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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野兽于湉


  

  在秦岭南麓有一座古镇,名曰“腰市镇”。它是从陕南通往关中的交通要镇,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其位于是个四县交界的地方,也是个各个势力都管不到的薄弱地方,所以解放前这里就成了土匪经常滋扰和光顾的地方。

  该古镇往西和北可以翻越秦岭到关中的蓝田和华县,以至于到省城;往东便是有着洛河源头的洛南县城,而南边便是归属商洛市的商州区。在腰市镇西北方二十余里的马角山——有进无出的大深沟,该地民风彪悍,相传是王莽追赶刘秀所经之地。因为这里太穷了,民众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所以才被迫去当土匪的。这里便是悍匪周寿娃、屈老六等的老巢。

  周寿娃,曾经是国民党里一个正规军的团长,后来回到其老家马角拉起杆子,成为一名土匪头子。此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就连当时大人哄不了小孩都拿其吓唬:“你再哭,周寿娃来了!”孩子的哭声便会戛然而止。他有六个老婆,除大老婆魏梅系童养媳外,其他五房姨太太均属奸污后霸占得来。虽然如此,周寿娃仍不满足,还仗势到处奸污妇女。他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其老家不管谁家娶媳妇第一夜必须他先睡!

  相关资料中这样记载:周寿娃在黑龙口强奸15岁幼女时,其母心痛女儿,宁愿自己受辱,虽经苦苦哀告,但仍无济于事,终于在荷枪实弹的威逼下,其母泪如泉涌,将女儿抱在怀里让“恶狼”凌辱一番;大荆李某结婚那天,刚吃晚饭,周寿娃便派人装作到李家拉壮丁,进庄之前,有意先放了几抢,致新郎及其亲友全部逃跑。周趁此闯进新房,强奸了新娘……

  1947年一天晚上,周寿娃闯入闵某家强奸该闵之妻时,竟令护兵将该闵绑在小房内的桌子腿上,并出恶言:让你亲眼看看,致使闵气极吐血,约一年后身亡。更有甚者,周寿娃奸污妇女无论老幼,不管亲尊都在所不顾,其兽性已达到六亲不认的地步,所以“周狼”的恶名在百姓中越叫越响,可见百姓对他恨到何种程度。

  周寿娃有一次和八路军一支部队相遇了,其用十几挺机枪守住了一个山头。愣是打退了八路军的十几次冲锋。后来八路军被迫绕过那座山头撤走了。后来,他的势力越来越壮大,被列为民国十大巨匪之一。新中国成立后,周寿娃被逮捕。眼见周寿娃大势已去,马角山另一位巨匪头子屈老六,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担忧。

  屈老六从小在马角山长大,在家排行老六,因相貌出众,英武逼人,有“白面书生”之称。但其好勇斗狠,极为剽悍,在那个虎狼丛生、天下大事未定的时候,他也拉起一帮子人占山为王,成为当地一方霸主,后与周寿娃结成联盟,互不侵犯,势力逐渐向外扩展,手下人马曾一度达上千之众,也都配备荷枪实弹,终日游族于各大山脉间,练武、狩猎不息,与当地民团大小战役不断,进行了长达二十余年的割据势力。

  此人也是个狠角色,他曾掳走了一位富商的婴儿,因对方为在规定日期送来钱财,而一怒下“撕票”,手段残忍至极:把婴儿四肢分绑在两棵树之间,硬是以“分尸”之法分解了肢体,血肉模糊一片,其家人赶到现场后当场昏厥。但屈老六依旧不依不饶,当场要了其性命。他出行总会前呼后拥,被人用大轿子抬着,甚是威风,也曾带着队伍潜伏至蓝田、西安,专干抢劫、杀人买卖。虽然在外使强斗狠,但却奉行“兔子不吃窝边草”,绝不在老家兴风作浪。

  穷山恶水出土匪,也都是大土匪。解放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剿灭了周寿娃,屈老六感觉自己也危机四伏,开始慎重考虑以后的去路。解放军认为屈老六胸有大才,根据当前的形势,对屈老六采取诏安,只要其放弃抵抗,便可以放其一条生路,且委以重任。屈老六也积极和解放军方面洽谈,双方约定好了时间,进行收编工作。但由于收编队伍中有屈老六的一仇敌,对方在屈老六方面完全放下武器的时候放了黑枪,巨匪屈老六也因此陨灭。但马角山也并未从此安宁。在多年后,马角山又出现了许多黑恶势力,这些势力在现代文明的包装下,一直蔓延到省城西安,甚至全国,大有野火燎原之势。那些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关于他们的骇闻也被传的沸沸扬扬。

