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残命而已
启阳武盟对叶天申请建立宗门的要求有二，一个是掌门修为达到中三品，一个是剿除海匪百名。前者叶天已经满足，后者可以说完成度是零。
突然跑来一个人说自己是武盟执事，又拿出一封说是彭高逸所写的书信，传达宗门申请通过的消息，叶天欣喜之余，本能反应就是觉得有问题。
只是转念一想，要是真有问题，对方这么做是为什么？毕竟真真假假，到武盟的排岭驻地一问就知道了。所以这点基本可以排除。
而既然可以排除这点，那便说明这事是真的了。
然而又是什么原因，促使启阳武盟做出这个决定？原因便是王执事说的，海匪这次登陆，导致上百名武者战死。
启阳一府包含武馆、镖局在内，共计四、五十家帮会门派，其中门人弟子数目达到三位数的不足一半。所谓穷文富武，且不论穷文这个说法几分属实，但至少富武这点，在这个世界是有一定道理的。
并非针对武者个人，而是针对宗门。经营门派除了买地租地，修建屋舍，打造或购置兵器、家具，本身用在门人弟子上的日常开销就不少。固然宗门可以向拜师学艺的人收取拜师费，但也不乏许多可造之材家境贫寒，而宗门又觉得拒绝了可惜的。
因此那些普通的帮会宗派，收支一旦达到某个点，往往也就很少再收徒了。这便导致这些势力的发展极受限制。
更何况东武林原本就是各方武林中，整体实力最弱的一个。
启阳除了那十数家帮派，其余顶多是三五十门人罢了，甚至有些和以前的长生宗没有什么区别。
上百名武者的战死，相当于数家宗门覆灭。时间仅仅是短短几天。
虽说有一部分是外来武者，可也不会少了启阳本地的。
启阳武盟慌了啊！他们怕这消息传开去，武者们惧海匪势大，会心生怯意，不光外来的想走，就连当地的也想搬离，这才放宽了对新宗门成立的要求，想着能多留住一些是一些。
叶天叹了口气：“王执事放心，也请转告彭管事一声放心。我叶天不敢自称英雄好汉，却也不是只知明哲保身之辈。既然决定在启阳开宗立派，也得到了武盟许可，便不会轻易思退。”
王执事就等叶天这句话。七名七品以上的武者，扔到别处连个水花都未必能溅起，但在这里，已经不弱于普通帮派的主要战力了。何况还几乎都才二十来岁的年纪，前景可期。
他连声说好，显然对叶天极为满意，又问道：“何时开启山门？”
“年节之后吧。”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大可寻我。”王执事端着茶杯站起来：“出了这变故，武盟措手不及，短时间内只怕难以消停。今日且让我以茶代酒，提前表示恭贺。等贵宗正式成立之日，再向叶掌门讨一杯佳酿，还望叶掌门莫吝惜。”
“王执事能来，叶天求之不得。”
双方喝下这杯茶，王执事说道：“掌门印信以及一些信息，需要到启阳那边登记，叶掌门随时可以前往。我就先行告辞了。”
众人一直将王执事送到客栈门口，这才返身回到庭院。
叶思御抱拳笑道：“恭喜叶掌门了。”
“多谢。”
本以为宗门建立还要好些日子，不料竟然因为海匪登陆一事，反倒使得启阳武盟改变了规则。
只是等上百名武者身死的消息彻底传开，此地武林势力必然会发生震荡，现在重建宗门，是福是祸还很难预料。
“叶掌门？”看叶天凝神沉思，没有理会自己，叶思御尴尬的喊了几声：“叶掌门？”
“哦，怎么了？”
叶思御见众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不禁有些不安，吞吞吐吐半天，终是鼓起勇气问道：“我，我能加入贵宗门吗？”
咦？众人都很意外，想不到叶思御会忽然说出这话来。
叶天正要开口，只听一道满含愤恨的声音骤然响起。
“贪生怕死之辈，岂能与我们同伍！”
叶思御瞬间满脸羞愧，想反驳，又觉得好生无力。
杨锋对叶天一抱拳，继续说道：“掌门，我知你待人宽厚，可他降敌之举，大家有目共睹，如何能让这种人加入到宗门里来？”
陈静秋作为女子，心肠较软，再看不起叶思御此前行径，顶多不搭理就是，却也不忍叶思御反复遭杨锋奚落。她低声说道：“杨大哥，别说了。”
“难道我有说错？”
关同本就不满杨锋昨晚想拉他们离开，只是顾及往日情谊，不好与他争吵，此时也是按捺住性子，好言相劝：“不管有没有说错，总不能这么跟掌门说话。”
叶天三人都还没说什么，就已经有两人站到自己对立面，杨锋气得脸色铁青，看向徐登文，沉声问道：“你怎么说？”
徐登文抿了抿嘴，说道：“掌门说如何便如何。”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叶天。
叶天大感头疼。
过去所处时代不同，他没有搞一言堂独断专行的想法，至少现在还没有。因此即使有意给叶思御机会，但也不得不考虑杨锋几人的心思，毕竟杨锋的话并未说错。
可是那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而言。设身处地去想，倘若今天自己是叶思御，莫非就不希望得到他人的原谅和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或者顾琉璃、苏玲珑是叶思御，自己莫非就希望她们宁死毋降？还是说自己就不愿意再和她们共处一宗门了？
何况叶思御降敌一事终究没有成为现实，一棍子直接把人打死，哪里是一名人民教师应该做的事？
叶思御见叶天迟迟不说话，忍不住一阵落寞，扯了扯嘴角，想笑没笑出来，抱拳说道：“打扰了。”
他转身之际，泪水便止不住夺眶而出。
直到他快走到月门处，叶天才一声叹息，问道：“你不打算再说些什么吗？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不是懦夫。如果有什么苦衷，你不打算解释吗？”
叶思御霍然转身，泪眼直视众人，哑着喉咙咬牙说道：“我不是懦夫。”
“我祖父一人独战数十海匪而死，我父亲和我叔叔与海匪周旋一天一夜力竭而死，我母亲和我婶婶也因此而病逝！”
“我恨不得饮夷人血，啖夷人肉，我怎会愿意投降！”
他越说越激动，连牙齿咬出血来也不自知。
“我叶家长于掌法，那天事不可为，我只想诈降之后伺机杀那匪首，我怎会愿意投降！”
“可是你们不会相信，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既然这样，我就证明给你们看，残命而已，我叶思御不在乎！”
叶天猛地大喊：“玲珑！”
话音刚落，叶思御一怔，下意识看向苏玲珑，随后抬起右手，朝自己心房狠狠拍去。
与此同时，苏玲珑已经将滑落的飞刀首尾调转甩出。
谁知叶思御竟是手臂一拐，挡落飞刀，而后再度击向自己心房。
这一下，苏玲珑已经来不及再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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