车上看着缓缓而过的钟乾门，林纯暗自告诫自己：终有一日，我要从这正门进入！
茉心拿出名符，守门侍卫仔细看了看，才对着林纯微笑道：“梁三小姐好！”
“两位将军好。”林纯从马车里缓步而下。
“小的怎敢妄称将军，不敢当，不敢当。”
趁着此刻四下无人，小蝶掏出一锭金子，悄悄塞到两位侍卫手中。
“两位小将军，平日里辛苦了。”
两位守卫一愣，倒是还没有人给他们赛过银钱，毕竟能进宫的都是达官显贵，怎的会瞧得起他们。
“这……”两位守卫有些犹豫。
“在我眼里，即便是守卫，那也与普通将军一般辛苦，般重要，二位，请别见外。”
“梁三小姐客气了，您快请，别耽误了您的时辰。”
林纯回以微笑，从容地缓步进入乾华门。时间真快啊，距离上一次进宫，竟然已有一年了。而距离我来到这异世，也已经两年了。
上次倒没太仔细观察这宫苑美景，此次可得仔细欣赏才是。
林纯正观赏着景色，和身边的小蝶，茉心说说笑笑。
“我道是谁呢，竟然是梁家的三小姐呢！”
抬眼看去，不远处一女子，娉娉袅袅，款步而来。林纯只觉眼熟，却是在想不起是谁。
“请问您是？”
“梁三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从前我去表哥府上，可还与当时做婢女的三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呢。”她似是不经意间，与旁边的官家小姐诉说着此事。
经此女子刻意提醒，林纯这才忆起，原来是她。那个表小姐，宇文珏的表妹，宁安侯府嫡次女，安贵妃的嫡妹，还有位二品诰命的姑母。
她这身份，确实很是显贵呢，即便是林纯如今身为梁府三小姐嫡次女的身份，却也是惹不起的。
“原来她就是梁家三小姐，传闻她会些新鲜菜式，写的话本儿倒也趣味的紧。”又一位官家小姐开口道
只不过这位宁安侯府千金一瞥，本想继续说的那位小姐不再言语。
“原来您就是宁安侯府的二小姐，传闻二小姐知书达理，才貌双全，倒也似今日这般言语不善么？”林纯见她言语挑衅，自然也不客气的回应。
“你！你放肆！竟敢对我口出不敬，我让表哥和长姐治你的罪！”她没想到林纯竟敢如此出口反驳，丝毫不顾及她的面子，气的脸色很是难看。
“二小姐，我所言并未有虚，你要是觉得我言语不妥，只要有证据，任你处置，我们走。”林纯吩咐小蝶和茉心，赶紧离这二小姐远些。
“你！”宁安侯府二小姐本要继续发作，旁边一官家小姐小声提醒，“听说大将军和左相大人都倾心于梁三小姐，或许她才恃宠而骄，二小姐可别与此等左右逢源的女子置气，反污了您的耳。”
“哼！不过是传闻罢了，若是真有此事，她岂不是水性杨花？”宁安侯府二小姐轻哼一声，重重跺了一脚，心中想着：表哥早与她退了婚约，又怎会再看上那不守妇德的贱人！
夜色正浓，怡春宫鸿雁堂，只见安贵妃端坐上位，一袭粉色宫装衬得整个人妩媚却又典雅高贵。
右下首是武清侯夫人贺兰氏，左下首的女子，一袭蓝色宫装，仔细看的话，保养得宜的眼角浮现出一丝皱纹，道是美人迟暮，亦或是，风韵犹存？
“今日须得尽兴，本宫与各位，共饮此杯！”安贵妃纤纤玉手拿着酒杯一饮而尽。
“长姐。”只见宁安侯府二小姐对着安贵妃盈盈一拜，“臣女今日得见往昔在表哥府上做过婢女的梁三小姐，听说梁三小姐才情卓越，不若趁这余兴，就这宫苑美景赋诗一首，让各位都见识见识她的才能。”
安贵妃不愧是如今最得宠的妃嫔，立即听出自家妹妹话里有话，意有所指，且一直对这梁三小姐先前差点抢了她家嫡妹武清侯府少夫人的事耿耿于怀。
至于坊间传闻，大将军，左相爷都与她互换庚贴的事，太过离谱，两位如龙如凤般的人物，怎会如此自降身份？她自是不信的。
她斜睨林纯一眼，才慢悠悠开口，“三月桃良，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本宫早听闻，梁三小姐，才情出众。”
听到安贵妃如此开口，林纯立即对着安贵妃行万福礼，只见安贵妃笑盈盈地盯着她好半晌，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起来吧。”
“谢贵妃娘娘。臣女不才，坊间传闻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
“梁三小姐，你这般，可是连贵妃娘娘都不放在眼里吗？”安宁侯府二小姐继续挑事
“自是不敢，那臣女只好献丑了，文采泛泛，请各位不吝赐教。”