  有一位病重的老人,躺在一间破旧小屋里的土炕上,一遍又一遍地向他的儿子讲述着关于马角山的故事——他说到最后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了,咳嗽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咳嗽的不断地吐着血水……年轻人慌忙帮其捶背、舒展胸口闷气,还去门口的一堆柴火上的锅炉里盛来热水。门口之外,雪花落满了整个山头,山头之下有一条狭长的河流,正静静地流淌着。

  “你顺着山前那条河流,一直往下走就到腰市镇了。你知道腰市镇是什么地方吗?”老人对年轻人说,“腰市镇南面和东边都是河流,东面河上架有一座石桥,但是都可以蹚水而过。在过去,由于地理位置优越,商贾云集,做生意的人不少,因此也就繁华起来,更是成了土匪眼里的一块肥肉。有的大户人家高墙深宅,大门都用铁皮包上,墙上拉上电网。还是有土匪经常来趁火打劫,杀人越货,镇上的民众和商户不堪其扰,所以自发组织下成立了民团。他们买枪置炮,加紧操练,以此来对抗土匪。

  “如今,人们走在镇子新修的水泥街道上,就会想起昔日石板铺成弯弯曲曲的小街。看着两旁鳞次栉比的楼房,就会想起原先石头砌成的房子。这真是天壤之别啊!随着时光的流逝,过去的踪迹难以寻觅。当年红军书写的标语,还有那些在土墙上遗留下的弹孔都已不在了。只要人们能安居乐业了,谁还愿意去过刀尖舔血的日子去当土匪呢?土匪都是旧社会把人逼上梁山才上山为匪的。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你是该离开这儿,到大城市去磨练磨练了……马角山不是你待的地方,你今年都二十岁了,是该离开这个地方了,这是黑老七当年送给我的东西,他欠着我的恩情。你拿着这个去找他,他会给你一个出路的。我思来想去,你再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

  老人一遍遍地催促着自己的儿子,他最后气喘嘘嘘地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一陀黄色的布团来,双手颤抖着把这个布团递给年轻人。年轻人用结实的双手接过了父亲送来的东西,借着幽暗的煤油灯光,在黑夜中慢慢地打开,一把黝黑的短枪出现在他的眼前……就在那个晚上,年轻人的父亲就去逝了,那时的雪下的格外的大。

  葬礼在紧张地进行着,全村的人都来帮忙。由于之前没有提前准备坟墓,在后事的处理过程中遇到了不少的阻力,比如在雪地里选择墓地,又尽快地刨雪开地、定墓基,然后又把冻住的土地硬生生地挖出一个大坑来——这些还不够,还要大老远运输来砖块、水泥、石头等材料,然后再严寒中快速地搭建坟墓,那是异常艰苦的工作,必须在那有限的几天内完成,以让亡故的人尽快入土为安。

  老父亲就那样走了,年轻人不得不思考起自己未来的道路来。那天,有一位叫凌空的青年人回到马角山后,不安分地拽着年轻跑上了山坡,山坡上的白雪还未消融,天空还在不停第下着新雪,他们身上也都背着长枪,在雪地里踏出一连串的脚印来。

  “匡楚!匡楚!”一位扎着麻花辫子的姑娘,在身后的山坡上不断地追赶着,不断地喊着年轻人的名字。也许是跑的太快了,她竟没有注意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就顺着山坡滚了下去。还好,有一位身体壮实的男子,从雪地里跑出来救了她。那位身体壮实的男子,伸手也甚是敏捷,当一只野鸡从雪地里“扑棱棱”地飞起向对面的一个山头掠过去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端起长枪瞬间击落。在前面的匡楚和凌空,也不由的为其拍手叫好。

  他的名字叫屈麻子,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从小的时候,就长了一脸的麻子,在外人看起来很不好看,但匡楚、凌空一直把他当作很好的朋友。他们连续翻越了好几个山头,当累的实在是走不动了,停下来坐在雪地里大口地喘着粗气。此时,一直跟随他们的小姑娘,却在不断地蹦蹦眺跳,不想惊起了雪地里的一只兔子,那只兔子仓皇地向另一个山头跑去,姑娘就兴奋地大喊大叫地追赶上去。

  屈麻子和凌也兴奋的追赶了上去,只有匡楚瘫身坐在雪地上,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开始大笑——他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在脸庞上绽放开了,山上就传来了一阵尖叫。那是那个姑娘的尖叫。

  “梅一剪,怎么了?”匡楚知道要出什么事了,他急切地喊着姑娘的名字,就看见一只野猪撞了过来。近了!马上就撞上了!瞄准!准备打!然而,那只野猪在眼看就要撞上匡楚的时候,却又改变了奔跑的方向,在雪地上划出了条斜线,远远地向另一个山头跑去。

