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玲珑棋局·黑白背离
出了中山北的北辰镇,晴空万里,白云飘飘,下一站是中山的灵寿。
对于灵寿这个地方,虽然有很多难忘的记忆,但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魏列的那一张脸让人不好想,若说以前是冰封千里,那么现在他的脸是暗夜地狱,黑到骨子里。而似乎真正的事实,并不仅限于我知道的那样。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跟着魏列混,自然一切听领导指挥。
不过,当天黑之后,他把我带到了一家灯火暧昧的青楼面前时,我还是摸不准他的脾气。
逛青楼,这不是他的风格,他甚至连绝顶的大美人都不放在眼里,来到这里又是能干什么?
青楼名叫流碾阁,一字之差,它的位置正是之前有着天下第一楼之称的流碾墟。
流碾墟还是没有逃过那一夜毁灭的命运,此次虽然顶着一个同样的名字再生,但再也没有之前的大气风光,甚至连老板娘都换了。
此刻这里只是一家普通的青楼。
女儿香,女儿酒,暖色的灯光后面魏列在喝酒,两侧是两位美女侍奉着。
我在栏杆前往楼下打量,虽然地方小,但也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这是一个有发展前途的青楼。所以楼内的客人很多,他们喝着、玩着、乐着、说着,然后我就听到了下面的这一段对话:
“张大人,你说那燕国的惊羽楼怎么说倒就倒了呢?我还以为它刀枪不入呢!”
另一个说,“嗨!谁说不是啊!李大人是没见过,那楼整个的倒向了后面的崖下,被那条河给沉到了水底,恐怕再也起不来喽!”
“张大人,我听说燕国的那位第一美人商溱死了!这是真的吗?”
那张大人道,“唉,也是天妒红颜。是投湖死的,等发现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断了气了!”
“哎哟!那这可怎么跟齐国交代?那位美人可是要在半个月后要嫁入齐国!这齐燕两国之前就有宿怨,现如今再添一道,可是如何了得?”
“这样不好说,前燕国安宁公主…”
“呯!”屋内的桌上重重的放下了一只酒樽,击得屋内的空气一惊,也打断了我听下去的欲望。
我转头,魏列正一脸寒冰的扫了一眼门外,随即关着的门外去了一个人,屋内那两个美人战战兢兢。
我再回头看楼下,那谈话之人已是不见。
“哼。”我转身看着魏列,没有说话。
他也无视我,将那两位美人一手搂一个,才是冷漠的扫了我一眼。我皱了眉,他又将那两人往怀中一揽,全然不顾人家已经害怕得战战兢兢。
我又松开了眉,无视他出去了。他不应该叫魏列,他应该叫大仙,情商完全不在六尘。
离开流碾阁之后,我在前面走,他在后面牵着马,快出城门时他又停了下来,我转头疑惑的看他,他径直往城北走。
城北,一座荒凉的府邸前,落了灰尘,落了时间的痕迹,那是空缺的颜色,但也能看到门上的‘逍遥府’三个字。
逍遥之府,神仙美地。
逍遥府曾经在世界上盛享美誉,但此刻,已不然。
我推开了那扇关住所有视线的门,一切呈现:一座失去了屏的屏风框架,之中是一片辽阔,石廊曲折,死水寂静,残荷一片,天地安静,却又是另一种安静,死。
这里死了,没有一丝生气。
听说这里有个奇特的存在叫玲珑轩,但是我止步没有向里面去了。
上了马,我们向着城外。四面环山一座湖,湖水静静,微光涟涟,一座圆形的湖泊倒映着马上的两个人,魏列在抬头看周围的黛山,冬天的气候,这里倒是春天的景。
身后一个放牛的大爷在抽着烟看着我们,那目光恬静,是看透人生的目光。
而不等我说什么,魏列就似信步一般,又牵马离开了。
这一离开,就到了魏国的境地,此时一轮斜阳开始在下沉了。
夕阳来了,黑暗也就离得不远了,眼看着只剩下半张脸,我道:“我要见他。”
一时,马儿在喝着河水,魏列没有说话,只有火小球偷偷的张望了我们一眼。
片刻后,河边起了一阵风,我去看,再转头,魏列已经不见。
我寻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开始等。
马儿又继续喝着水,一边喝一边甩着尾巴,火小球扑了上去,抱着它的尾巴,拉长的啾啾声起起伏伏。
天渐渐暗了下来,一直到成了另一个称呼:夜。
第二天,天亮了,那阳光照的影子又在身前一点点的缩短,最后缩到脚下时,魏列离开的方向终于有了动静。
我站了起来,那边极速掀起的气流带动了我周围的空气,七个身影在逼着一个身影往这里来,带着从深夜里来的寒气,还有风尘仆仆。
一件缁色的斗篷下,一双眼睛在看到我的时候转身就走。
“站住。”我道。
他停了下来,斗篷下紫檀色的一动,带得世界一静。
在那端的七人停了下来,魏列转身离开了,剩下的六人也隐去了。
“你好吗。”我道。
安静,没有情绪。这是一个问候,安好的问候,时隔三个多月第一次近距离的问候。以前我总觉得这一句话很多余,都见面了,还问人家好不好,好不好好只需一眼就能看到。
而现在终于明白了:一声问候,可以代表无尽的话语。有时候不能说不敢说的话,都藏在了这一句‘你好吗’中。而问好,也是很残忍,因为它的平静。
他的斗篷一动,没有说话,那种颜色让人安宁。
姬桓,这是一个很特殊的名字。
