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毒生的故事

　　莫起看见她从门外进来也是一呆，接着想起来洪倩云今天是白胜志约她出去了，所以才会不在家中，她倒是忘了这件事情。再见洪倩云长相美丽，身姿优雅，一步步的往这边走来，莫起突然心情低落，又有点生气在里头，她干脆低下头，试图把自己隐藏起来。

　　洪倩云行到主上间，声音宛如出谷黄莺，娇弱动听，施礼道：“主上。”

　　主上微瞟她一眼，轻轻点头，站起身对莫起道：“我走了。”

　　莫起傻傻的点头，同样站起来道：“我送你。”

　　两人向门口走去，洪倩云自己站在亭子里，出神的望着两人的背影，他们一个勉强一米六，一个足有一米八多，这样的差距按理说站在一起应该并不般配，但是他们两人看上去却是协调的很，好似本来就应站在一起的。

　　洪倩云的眼皮一跳，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她垂下眼帘，把眸中所有的情绪都给遮挡在里面，旁边有一个丫鬟在说：“姑娘，她好不识好歹，不知用了什么龌龊法子赢得了主上的另眼相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洪倩云脸上不动声色，嘴边扯起一丝笑意，转身缓缓道：“我们回房。”

　　主上来干坐了两个小时却什么都没有说，奇怪的莫起宛如百爪挠心，她也不敢去问他有什么事情，到最后只好安慰自己说上位者总都有些奇怪的癖好。

　　晚上猫小月玩了一天回来，得知此事，正儿八经的说：“莫起，我猜主上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别胡说八道！”莫起惊得大声把它给驳了回去，一颗心却扑通扑通的乱跳起来，当天晚上自然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尚老先生又来蹭饭了，莫起顶着个黑眼圈陪他老人家，不经意的听见他感叹了一句：“又是快过年了啊，主上今日便离谷了。”

　　莫起一愣，放下嘴边的零食，问道：“主上走了吗？”

　　“是啊，”尚老先生不在意的回道：“今天一早便走了，每年过年的时候主上是都要在外面过的，这是惯例。”

　　他已经不在这里了，莫起的一下子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难道他昨天突然来是专门给自己告别的？她摇摇头，把纷乱的情绪给甩出去，悲愤的看向正在自家院子里四处漫步的尚老先生那七只骄傲的丹顶鹤。它们宛如巡视自家领土的王者，神态高傲到了天上，时不时的还挑衅的看上莫起一眼，莫起不忿的道：“您来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把它们也带来？！”

　　尚老先生不解的看了莫起一眼，好像她是珍稀动物似的：“我和我的宝贝儿们感情好，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说完尚老先生的白胡子突然一跳，笑得讪讪的凑近莫起，问道：“那个，丫头，听说昨天小生来你这里了？”

　　莫起看他一眼：“对啊，怎么了？”

　　尚老先生更加讨好的笑：“丫头啊，你看小生向来是对谁都不理，现在却和你感情这么好，我有件事情你能不能帮帮我？”

　　莫起警惕道：“什么事？”

　　“唉，我要求不多，只是希望能和小生一起过个年而已，”说完这句，尚老先生的眉毛垂了下来，神情无限寂寥，带着一丝落寞的道：“虽然在谷里没有节日这一说，但过年的时候彼此之间相熟的总会聚一聚的，过年嘛，不就求个团圆……”

　　莫起被尚老先生说的也是心绪起伏，她勉强按捺住从心底泛起的酸意，转而问道：“您和毒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发生过什么事？”

　　尚老先生长叹一声，道：“我是毒生的舅舅。”

　　莫起完全傻了，张口的嘴巴半天不能闭上，结结巴巴的道：“看……看不出来。”

　　“是啊，看不出来，”尚老先生苦笑：“小生从不和任何人交往，包括我这个舅舅，你就怎么看出来。”

　　说到这里，尚老先生的眼神有些奇异的看着莫起：“倒是你是唯一的例外。”

　　莫起有些心慌，不自觉转过头躲避他的视线，问道：“是为什么？”

　　尚老先生收回自己目光，又恢复那个老顽童的形象，只是语气仍旧低沉，缓缓道来：“小生小时候并不是这样的性子，他小时候不仅相貌可爱，而且聪慧异常，无论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他特别的爱笑，无论见谁都是一直笑嘻嘻的，每个人见了他都是很喜欢这个孩子，因此就算是他总是调皮捣蛋也没有人跟他计较，任谁都是宠着他的……”

