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家父曾教导过我，沙场上可没有什么怜惜、同情，有的只有不仁之器和杀红了眼的敌人！”阴如烟刺破苏寒霜的小腹，后者赤手握住长竿，寒气冰封，侵染到阴如烟的双手上。
白皙的手瞬间被冻得发紫，阴如烟不作罢，继续往前刺，势必要穿过苏寒霜的小腹。
另一边即墨竹和几十名九穹宗底层弟子对战。
人多就了不起吗？即墨竹召出羽翅。“你这个鸟毛还敢拿出来？换作是我，脸都丢尽了！”有人嘲笑她。
即墨竹轻哼一声，“是吗？”羽毛飞舞，在几人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红沟。
不远处打斗的灵力即墨竹没感觉到，回首望去，正瞧见这等触目惊心的场面。“苏寒霜！”她撕心喊道，不管周身剑影刀光，往苏寒霜方向奔去。
九穹宗的弟子瞅准机会，一剑劈下，即墨竹背上也留下一条红沟，只不过更长更深。
她两眼发黑，一股恶心没源头地涌来。她觉得自己很恶心，凭什么自己就只有五十几年的修为？凭什么自己这么弱小，连些小喽啰打起来都废力。
她只不过将偶然得到的许如清魂魄还给苏寒霜，让苏寒霜帮自己个忙。但这十年来，苏寒霜却一直都在照顾她。这本是一场简单的交易，却偷走了苏寒霜十载光阴。再回想起来，她图个什么？
现在好了，苏寒霜没救成，自己要先走一步了。即墨竹，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九穹宗弟子看见即墨竹趴在血泊，奄奄一息，甚是满意，再把头颅去掉，就更完美了。
“方才你砍她一剑，这次应换我了！”
“这可不行，一剑下去应当有第二剑！我可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都让开，我来！”第三人退开二人，宝剑灵力充沛。
即墨竹无助闭眼，这样她至少看不见苏寒霜死了。
惠风和畅，清风暖煦。春阳剑泛着旭日晨光，挑开那把把轻狂无知的剑。再一剑，阴如烟手中的□□被一分为二。
她惊愕看来，道：“柳师兄？你是要与九穹宗为敌吗？！”
春阳剑入鞘，冷剑伤人，不能用。柳十一随手划开一道屏障，九穹宗的弟子额头碰了个正着。
在即墨竹身上，柳十一感觉到了一丝自责的味道。他将即墨竹背后的外伤治愈。虽然离得远，但阴如烟看得一清二楚，“柳十一！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是和妖族勾结，遇妖同流合污！”
又来？“是，我是与妖相互勾结、共同作恶。这也不影响你们九穹宗的名声。”柳十一说着，并不看阴如烟。
苏寒霜将体内的冰铁逼出，提气大声道：“柳十一！苏寒水用了邪术，身体可能受损！还有九穹宗的仙人在追他！你去……咳咳！”喊话声牵动伤口，苏寒霜连着咳出几口瘀血。
柳十一将即墨竹的外伤愈合，她从地上站起，摆出一副“我完全好了”的模样，对柳十一道：“这里有我和寒霜，你快些去找苏寒水！我们没事！”外伤好了，内伤没治，怎么可能没事？即墨竹还没忍过这么痛。
苏寒霜用寒将伤口冰封住，摆出与即墨竹如出一辙的模样，唤来雪霜剑。
这就是阴如烟口中的妖？柳十一学着当年苏寒水的招式，符纸落地成纸人。“这纸人能打能疗，我先行一步。”柳十一说道。
“赶快滚！你怎么和苏寒水一样牵挂那么多！”苏寒霜道。看着柳十一走远后，面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
“这可真是有趣。苏寒霜？苏寒水？你们俩是家人吧？”阴如烟拿着根短柄，眸中似有泪光，朝苏寒霜靠近，“还是挺羡慕你们的，生而为妖，腌臜不堪，却还有亲人留在世上。不像我，什么都没了，我爹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也被你们断了！”
上过一次当就不会上第二次。苏寒霜退至即墨竹身旁，雪霜剑横于身前。
阴如烟一副恍然且落寞，“差点忘了，你们妖个个都挺机灵的。”
“是啊，很机灵！那机灵的我们知道，此时此刻……”即墨竹将纸人唤至身旁，挡住俩人，手中比了个诀，“告辞！”
纸人留在原地，似不明白她为何将自己唤至身旁，不给它下令就离开了。
“木偶祁轩”孤零零的躺在玉做的地面上，听到有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奋力抬头一看，惊喜道：“云絮！快过来！”
四下无人，哪里来的声音？！云絮双臂抱住自己，瞥见地上有个木偶，“你在说话？”他走过去将木偶捡起，问道。
“我是祁轩啊！云絮！”
云絮“噗”一下笑了出来，“祁轩？怎么变得那么有趣啊！”
“什么变得那么有趣？”星驰一直待在长谣殿内，云絮修为低，完全没注意到。
他把祁轩一股脑地塞进袖中，一只大手搭在他的头上。哇塞，不会要捏碎我天灵盖吧？云絮不安。
“小孩，你是柳十一什么人？”
“我不认识他！”
“撒谎可不好。”星驰说道，“你说，若是我把你关在天牢里，柳十一会不会来救你呢？”
