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莫长青回家了,我又可以找他玩了。』
『但是莫长青受伤了。』
『不知道他喜不喜欢那个手套呢?』
“凶八婆林福音,你在写什么?”
福音迅速合上日记本,回头就是周小易那张怪笑的脸。前段时间周小易在教室里乱蹿,结果踩到一滩水把左边的大门牙磕没了,只要他一笑,就能看到那个黑乎乎的小洞。
“别对我笑,你笑起来很丑。”
福音不动声色地把日记本地塞进桌肚。
“谁对你笑了?林福音,你好自恋啊。”
虽然这么说,周小易还是把嘴唇敛了起来,他不依不饶,“林福音,你又不是什么美女,我为什么要对你笑?你也不想想。”
“周小易,你的口水溅我脸上了,你真恶心。”
福音抹了抹脸颊,鄙夷地睨他一眼,“再啰哩八嗦,我就抓只臭屁虫扔你牙缝里。”
周小易不再接腔,脸一拐不知道在旁边神经质地嘀嘀咕咕什么。
福音懒得去理会他。
她托起腮,歪头看向窗外。
紧挨着教学楼的那棵大树现在变得光秃秃的,残留的几片枯叶也在下一秒袭来的冷风中壮烈牺牲。
叶子打了几个转往下落,福音的视线也跟着它打了个转。
莫长青,她禁不住地想,不知道莫长青现在在干什么呢。
回到家,福音开始为周三去莫长青家玩而提前准备行囊。
虽然莫长青说,不需要她再带什么了,但是——
福音吃力地从抽屉深处掏出那支冻疮膏,转身塞进自己的书包里,她才不会听他的话呢。
晚上,被窝冷得像躺在冰窟里,福音撒泼打滚地要和陈慈睡一块儿,又被骂了一顿。
“放屁,不是给你放暖水壶了?”
“不要不要不要,旁边都是冷的。”
福音倔强地爬上了陈慈的床,陈慈往旁边挪了挪,没赶她,嘴里还在念叨:“多大人了,害不害臊?”
福音缩在被窝里笑嘻嘻地环住她的胳膊,说来真神奇,为什么陈慈的被窝永远都是暖的呢?
“我还是个小孩。”
“没脸没皮的,过了年就是要上五年级的人了,再过几年就要上中学了,还这么不懂事。”
“哪有那么快!你这么说,我岂不是一下子就长大了?”福音撅起嘴。
陈慈忍不住笑了,笑着又骂了她一句,她的语气慢慢平缓下来:“是啊,再过几年就是大姑娘了,再过几年,就要嫁人咯。”
“啊,什么呀!”
福音两只腿在被窝里乱蹬了几下,像泥鳅一样把脸埋进陈慈胳肢窝里,“我还没想好嫁给谁呢。”
“别乱动……”陈慈隔着棉被打了她一下,又继续调侃:“怎么了,不喜欢衍辰了?”
福音瞬间探出脑袋,脸被捂得红彤彤的,立马反驳:“我怎么会喜欢衍辰啊?衍辰只是我的小弟而已。”
陈慈乐了,把被子重新给她盖好,“是你小时候吵着要嫁给衍辰的,这下又反悔了?那你不嫁给衍辰,想嫁给谁?”
“哼。”
福音从被窝里露出两只眼睛,看到天花板未熄的白织灯周围爬满了许多细细密密的小飞虫,听了陈慈的话,她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我长大,要嫁给王子。”
“嗯哼。”
陈慈熄了灯,周围瞬间被黑暗吞没,她躺平在枕上,闭上眼,以为福音又在说胡话。
见陈慈好像快睡着了,福音碰了碰她,认真地问:“世界上有王子吗?”
“你天天看的动画片里面不都是王子。”
陈慈闭着眼睛回。
“我说的是咱们这里。”
“那没有,少说话了,快点睡觉。”
福音在黑暗中撇撇嘴,陈慈又在骗她了。
怎么会没有王子呢?
莫长青不就是吗。
周三一放学,福音准备出发,她往书包里塞了冻疮膏,还有许多她宝贝的小玩意。每到这个时间段,陈慈就要带上自己的小钱包出去搓麻将,这无疑是最好的出逃时机。
福音在森林里捡了根长木棍,冬天的树林湿漉漉的。清晨结的霜到了傍晚化成水,有些没化的,结在草地上,一不留神就要摔个大屁墩。
沿着既定的路线来到古堡,又顺着楼梯一路向上,这途中实在花费了福音不少气力,她穿得像个粽子,到终点时已经满头大汗,索性解了围巾。
“长青!”
福音像推自家门似的把莫长青的房门推开,她回头,发现莫长青伏在床上好像在写什么,听到动静立马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
“莫长青,你在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福音飞快跑到他床边,好奇地凑上去,没想到莫长青迅速把手里的玩意塞到被褥下面,一转身又开始瞪她。
“谁允许你上我床了?”
“你往被子下藏什么呢?”
福音不理会他的质问,左顾右盼地想看他藏了什么,可惜左右都被莫长青挡住了,她坏笑:“莫长青,你是不是在偷偷练字啊?”
