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惊鸿面
黎长歌：“师尊，你同我去长歌院吧。”
云玄：“莫非这施法地点有什么讲究？”没讲究啊，他巴巴地看着黎长歌，一副云玄式疑惑的表情。
黎长歌毫不犹豫道：“小梨身体尚虚弱，不宜四处奔波。”
“大黎徒弟，你这是有了徒弟忘了师尊啊，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也不宜四处奔波啊。”云玄嘴巴一瘪，还闹了起来。
长歌院离这并没有多远，来来回回走个几次都远远算不上奔波的，歌儿啥时候变成贴心小棉袄了？
他意识到自己在吃一个娃娃的醋，“老脸”一红，该闹的还得继续闹。
小黎、大黎？
黎长歌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师尊，“师尊小梨的“梨”是梨花的梨，他与我同姓，名唤黎梨。”
“黎梨。”云玄一听就知道这名字是歌儿取的，顿时觉得这名字取得十分好，笑道：“这名字真好听。”
黎长歌一脸得意，他取的名自然是好听的。
云玄：“我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更比不上黎梨小娃娃了。”他说得委屈不已，就差嘤嘤嘤了。
黎长歌见师尊越演越上瘾了，连忙打断他：“师尊说的哪里的话，五百多岁的骨龄也算不上老的，况且师尊道骨仙风，俊美非凡，也就比我差了那么一星半点。”
云玄确实五百多岁了，但是他是堕仙，修为和飞升时差不多，容貌亦然，所以看着不过三十岁左右。再加上云玄长得本来也挺好看，额间堕仙的印记给他添了几分邪魅，看上去分明就是一个长相俊逸的翩翩公子，与老可完全沾不上边。
云玄听到长歌夸他，他自然是高兴不已，对于长歌的自恋，他不以为然，他的宝贝徒弟的确俊美举世无双、无人能及。
“歌……”
云玄还想说些什么，就被长歌一把拽着走了，这急匆匆的，贴心小棉袄不是他的了。云玄这样想着恨不得捶胸顿足。
不过爱屋及乌，对于黎梨他也是喜欢的。
“小梨？”黎长歌和云玄回到长歌院时，见黎梨从房间里摸索着走到了院子里。
“师尊！”黎梨想向黎长歌走去，突然想到了什么，故意让自己被绊倒了，摔得不轻。
黎长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家这小胳膊小腿的徒弟摔散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去把黎梨抱起来。
这小妖怎么这般虚弱？
黎梨感觉到熟悉的温暖后，双手紧紧地抓着黎长歌的衣服。
他委屈巴巴的说他方才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他在人间四处流浪的日子，来来往往的人对他拳脚相加、恶语相向，又听见村子里的人对他轻言细语、照顾有加，可后来这些人又把他推向了火海，炙热的灼烧感显得那么真实，他大声着喊着师尊，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挣扎着惊醒过来，唤了师尊许多声，却如同梦中那样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摸索着出了门，想去寻师尊。
他说着就往黎长歌的怀里钻，竟把自己说动了，委屈得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他真的就是一个小可怜，战战兢兢的，怕师尊看穿他的身份还有撒的谎后把他扔回梨花谷。
黎长歌突然明白了黎梨为什么要说谎了，是怕他知道真相后不要他了吧。
他突然不想揭穿这个谎言了。
“我在呢，师尊给你找治眼睛的方法去了，一会让师公给你施法，你马上就能看见了。”
黎长歌有些心疼，他知道小梨这孩子没有安全感，不过这样下去可不行，万一他什么时候不仔细了，小梨免不了要多想。
他怕他瓷娃娃一样的徒弟整个人都碎了，待小梨治好了眼睛就需得在这件事上用点心思了，黎长歌边想着边用袖子帮黎梨擦着眼泪。
黎梨听到他马上就能看见时愣住了，他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不见，但他其实不后悔，用眼盲换一个漂亮师尊，多划算。
但他时刻谨记自己现在是一个小可怜，酝酿了好一会的情绪，期待、激动、害怕各种情绪涌来，豆大的眼泪一个劲地往外掉。
云玄见黎长歌用来帮黎梨擦眼泪的袖子此刻湿哒哒的，白色的衣服也因为抱着摔了一身尘土的黎梨而灰仆仆的，一时又暗暗的吃了个醋。