望着殿堂外纷飞的桃花，鹅毛般的雪花轻轻地飘落下来，却是飘向那远处的杨柳，再伴随着柳絮流向湖泊中央那深不见底的无人之处，更有一种凄美幽怨的意味。
清冷的月色下，停靠在远处无人的画舫，岸边孤寂的秋千，树上鸟儿的鸣啼，专属于东风残留的嘶吼。
就如同这后宫众美人，没有三千宠爱集于一身，更多的是，美人迟暮，真心错付，却依然有太多女子对虚无缥缈的爱情有着痴迷般浓烈的爱意。
唇角微扬，林纯轻笑，却并未出声。
“三月暮，花落更情浓。人去秋千闲挂月，马停杨柳倦嘶风。堤畔画船空。恹恹醉，长日小帘栊。宿燕夜归银烛外，啼莺声在绿荫中。无处觅残红。”
“梁家三小姐，怎能作出此般艳诗来！”仍是宁安侯府二小姐，看来她是打算小题大做。
“看着是一首伤春怀远的艳诗，却又表达出恋人间真挚的情感，不落俗套。”安贵妃缓缓开口。
“只不过，确实仍有几分唐突。既然三小姐以诗表情，不若再作诗一首，以描绘真挚感人的爱情，可要比过之前，才不算得唐突啊。”安贵妃话锋一转，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此话一出，在座的其他官家小姐，却也无人敢与当朝贵妃唱反调，虽然也有几人表现出对此诗句的赞赏，但更多的是看戏的心态，亦或是，事不关己。
而端坐于下首的贺兰氏脸上并无太过唐突的表情，只是那眼中一闪而逝的轻蔑仍是没有谈过林纯的眼睛。
莫不是，武清侯府少夫人的位置，必须得是你们一家人？亦或是，希望你贺兰家能出一位皇后？当真是野心不小！
左下首蓝色宫装的女子，倒是自顾自地喝着美酒，看不出任何表情。
此刻宁安侯府的二小姐，更是幸灾乐祸的不加掩饰：哼！作出更绝妙的诗句，等着钻入本小姐给你下的套吧，且看你如何出丑。
林纯：分明就是堂而皇之地刁难于我。
沉思一会儿，林纯才开口，“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林纯：实在是抱歉啊，几位大诗人，又要借用你们的佳句了。
此诗，尽是描绘了坚贞不渝的美好爱情，即便是安贵妃也些许愣神，眼神里透着几分期许羡慕还有几分幽怨。
而那二小姐，亦是如此，待定神后，却道：“此诗不过是虚无缥缈，好不应景！”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众人听到远处传来大将军爽朗的声音，立即起身行礼。
“安贵妃万福。”宇文珏只是微微颔首。
“大将军快不必多礼！”安贵妃心里紧张的打鼓。
如今所有朝堂事物尽揽于宇文珏和萧珩手里，明惠帝也只是上朝时在上面坐着，目的是稳住远离京城的皇族，让他们以为江山仍是慕容家的。
两人自然没有插手后宫之事，她仍是后宫说一不二的安贵妃，今日那么多人对她行礼问安，她才忘乎所以，忘了陛下早已沦为傀儡，他们对明惠帝都早已不顾君臣之礼，何况她？
他二人果真对梁三小姐如此上心，想到刚刚自己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难她，安贵妃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宇文珏只是微微一笑，才道：“都起来吧。”
“谢大将军！”
“香儿，你这首诗，可是为我而作？”宇文珏薄唇微勾，眼角带笑，这首诗确实是令他很是心悦，是否真的是香儿对自己表达爱意呢？想到此，他脸上笑意更深。
没想到宇文珏会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言语，林纯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雪吟，你当为当朝第一才女。”
空中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却让众人躁动起来，亦或是震惊不已，又或是不敢置信，难道传言，都是真的？
说话之人，正是左相萧珩。
只是宇文珏，萧珩二人，皆着朱红朝服，昂藏身姿之中隐有几分上位者得威仪。也是众人首次从二人口中听得如此风花雪月，亦是不知作何反应。
而他身边的宋梅尧，面无表情，只是眸色沉了两分。梁雪吟，你当真是红颜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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