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你！”柳十一闪身上前，揪住星驰衣领。
九穹宗的天牢，向来关押的都是些与仙道无缘的凡人。他们进了这昏天黑地的地方，就别想再见到次日的旭日东升。
“胡闹！”星驰挥袖，柳十一被他周身的真气震荡开，“在人间待了个几年，还知道‘礼数’二字怎么写吗？”
将嘴角溢出的血擦干净，柳十一顶撞道：“天牢一向都是关押凡人的地方，他又不是！又做错了什么！干吗把他关进去？！”
脸上表现得再祥和，也遮挡不住星驰带来的一身压迫。“柳十一，你不是也答不上来他在你心中的份量吗？既然那么微不足道，在这个世间上消逝，对你来说无利也无害，不痛不痒。何必大动肝火，和为师对着干呢？”
星驰说着，将柳十一从地上扶起，和蔼道：“你也真是越长越幼稚了！看着柳十一以前乖巧懂事的份上，就允你去和他告个别吧！”
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柳十一惨叫一声。星驰将他的右手折断，“快去吧，别再作出令人发笑的傻事了！”
柳十一忍着剧痛，道了声谢，随后退出殿外。
星驰折断他的右手，从力道上来看，比三四十年前要小许多。这个老头，许久没汲取灵力，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师兄！”阴如烟见柳十一出来，凑上前好奇问道，“师尊可是又传给你心法了？”
柳十一不理她，径直朝天牢方向走去。
阴如烟的眉眼间浮现出酸楚。颜松筠看不下去，说道：“柳十一，你不会真的以为离开了几年，就不是九穹宗的人了吧？我们可还是你的师弟和师妹！”
“我现在又没说不认，只是不喜欢你们罢了。”柳十一道，“现在我有更要紧的事去做，容不得耽误。”说着，取出春阳剑，御剑飞向天牢。
颜松筠和阴如烟在原地发怔，柳十一何时开始用剑了？
九穹宗天牢。
牢外，两个弟子一左一右，执长矛边看守，边瞌睡。
柳十一精准跳落，惊醒俩人。他们刚来没几年，未曾见过柳十一，遂将其拦截在外，“站住！天牢重地，闲人免入！”
“在下乃星驰亲传弟子，柳十一。”
守门俩人并未听说过柳十一，却对星驰有所畏忌。没什么本事的人，是不会把星驰挂在嘴边的。“既然是师尊亲传弟子，那可有腰牌？”一人问道。
腰牌？那东西柳十一早就扔了。“腰牌没有，但是我的实力，就能证明我是星驰的亲传弟子！”柳十一运转自身灵力，汇聚于左手，虚空一捏，说话的弟子喉似被掐，双脚离地，提了起来。
“你、你干嘛？这可不是杀人的地方……”另一弟子颤声说道，他没想到一个素未谋面的柳十一，法力竟比他们高出数十倍。
经守门弟子一提醒，柳十一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流露出杀意，慌忙收敛，将弟子放下，道：“我没有杀人之心。只是证明一下，若是你俩不放我进去，我柳十一照样可以自由出入！”
守门弟子害怕，“进去可以，不过，要一人跟着。”说着，就将另一守门弟子推出，“你跟着柳十一。”
“且慢，师尊让我跟着柳师兄。”阴如烟不知从何处冒出，说道，“就不劳烦两位小兄弟了！”两位小兄弟向阴如烟投来万分感激的目光。
柳十一脸色阴沉，并未表态。跟着就跟着吧，又不做那暗室可欺之事，就是去道个别罢了。
天牢终日不见阳光，阴暗潮湿，和青寒穴有几分相似。只不过青寒穴可比这要舒服得多了。
苏寒水想着，拖动上了铁链的脚腕，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在幽长的走道里回荡。
远远见两个白点向自己走来，苏寒水又是喜又是忧。九穹宗里的人，一个个都围着那白发老头转，害得苏寒水想为自己辩解，连一句话都没机会开口，这回来的又是哪个？
身形还有点眼熟……“柳十一！？”苏寒水惊喜道，他见又柳十一双眉紧蹙，眉心也跟着锁紧，“你怎么了？”
柳十一示意阴如烟站在一旁，自己上前与苏寒水说道：“之前在柳家，你不是说有许多话要与我讲？现在讲吧，以后可没机会听了。”
苏寒水自忖在人间游荡十年，自是机敏许多，但仍旧不理解柳十一的意思，回道：“还是没有想好……”
“那就别再想了，我先说罢。苏寒水，今天我是来告别的。十年前我救你一命，这恩也不用报了。”
“什么？！”苏寒水难以置信道，道别是什么意思？别再想了又是什么意思？“你在撒谎是不是？”