　　“有这么一个孩子，不论谁做父母都会很喜欢，小生的父母夫妻恩爱，两人都很疼爱自己的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谁见了都会忍不住羡慕。”

　　“直到有一天，小生突然得到了一本名为《毒经》的书，乃是几十年前江湖上极为有名的用毒高手所传，已是失传了好几年了，上面记载了各种各样的用毒方法。小生天资聪颖，认为这是自己的宝藏，偷偷的藏了起来谁也没告诉，一心自己钻研想要练就一身本领给大家一个惊喜。却在有一天，他练就的毒放在一个地方被他的父母不小心发现了，当时小生又不在场，于是他的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碰了……”

　　“那毒极为霸道，触之既死，等到小生回来见到的便是自己父母的尸体，他一看便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死，把所有的原因都怪在了自己的身上，从此后便性情大变，六亲不认，无论和谁都保持距离，便是我这个舅舅也不例外……那时候他才十三岁……”

　　莫起静静的听着，开始心疼起来毒生，她无法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时怎么渡过那一段时期的，又是怎么深的自责让他变得冷漠寡言，不近人情……

　　尚老先生说完之后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想着小生能恢复到小时候的性子，只希望能和他吃一顿年夜饭罢了，毕竟现在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每每看见他的样子我都是很心疼这个外甥，并没有人怪他，他的父母在天之灵也必是不希望看见他这个样子的……”

　　说着，尚老先生眼神有些灼热的看向莫起：“你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例外，我相信你对小生的影响力，上次的时候便是个证明，一直以来小生都是见了我就走了，更别提和我同桌吃饭了，所以我想到能不能拜托你帮个忙……我所求不多，只是想能一起吃个年夜饭而已……”

　　尚老先生一时说到动情处，老泪纵横，他胡乱摸了把泪水：“老夫也就剩这一个亲人了……”

　　我的亲人在哪里呢……莫起有些恍惚的想，她郑重其事的应下：“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说服毒生大家一起吃年夜饭的！”

　　尚老先生解决了一桩心事，很快就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性子，他老人家洒脱的很，抚着胡子笑道：“好好好，那老夫就期待着过年的时候了，不过，我们一会吃饭都是什么来？”

　　莫起啼笑皆非，寻了阿秋去问霍先生今天都是做了些什么菜式，她此时有些怜惜这个老人，更加的用心去陪着他。

　　第二日莫起便不再偷懒，去了齐先生那里，刚开始她心中还有些忐忑，不知齐先生会怎么评价这次她给自己的诊治过程。没料到齐先生一见她却完全不像是以前的样子，他老人家用奇怪的眼神把莫起给上下打量了个遍，仔仔细细的连一个毛孔都不放过，直看的莫起浑身发毛，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傻愣愣的就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任由齐先生观察自己，良久，直到脖子也僵了，齐先生才露出一个莫名意味的笑容，语调中也是有着股古怪的味道：“嗯，主上给我说了，从今后你不用以身试病了，就来帮我整理种的那些药材吧。”

　　莫起呆呆的张大嘴巴，结结巴巴道：“师……师父……？”

　　齐先生板起来，大嗓门道：“干什么？喊我干什么？！还不快点去做事情！”

　　自家师父的嗓门和娄闯那个莽汉有的一拼，莫起打了个寒颤，赶紧的应下跑去找华生。

　　华生正在一边翻看医书一边和晾着的药材对应，莫起蹭到他旁边，犹犹豫豫道：“华生啊，主上什么时候来的啊？你知道他都说了什么，怎么说的吗？”

　　华生看也不看她一眼，小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懂还是懒得理会她的小心思，忽视掉莫起纠结成线团的情绪，直接道：“不知道。”

　　莫起颓然的垂下头，伸出手随便翻了翻快晾干的药材，不再说话，心里却好奇到了顶点，可惜的是她又不敢去问齐先生，不管她心里是多好奇，只要想到齐先生先前盯着自己看了那么长时间，莫起便完全的蔫了，一点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心不在焉的结束了一天，莫起身心俱疲的回到家里，院门是阿春给打开的，眼睛红红的样子，莫起一看见她便觉得奇怪，随口问了一句：“阿春，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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