我道:“对不起,我失忆了,并不知道那是你。”
不知道,这是一个可笑而又牵强的理由。因为不知道才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因为不知道做了很多不像自己的那些事情,因为不知道,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残害自己,可是到最后得知一切后,伤的那个人的伤好了,制造伤口的那个人却开始伤了。我不喜欢用不知道来当借口,就算事实是如此,这只是一个解释,也许不重要,也许苍白。
我道:“你的伤好了吗。天冷了,要多穿一些,不要留下隐疾。”
“你知道一切,为什么不躲。”
是啊,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是谁,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知道我不认识他,他却是一次、两次的不躲开、不逃避,是想唤醒我吗?还是想试一试自己能这样做到什么程度?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万一’。‘万一’是一个不敢想象的词,如果他真的死了,也许他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也许我终有一天醒过来想起了他,而那个时候,一切已成空。这个举动,绝对是错误的。
我道:“你现在在哪里落脚。”
他的府中已经不能去了,世上再无逍遥君,一座空府等待着下一任主人,也许会来,也许不会,他又是在哪里流浪着?失去了一个身份,他就要再去寻找一个身份,这个身份终究没有以前的那个身份正大光明。这又是抱歉。
我道:“我去过你府中看了,你不在,所以就用了这种方式。”
是啊,逼迫,三个人,让三个人进入到不能抗拒的逼迫,三种残忍。这也是任性的。
我道:“你为什么不见我呢?明明一直在我周围,却不见我。”
他不见我,从遥更岛出来的那一道一晃而过的影子,到我从天霄楼出来,他一路护着的不见,再到我从白枯迷岭出来,他又是一路的不见,最后我来到了北辰镇,在那一座楼上他还是不见。不见我,终是有着一个什么缘由的罢。
我道:“你为什么要走。”
那么多的不见,最后见到了还是选择不见,是认为我会伤心吗?他不知道,我早就不伤心了,在知道他还活着的那一刻,就已经不伤心了。而我这一次叫住了他,不过是想问他一个真正想问的,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你是我的什么人?”
我问着,然后就开始等回答。
我不喜欢自问自答,那样太伤人,他总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赵白穹离开了,我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他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
时间在静止,空气在凝固,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因为一旦这样,就预示着一切在重蹈覆辙——问题得不到解决和人得不到解脱。
我不希望我的人生中再有什么疑惑,我要将它们一一的解开,这样,我才能知道原来的那个我是什么样的一个我。看着地上枯草的目光不动,我却是什么也看不见。枯黄的草,是干燥的气息,需要一把火来将它燃烧的气息。一切需要一个解答,枯草需要东风的解答,这样才能去寻找春风,相伴了一个季的东西,若是要离开,一定要一个告别。
枯草一颤,眼前恢复清明,他的衣摆停止了摆动,变得安静。世界安静,各自听着各自的心声。
我需要他亲口回答。
我谁的也不听,不需要从旁佐证,不需要从别的地方间接地了解,一切不真实的捕风捉影都不要,我只听他是怎么说的,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而等他说了后,不管说的是什么,我都是无条件的接受。从心底的服从接受。
他还是无动于衷,那片紫檀色的衣角自始至终在原地。
我等着,笑了,移开了眼睛,抬起了头看着那个背影,还是熟悉的气息,道:“如果你不回答,那就请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了,我们也不要再见面。”
顿了顿,我问道:“你同意吗?”
那个后背没有说话。
我笑着,然后绕过他往前去着。后面火小球飞着,在他肩上停了停,叫了几声,又飞了上来落在了我肩上,趴了下来,缩着头哀伤的啾了啾,就趴着不再动了。
我没有回头,还是没有。
一个问不出答案的人,永远也不需要再问,更不用再相见,因为他只会制造出更多的疑问,让你一辈子也出不来。
我没有看他的脸,还是没有。
一个连见都不愿意见我的人,我又怎么能见。
我还是在自说自话,伤得不知道是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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