他家徒弟的洁癖有多严重他是知道的，歌儿小时候，若他不洗澡歌儿都不愿意让他抱的，长大了更是严重，就算是衣角染上了一个小污点都要洗个澡再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他刚刚看着小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歌儿的身上，还为小梨捏了一把汉，生怕歌儿会猛的把他甩开。
“好了好了，不哭了。”黎长歌拍着黎梨的背，轻声哄着。
云玄：“……”他从前怎么不知道歌儿还有做耐心爹爹的潜质。
黎梨哭声渐止，把头埋在黎长歌的颈肩。
黎长歌见黎梨平复下来后，回头向云玄道：“师尊，我们进去吧。”
云玄：“为师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黎长歌难得有些心虚，讪讪道：“怎么会、怎么会。”
进了黎长歌的房间后，云玄使了个小法术让黎梨昏睡过去，“歌儿，你把小梨放在床上，你也上床去躺着。”
“好。”
黎长歌躺下后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他感觉的眼睛里有股暖暖的气息往外跑，随后传来一阵刺痛，没多久一切都归于宁静。
云玄道：“可以了，你们师徒俩好好说说话吧，我就先回去了。”
黎长歌闻声睁开了眼睛，“嗯，谢谢师尊。”
“歌儿都不挽留一下我吗，真是伤心。”云玄离开前还不忘逗逗黎长歌。
黎长歌哪里不知道他的师尊在和他演戏呢，于是他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师尊肯定是累了的，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我这也是心疼你嘛。”
“你这臭小子。”云玄也不再逗他了，看了黎梨一眼，确定没事之后就离开了。
黎长歌把还在昏睡中的黎梨唤醒。
黎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恍然入眼的光让他感觉有些难受，眯了眯眼，好一会才适应。
他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张比他还是一棵树时看到的还要好看一些的脸，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其他的人，他觉得好看，却不知道这种好看是哪一种程度的。
后来他才知道他第一眼看见就不顾一切想要跟随的那个人，拥有的是世间绝色。
惊鸿一面，自此再没有一个人能入了他的眼。
“师尊。”他浅浅一笑，两个梨涡便显现了出来。
“嗯，乖徒儿。”黎长歌看着眼前的孩子，有了灵气的一双眼睛愈发好看了，眉目清秀、唇红齿白，妥妥的美人胚子。
他正看着，突然觉得脑海中出现了自己的脸，真实清晰，和亲眼所见无异，他知道这是黎梨眼中看到的景象，与归吗？他笑了笑，试着用心声与黎梨交流，“小梨？”
“嗯？”黎梨一脸诧异，不明所以，他怎么会感觉到师尊在唤他，但这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的。
“师公施法治好了你的眼睛，这个法术名唤与归，师尊眼睛里也有这个法术，我们能通过与归进行交流。你能看见师尊能看见的画面，师尊也能看见你的，但你可以对浮现在你脑海里的师尊的眼中之景进行控制，可以看见完整的画面、可以与你看见的画面并列，也可以将画面隐藏起来，或者你可以直接关闭与归。”
黎长歌把与归之事告诉了黎梨，但是他隐瞒了他与黎梨眼睛里的灵识相连，一损俱损之事。
“嗯。”黎梨心里欢喜，与归啊。
“小梨，你以后就住这了，你先休息。”黎长歌把黎梨带到了隔壁的房间，摸了摸黎梨柔软的头发，对自己收的徒弟是越看越喜欢。
黎梨仰头，“师尊不休息吗？”
“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休息。”
赶了那么些天的路，回到苍澜后也没有休息过，黎长歌早就累了，想瘫床上，但一想到一路风尘仆仆的，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身上的衣服一刻也不想穿了。
“好。”黎梨看着黎长歌衣角还有一个脏兮兮的手印，有些难为情，师尊肯定很爱干净，下次可不能这样做了。
“乖。”黎长歌又揉了揉黎梨的脑袋。
黎长歌离开了许久，黎梨坐在床上百无聊赖，抬着脑袋四处看，这种感觉真实而美好。