柳十一摇头叹息，道：“柳家那夜相见，想必你也就能看出，我十年容貌未变，并非凡人。你看到的在长宇镇开药堂的医者，是九穹宗的弟子。而你，苏寒水，刚见面自称‘春阳’，武夷富家子弟，实则是青寒穴的狐妖。
“我算个半仙，你是妖。仙除妖，三百年来都是如此，到我柳十一身上，只是开始走错一步，但接下来，我会尽到我应尽的职责。我们今后便是不共戴天的仇家。身为医者，我救下你，当仁不让；身为仙者，我救下你，罪无可恕。”
苏寒水坐靠着，静静地听柳十一说话，一言不发。他灵力冰寒，却仍感觉这天牢的壁好凉，柳十一突然变得好冷。
天牢的铁栏是用女娲补天时残留下来的灵石的高仿品做成，难以击碎。柳十一蹲下，与苏寒水齐平，轻声哑道：“所以苏寒水，以后别出现在我眼里，免的脏了我眼。你就当柳十一这个人未在你生命里出现过，就别再在他身上花费那么多心思了，别再这么执迷不悟了，没有结果的……”
“你手被折了。”苏寒水将柳十一垂于侧身的右手握住，冷冷道，“我帮你治好，就当报恩了。自此互不相欠。”
骨肉在清寒中归位，也将星驰残留下来的灵力驱散。“柳十一，”苏寒水道，“你穿的是九穹宗的弟子服吗？”
柳十一点头。
“真丑。一身白得也不知道送谁一程。”我不是很喜欢。
“小妖，看在你死到临头的份上，本姑娘不和你计较。”在一旁静了许久的阴如烟开口道，“这是仙风道骨，白衣飘飘，逍遥自在，你知道什么啊？”
听后，苏寒水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个人在这，歉意不真诚，道：“不好意思，姑娘你太不显眼了，差点就没见着你。”
剔透玲珑的阴如烟何时有受过这等评价，柳十一趁她破口大骂之前，将手从苏寒水掌心中抽出，说道：“我事办完了，天牢可不是你们嚷吵的地方。走。”
言毕，柳十一向天牢外走去。
“师兄，你等等我！哎，师兄！”阴如烟追到牢门外，柳十一已经御剑行出，只剩下模糊不清的背影。
朱华阁是柳十一曾经居住的地方，门前的小童换了一个又一个，已不再是那熟悉的面孔。
屋内，干净整齐，不沾染灰尘。很明显，在柳十一不在的那段时间内，打理工作还是做得很到位。
春阳剑被搁置在桌上，柳十一将门窗关上，随手拿起一卷书，试图将这几年未跟上的课业补回，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既是说不上来，那便是微不足道。”耳畔响起星驰的声音。
“你在撒谎是不是？”苏寒水强作欢颜的模样历历在目。
“既然微不足道，那为何我会感到这般难过？”柳十一自言自语道，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父亲训骂时没有，与柳家断绝关系时没有，好像在三岁之后就没哭过了。修成仙体之后更是寡淡，但为何现在……心好疼。
阴如烟在柳十一御剑飞走后并未追上，而是回长谣殿。
“师尊，柳师兄好像回朱华阁了。”阴如烟说道，星驰并不搭理她，“弟子斗胆一问，关在天牢里是何许人物？师尊一试他灵气就将其关入天牢？”
星驰依旧没有反应。阴如烟上前查看，发现他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师尊身上的灵力，比昨日又淡了许多。怪不得连给那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关进天牢。阴如烟想着，退出殿外。
她走后，星驰将含于口中的淤血吐出。
他的灵力散失得越来越来，最迟明日午时，不能再拖了。
客寨内，先前打斗留下的狼藉被打理干净，苏寒霜将手上的伤口愈合，即墨竹把吓昏的婷儿放置榻上。
“寒霜啊，现在可怎么办？”即墨竹茫然道。
苏寒霜愣愣地盯着手心的伤疤良久，道：“这会可麻烦了，遇了上真仙！”
“什么真仙？”
“还有什么，除了三百年前被贬下凡的那位，还有谁？”苏寒霜说道，“苏寒水被他带走了……”他不能被他带走！
“阿竹，”苏寒霜背上雪霜剑，道，“把婷儿送回柳家。在找到令兄之前，再帮我一个忙吧。”
“没问题！”
“我们去九穹宗，把苏寒水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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