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8


长孙文宣离开了拜火教之后,灵均又恢复到了之前的躺平咸鱼生活。

        他只觉得这样养老也不错。

        虽然少了点娱乐设施,但是吃穿不愁、有人伺候,也勉强能算退休的完美小康了。

        他这人一闲的没事就总想找点事情做,此时胡笳也完全学会了,就每日在屋内捣鼓着继续画画。

        这个技能不能丢,美好的生活需要艺术来装点,有利于身心健康。

        铺开纸笔之后,灵均想了一下画点什么,忽然脑中就闪过前几日祭典上的闻莺。

        圣洁的、高傲的、悲悯的、强大的,仿佛闪着辉光。

        好吧,灵均拿起笔,左右自己每到一个世界都要集邮男主。

        这次虽然出了点意外,系统罢工,但是不影响他开始集邮。

        他开始画起来。

        长期的联系让他无师自通,线条画上万遍就能完美控制,画面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自然笔走龙蛇,如有神。

        他画了一张,举起来看,觉得不太顺眼。

        于是心态很平和地重新拿起纸笔,又构思一副。

        接着拿起来,发现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他细看半天细节也没发现具体的,于是再次拿起纸笔。

        长时间的穿越和执行任务,已经让他的心态很平和了,虽然他表面上会流露出来鲜活的情绪,但大多数时候其实心如止水。

        他娘的,除了在即将退休的时候系统下线了。

        这事儿他能骂一辈子。

        再次画好一副,动作都换了好几个,他拿起来,发现还是不太顺眼。

        于是他心头一骂:“他娘的,我还就不信了。”

        接下来便是无休止地作画,反正此时他也找不到别的乐子了,一连画了十几天,不知道画废了多少稿子。

        然后才终于有了满意的一张。

        接着他就戏剧性地发现,这一副画,居然和他开始的第一幅非常相似。

        只能说造化弄人。

        但灵均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微微松一口气,再抬头一看,便看见了满屋子的废稿。

        足有上百幅——全是闻莺。

        如果此时让别人来看到这个画面,估计会以为他是闻莺的狂热追求者吧?

        灵均似乎觉得有点好笑,但还没等他真的笑出来,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一定是闻莺!

        卧槽,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灵均心里一慌,不小心就撞掉了桌上的镇纸,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这分明是有问题。

        “等等!”灵均一急,直接高声道,“你别进来!”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闻莺在门口听到动静,直接推门而入。

        收拾已经来不及了,灵均顿了一秒钟,慢慢抬起了手,捂住自己的脸。

        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闻莺直接愣在原地。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屋内的东西显而易见,但他的脑子在瞬间变得迟钝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看着闻莺一脸震惊,灵均弱弱地说:“或许……我可以解释。”

        闻莺完全没有反应,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说话。

        “其实,我,嗯…在练习画画。”灵均看着他的表情,说。

        他娘的,谁练习画画能画上百幅同一个人像?

        他自己说完都觉得扯淡。

        闻莺一言不发,闻莺转身走了。

        灵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说完犊子了,这下男主不得拿他当变态吗?还能在拜火教住下去吗?他是现在就走从长计议,还是死皮赖脸装不知道?

        脑中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灵均顿时欲哭无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去把那些废稿都捡起来,叠在一起,全部整齐放在桌面上。

        最后一张满意的成稿则放在最顶上,用镇纸压住。

        不过还好,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见到闻莺。

        也不知道他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不过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想来也没那么重要。

        十几天不见闻莺,灵均渐渐也就放下了,只要自己坚持一个说法,无论他怎么问都咬死了自己在练习画画,闻莺也拿他没办法。

        但是灵均放宽了心,闻莺却好像放不宽,一直都躲着似的不和灵均见面。

        灵均自己闲着无聊,且还真觉得自己的行为宛如变态,就挑了个良辰吉日,将画都拿到院子里,生了火,想把它们全都付之一炬了。

        并在心里自欺欺人地想:这些证据不存在了,就可以当作闻莺不知道了,说不定日后慢慢他就给忘了呢?

        火焰舔舐到纸张,迅速燃烧得更欢,还有些轻微的风,那些烧出来的黑色灰烬就在火焰之上跳跃,再被风一吹,就消散在空气里了。

        灵均一张一张地看,然后认真反思自己哪里画得不足,找到缺点和怎么改正之后,就把它丢到火里去。

        然后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他看一张、丢一张,又看一张、丢一张。

        最终就剩下了他满意的那一张。

        那张画确实很漂亮,他怎么看怎么满意,最终判定为自己集邮过的那么多男主之中,最漂亮的一张集邮贴画。

        就这么烧了好可惜,他犹豫了一下。

        闻莺再次踏入这个院子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画面,灵均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发现他。

        他看到那团熊熊的火焰,又看到飞扬的余烬。

        最终看到他手上捧着的画。

        与他现在屋内藏起来的那副几乎没有差别,除了那副画上他的年纪要小一些。

        一个是当年画的,一个是现在画的。

        但是从笔锋走势可以看出,出自同一个人的手。

        闻莺刻意收敛了气息,就站在原地等待,他想看看灵均最终会做什么。

        “唉——”

        他似乎听到了灵均的一声轻叹,但又因为声音实在太小,而不得不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闻莺看见灵均放手了。

        那幅画也被丢到火里,火舌一下子就卷上来,那幅画也很快也变成了灰烬。

        只起了这么一小堆的火,周围又没有可燃物,那些纸张很快就被燃尽,火焰就顺着小下去。

        灵均直到看着火燃尽,才终于转身离去。

        他忽然感觉到一小阵风动,但是看了几眼,也没发现其他人。

        莫名其妙地摸了摸后脖颈,总觉得被人窥视了。

        他不得要领,殊不知自己再一次将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的闻莺又给吓回去了,于是再次过上这种无聊的生活。