  这惊恐的一幕,瞬间发生又瞬间消失。梅一剪早已被惊吓的不敢出一丝气,她像死人一般趴在雪地里,直到凌空提醒那野猪已经走远了。而匡楚还傻傻地愣在那儿,不知道他还没反应过来,还是被那突然的一幕吓傻了,他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远去的野猪,看着野猪慢慢地消失在对面的山头——是快要消失在山头了……山头,那只野猪的背上,正多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浑身有着花色条纹的豹子。

  一只身体强壮的豹子,在众目睽睽中,骑上了极速奔跑中的野猪身上,并把自己的獠牙镶进了野猪的脖子中间。野猪在树林里不断改变着奔跑的方向,胡乱冲撞着想要爬上眼前的山坡……山坡上面出现了好几只黑乎乎的野猪!这些野猪有大有小,他们把自己的身躯从山头上露出了,伸展这着耳朵观摩着半山坡的情形,而且还不停第把嘴巴张的“啪啪”响。

  那只领头的野猪,在眼看自己的同类被豹子欺负,它在观摩十几秒后,果断把自己的身子从雪地里拔出来,向山坡下挺进——挺进的动作并不是迅速,而是试探性的,非常缓慢,但只要它一出动,还在它身后张望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野猪,也都一下出现在了山头,也都跟随着领头的向山坡下挺进。这样的阵势可是不小。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野猪群的身后,不知何时,早已出现了另一只豹子,一只随时都有可能扑下来的豹子。这只豹子刚一出现,山头的那群野猪,忽然就乱了阵脚,先是那些个头矮的野猪奔逃而去,再是那些体型较大的在断后。豹子也飞奔了起来,雪地里又是一场大战。

  大战的一端,山坡下的那只野猪的脖子,已经被花头豹子撕扯开了,鲜血奔腾了出来,倾洒在雪地里。那只野猪在作最后的挣扎,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啪!”一声悠长的枪声响起,声音震耳欲聋!紧接着又是一枪!山头的野猪奔跑的更快了,后面追赶的豹子瞬间就翻阅了山头。而山坡下的那只豹子,也丢下了刚被自己擒获的战利品,向山头翻越而去。

  “谁让你们胡乱的放枪的?”匡楚咆哮了起来,他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奋起追赶那些奔跑的野兽,在追赶的同时,他瞅准时机开了一枪!对面上坡上那只豹子似乎被打中了,身躯在山坡上几个翻滚,但奇迹的又站起来向山头跑去,速度却慢了许多。就在这个时候,匡楚已经飞速地接近过去。

  “小心啊,不要靠的太近了!”凌空提醒着,他知道猎枪只能打一枪装一枪,无法接连射击,开始为匡楚的安全担忧……担忧的结果是,那只被打急了的豹子,从山坡上滚落下来,扑向了冲上来的匡楚。危机时刻,匡楚甩掉了手中的短枪,从腰部拿出一柄断刃,高高地举起。冲过来的豹子和他扭作一团滚落向山坡下去。从不远处追敢过来的人,一片尖叫。他们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着,山头上出现了另外一个巨大的身影,正在虎视眈眈地观望着他们。

  大雪停止了,山坡上面躺着两具尸体,一具是野猪的,一具是豹子的。在惊心动魄的战斗之后,匡楚满身是血地躺在冰雪中,任凭梅一剪呼唤也叫不醒。他身上的血是豹子的血,也有自己的血。在豹子扑倒他的时候,他就把那把匕首插进了豹子的胸膛。但豹子还是咬住了他的肩膀。他就那么抱着豹子滚落了山涧。

  远处,众多身影向这边哗啦啦地移动过来,那是村子被枪声和呼喊声吸引来的村民,他们看到惨烈的场面,都不由得浑身直冒冷汗。匡楚最终还是从雪地里起来了,他擦拭了身上的血迹,再次精神百倍地行走在山坡间。只不过他总会回头向那个战斗过的山峰观望,在一次回过头时,猛然发现了另一只豹子,一只威风凛凛地站立山头的豹子。

  那只豹子是跟随着血印,爬过了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匡楚起先发现了它,开始自觉地走在众人的后面,以防不测……“算了,山里的野兽是打不完的,我们还是准备上路吧,一条崭新的道路!”凌空劝导着匡楚,他所说的路并不是脚下的这条路,而是一条焕然一新的,匡楚从来没有走过的路,他这次回来就是要带匡楚、屈麻子走上那条道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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