九穹宗外，山林。
乌云遮蔽骄阳，如末日来临前的昏暗。
“你们都给我找仔细了！”颜松筠高声道，生怕苏寒水不知道他们带了一帮人，收拾他一个不在话下。
他又想起柳十一与苏寒水有些不明不白的交情，遂添上一句：“若是不把他带回去，咱们的柳师兄可就有危险了啊！”
四周万籁俱寂，唯有流水潺潺与鸟雀扑翅。
“……在玉石坛上看得倒有一副铮铮铁骨的模样，还不是缩在角落里的妖？”颜松筠嗔笑，抬手示意弟各弟子搜索。
苏寒水靠在一颗古木上，隐身形，与周围融为一体。一人从他面前走过，诧异道：“咦？这里气息分明很重啊？”
方才颜松筠提到“柳十一”的一瞬间，他是想冲出去的。但也只是一瞬，再转念一想，柳十一在天牢已经与他告别了，他俩再没任何关系。自己一条卑贱的性命，又如何会让柳十一受威胁？
他想过，柳十一若是不喜欢，他也不会勉强。既然已经划分了界限，那他应该不是很想见自己吧？
使用过了那来路不明的邪术，苏寒水感觉五脏六腑一阵阵的痛。他将呼吸调整好，若是发出一丝声响，隐术就会失效。
“颜松筠，星驰让你立刻回宗。”苏寒水与柳十一对话不多，却能清晰在一片人语中分辨出他的声音。
“柳师兄？！”颜松筠因震惊微微睁大双眼，“你不是在朱华阁里吗？”
“星驰来朱华阁，让我转告你们，立即回宗，他在朱华阁有要事与你们商讨！让我来收妖。”柳十一语气平和，除了脸有些发烧过后带来的的红晕外，看不出任何撒谎痕迹。
颜松筠没有计较柳十一为何直呼师尊姓名，他对柳师兄总抱有一股没由来的信任，道：“需要我派几名弟子留下帮助师兄？”
“留下来，也是累赘。”柳十一督促道，“快些去朱华阁！”
颜松筠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不耐烦，带着一行人匆匆离去。
人已走远，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自己被忽悠，立马回来。
“苏寒水，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柳十一低沉说道，“出来让我看看。”
确认四周只剩下俩人，苏寒水吐出一大滩的皿，道：“我记得十一说过，别让我脏了你眼。”
柳十一心里五味混杂，大步走到苏寒水藏身处，却见苏寒水面色难堪，真气凌乱。
“你……”苏寒水抬头，眸子中闪过一丝亮，不及柳十一讲话讲完，便将他扑倒在地。
“咻咻”，几只羽箭射穿翠木。远处，阴如烟拿着弯弓，发泄内心的愤怒，胡乱射了几箭。还不过瘾，连弓一块折了。
本来还清了的，现在他又欠我。苏寒水想着，起身就要离开。柳十一拽住他的衣裳。苏寒水心头一颤，道：“你这是作甚？不是在天牢里都说了……”
“苏寒水！”柳十一认真地叫他。上一次这样叫，还是在柳家，但想说的话却不一样。
“怎么了？”苏寒水见柳十一脸上有两道浅浅的泪痕，再加上此刻他俩的姿势，让他再生出了撞一次南墙念想，声音不自觉的放柔，“起来慢慢讲。”
“不行！”柳十一手上力道更紧了些，唯恐他下一刻就离去。他算是明白为何那时苏寒水说自己有很多话，却又说不出口的感觉。
“十年前，我在滚滚红尘中喜欢上了一个人。”柳十一说着，他似是内疚，别过双眼，“那时我不知道我破了禁，总是心不安宁。我一度以为是中了什么不好东西，就把它驱除。但是它驱除不尽，还愈发地猖狂……”
“所以你只是一直不肯接受它吗？”苏寒水轻抬柳十一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因为你不肯接受，所以跟我说你禁欲！所以把我关进天牢！所以让我忘了你，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它吗？”
苏寒水心脉混乱，喉中干燥，“十年前，有一个人把我接到人间。那时怪我懵懂无知，不知何为情爱。
“十载翻滚红尘，倒是沾了一身的痴心。我渐渐开始明白，这种感情究竟叫做什么。一朝解寒，一生沉醉。我顾忌十一的感受，就一直把它藏在心里，一藏就是十年，终是心承载不住这份量，让我一见到你就流露了出来。索性就不藏着了。
“我那时就郁闷着，柳十一怎会看不出来？他怎就能这般狠心，走的时候连头都不回一下！十年了十一，我……”苏寒水哽咽住，柳十一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我柳十一喜欢苏寒水。”柳十一道，就别藏着了，抢在他开口前说，“我喜欢你苏寒水！”
苏寒水扣住柳十一的手，与他掌心贴合。既是喜欢，为何又要憋着？既是两情相悦，为何又要……
他俯身，覆住那双唇，有腥有咸有甜。
十年前，柳十一伸手接住了欲别人间的苏寒水。
十年后，苏寒水俯身亲吻了赠他人间的柳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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