        画画是不敢再画画了,只好每天吹吹胡笳这样子。

        殊不知自己再一次成功让闻莺会错意。

        他虽面上不表,但一直暗暗关注着灵均的房间,于是总能听见那边传来胡笳的乐声。

        多是他听不懂的调子,估计又是灵均不知从何处听来的小调,倒是让他很难不怀疑,是因为自己。

        于是他就更不敢过去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

        灵均这一呆,直接入冬了,初雪的那天他刻意跑出来看。

        这种波斯风格的建筑与中原韵味的大雪,居然格外相配,美得恍若仙境。

        就在这一片仙境之中,闻莺终于再次出现在了灵均面前。

        他仿佛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对灵均说:“我们去两广吧。”

        原来是因为这个,估计上一次闻莺找他也是想提这件事,他现在的状态倒是省了灵均很多解释,于是迅速道:“好呀。”

        反正就是帮他找回记忆,当旅游了呗。

        拜火教内事情结束,闻莺以绝对的狠厉清洗一切有异心的人,比当初大祭司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大祭司当时都是心里压迫,教众心里是绝对生不出异心的,也就不会有叛乱这种事。

        但是最终殊途同归了。

        两人再次上路,前往两广。

        两广地处边境,离拜火教很远,他们一路过去,都能看到不同的风景和文化。

        两广离五毒教较近,当初僵尸之乱闹得人心惶惶,许多人都背井离乡北上了,现在不败宫解决了这档子事,许多人就又回来,重建自己灾后的家园。

        这里还值得一提的是,不败宫因为如此,得到了许多民众的支持,声势浩大得超过其余所有门派之和,也是历史上未曾出现过的壮举。

        但是因为有温致舟这种君子在,并不接受这些百姓的爱戴,一直冷处理,所以面上的风波并不大,倒是在百姓心间很有号召力。

        然长孙文宣做了武林盟主之后,将不败宫收入麾下,并开始光明正大地包装自己……也就是大搞个人崇拜。

        一时间民众对他的接受程度很高。

        不过这些都和灵均与闻莺没有关系,两人一路南下,只可惜已然入冬了,这边风景不太好。

        又不下雪,还是湿冷得难受。

        灵均怕冷,老早就从路边买了大氅穿着,恨不得把自己包严实了,看着闻莺身上那件单衣,很冻得慌。

        他们在一个城镇落脚,找了镇上唯一一家客栈,花高价住下。

        这个客栈是重新装修的,还没有装修完,本来不打算待客,但奈何两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客栈内到处都放着零散的木板,还有个木工师傅在做东西,他们就住在二楼。

        灵均在拜火教内时就很无聊了,一路过来见到的人都只有闻莺,且闻莺还极少和他说话。

        此刻看见别人,就难免想去接近一下。

        闻莺在自己房内没出来,灵均就下楼去。

        他走到一楼大堂里,客栈的老板娘正坐在柜台后面算账本呢,劈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见他下来,就笑着打了个招呼。

        这个客栈现在只有他和闻莺两个客人,灵均四下逛了一番,就蹲到大堂的木工师傅面前去。

        “师傅,您这是准备做什么?”

        古代社会等级秩序森严,轻视各种工匠,从事手艺且文化程度很低的人一直不受重视。

        像灵均这种穿衣打扮一看就很贵的人,更是不会和他有所交集。

        是故那个木工有些奇怪地抬起头,一时间还没敢确定灵均是在和他说话。

        直到对上灵均的眼睛,才意识到,就是自己。

        灵均说话客气,师傅一时间还有点窘迫,说:“啊,做扇门。”

        灵均就看了一眼客栈的大门,现在的门是有,门板上却到处都是损坏,不是有些年头了,就是之前兵荒马乱的时期被破坏了。

        现在估计要做扇新的。

        灵均来了兴趣,撩起袖子:“我也会写技术,我来帮你吧?”

        “这、这怎么行?”师傅犹豫。

        木工本来就是手艺,通常都是代代相传的,子承父业,像灵均这种一看就像富养的小少爷,怎么还可能会这个?

        灵均反问:“怎么不行?”

        他之前开始行走江湖的时候,一遇上什么机会,他高低都得学一学。

        现在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修得了电灯做得了木门,更甚至连枪械他都造过。

        ——当然并不是这种时代。

        木工师傅见拒绝不了,答应了,心里也难免有些开心。

        一看灵均那拿起工具熟稔的样子,木工师傅就知道他不是在不懂装懂。

        有了个人打下手,木工师傅的速度就快了很多。

        灵均闲来无事,就用工具在门板上凿了一些雕花木刻,只简单的线条,就让人感受到神韵来。

        “看这样子,你还会画画吧?”木工师傅跟他也熟悉了,见他这般能干,就问。

        灵均就笑:“会一点,不太精通。”

        木工师傅只当他是谦虚了。

        毕竟寥寥几笔就能有画的神韵,还是在木板上雕刻。

        两人捣鼓了半天,最终合力给客栈把门安上。

        客栈的老板是个女人,此时就放下了账本,过来围观。

        客栈的两个小二也围了过来,忍不住感慨道:“哇,好漂亮呀!”

        灵均笑着答:“谬赞了。”

        虽然此时他被弄了一身木屑,还出了点汗,但是心情却相当不错。

        他很早的时候就了解到了这种平凡生活的快乐,并十分向往。

        只可惜,说矫情一点,他每每面对的都是江湖上、朝堂上的腥风血雨,还有剧本要演、有角色要扮,很难做自己。

        闻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正看到这一幕。

        灵均站在人群中,站在烟火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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