好久没见过莫长青调色盘的脸了,莫长青像视死如归的战士一样抿紧唇,眼神好像恨透了她,半晌才开腔:“没有。”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瞧瞧。”
见他一动不动,福音下最后通牒:“交不交出来?”
看来是死不松口了。
活了十一年还没有什么东西是她林福音想看却又看不着的,林福音威胁性地眯起眼,学电视剧里反派的怪笑,然后哈了下手指,忽然扑到莫长青身上。
这套林氏独家痒痒术是连衍辰那个自诩不怕痒的家伙都要跪地向她求饶的。
莫长青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她会来阴的,福音像个苍耳似的附在他身上,边挠莫长青边躲,可惜怎么也躲不过她的魔爪。
“嗯?给不给我看?”
莫长青表情变得及其扭曲,不知道是痒还是痛,总之都兜着不敢表露出来,却又怎么也摆脱不掉她。
“莫长青,你要是想笑就笑出来呗。”
没想到莫长青那么好面子,她还没见过这么好面儿的人。
终于,莫长青支起身子,准确无误地冲她脑袋来了一下。
“莫长青,你什么时候学会打人了?”还越来越顺手了。
“你……”莫长青头发被搅得像个鸡窝,衣服也被她挠乱了,他喘着气,脸被气得红扑扑的。理了理衣服,莫长青终于开口了,“你别太过分了,林福音。”
“怎么了,你不服气,你挠回来啊。”
福音揉揉了被打的脑门。
“我们之前说好了,不准碰我。如果这对你来说很难做到,那你下次就别来了。”
莫长青恶声恶气地放出杀手锏。
福音立马变老实了,她乖乖退到床沿坐着,嘴里还在小声为自己辩护:“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那是什么而已嘛……”
莫长青余怒未消地盯着她,直到确定福音坐稳不再乱动之后,终于叹了口气。他犹豫再三,这才从被褥里拿出刚塞进去的那几页纸,交到了福音膝盖上。
福音喜出望外,是她之前送给莫长青的田字本。
每个田字格上都装着莫长青写得乱七八糟的字。
莫长青抢先一步说:“是你之前要我写的。”
福音回头看他,他立马调开视线,又补充:“不是我想写的。”
莫长青真是个不诚实的人。
福音目光下落,发现他还戴着前些天她亲手帮他戴上去的手套,她的心情一下喜滋滋起来:“莫长青,看来你很喜欢这双手套啊。”
“什么手套?”
他顺着林福音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双手,面色一下变得十分难堪。
“忘了摘而已。”
莫长青说着脱下来。
“刚好,你脱下来吧。”
福音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那支冻疮膏,不由分说地抓过莫长青的手。
莫长青的手指很长,也很细,像电视剧里那些钢琴家的手。不过比起那些人的手,他这又显得粗糙许多,摸上去一点都不舒服,上面有斑驳的手纹,还有硌人的老茧。
可福音并不觉得它丑,因为莫长青的手总是暖洋洋的,这是一双和陈慈很像的手。
仔细查看,终于找到上次那枚藏在无名指中的冻疮。
“别乱动呦,马上就好。”
福音小心翼翼地膏体抹在他的冻疮上,忍不住抬头问:“疼吗?”
莫长青看着她,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那肯定很痒吧,”福音边抹边说,“我小时候也长过,又痒又疼,可难受了。”
微弱的日光照在眼前的小女孩身上,她神情认真,揪着莫长青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检查。
莫长青望向天花板,目光空而深,他瘫下双肩,叹息声微不可闻。
“你的礼物。”
福音立马竖起耳朵:“什么什么?”
“你说的‘回礼’,要么?”
福音兴奋地蹦起来,“要,当然要,在哪儿呢?”
莫长青吃力地从床上下来,顺手拎起床边的外套,独自往房间往走。
福音见状,立马跟上去。
又是那扇通往天台的小门。
“长青……”身后的福音悄悄把手递上前,暗道没有灯,和之前一样昏黑。
莫长青迟疑了两秒,尔后牵住她的手。
傍晚即将过去,天色昏沉。
福音从窗口里爬出来,冷风吹得她直哆嗦,她看见莫长青只身走到了那片田地前,于是也马不停蹄地跟了上去
莫长青蹲下,在他面前的泥地上,有一个小小的鸟窝。
这个巢筑得有些松散,看着像是从什么地方掉落的,仔细一瞧,里面还有一只呆头呆脑的鸟宝宝,身上的羽毛已经初见雏形,浑身湿漉漉的,两只乌溜溜的眼睛不安地四处探看。
莫长青把鸟窝从地上轻轻捧起,交给福音。
福音小心翼翼地接过,一时间有些惊喜又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着那只小鸟,那只小鸟也看着她。
“莫长青,这是我的礼物吗?”
“嗯。”
“谢谢你,莫长青。虽然我很喜欢,但是,”福音皱起眉,抬头看向莫长青,“它妈妈找不到它会着急的吧?”
“不会。”
福音不懂,“为什么,小鸟的妈妈呢?”
傍晚的风吹散了莫长青的声音,变得渺远而空寂。
“死了。”
劲风袭来,卷飞了铁丝网上的羽毛,在风的鼓舞下,飘向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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