他想着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原本以为他还要在那谷中呆个几百年，没成想却遇到了师尊，就是那一眼，让他想不顾一切的跟在师尊身边。
强行化形，导致身体虚弱，眼睛缺了灵识，原形还从一棵树变成了一朵花，不过现在都好了，他可以留在师尊身边了。
黎梨的目光落在了窗前的镜面上，他走向镜子，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他的样子。
因为强行化形的缘故，他身子瘦小，脑袋就显得大了些，脸上圆圆的倒还有些肉，一双黝黑明亮的眼睛里还闪着泪光，看上去楚楚可怜。
他心想，师尊会把他带回来，肯定是看他可爱又可怜吧。
他的目光黯了那么一瞬，他自认为不是软糯可爱的孩子，他承认这两天有特意卖可怜，但他这两天动不动就流眼泪很多时候真的是因为感动，因为师尊给他的感觉是可以毫无顾忌地去依赖。
不过在师尊看来，哭哭啼啼、柔柔弱弱的可不就是一个小可怜吗？
“所以我可以继续装可怜吗？”他黯淡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小梨，还没睡呢？”
黎梨抬头便看见黎长歌身着一袭月白色绸衣走了进来，墨发未挽，整整齐齐的散在身后，好看得不像话的脸泛着红。
应该是师尊刚沐浴的缘故，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很好闻的味道，他喜欢极了，和他之前在师尊身上嗅到的味道一样，只是现在这个更浓了一点。
黎梨扑到了走到床边的黎长歌的身上，用力地吸了一口黎长歌身上的味道，还蹭了蹭，“今天睡了许久，现在还不是很困，师尊呢？”
“我是困了的，那你自己玩会，师尊先睡了。”黎长歌坐在床边，捏了捏黎梨的脸。
“嗯。”黎梨上床后往床里面移了移，留出一大半的床。
黎长歌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说：“我睡隔壁，小梨睡这。”
黎梨听了，面上有些失落，不言不语但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狡黠，眨巴眨巴眼睛，硬生生挤出了泪花，“师尊，我害怕，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小梨乖，师尊不太习惯与人同床，有事你就用与归唤我。”黎长歌说着还眨了眨眼睛，他真的不能接受与人同床，小时候师尊想与他一起睡，他都是拒绝的。
“哦。”黎梨面上的失落更甚了，心里却是在思考怎么样才能和师尊一起睡，装可怜行不通，那么……
黎长歌心下不忍，但还是没有松口，一则他不是很能接受，二则小梨需要锻炼，“乖，师尊到隔壁去了。”
黎梨点头。
看上去很是乖巧，但黎长歌离开后，黎梨便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走出房间，把长歌院打量了一圈后，往南侧的一间厢房走去。
黎长歌为了让他尽快熟悉这里，把长歌院的结构和他说了，他知道这间房里有一个浴池。
黎梨走了进去，胡乱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头都没有擦就往黎长歌住的房间走去。
他敲门，“师尊？”
黎长歌真的是累了，现下已经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听到黎梨的声音，他用法术把门打开了，“小梨，怎么了？”
说话时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待他看清楚黎梨的样子时，便清醒了一点，“头发怎么是湿的？”他见黎梨换了身衣服后便明白过来，“你去洗澡了吗？”
黎梨站在原地低着头，“嗯。”
黎长歌见状，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了，“唉，你这孩子，过来，我帮你把头发弄干。”
黎梨走进后，只觉得头皮微热，没多久，湿哒哒的头发便干了，他原以为师尊是要用帕子给他擦干，竟忘了这里的人都有法术的事。
那师尊随便用个法术就可以把身上弄干净，为什么还要弄个浴池？
黎长歌不知道此刻黎梨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他实在太困了，一副闭眼就能沉睡过去的样子。
黎梨也不说什么，直接爬上了黎长歌的床，“师尊，我洗澡了，不脏。”
黎长歌迷迷糊糊的想：“小梨这孩子是不是以为我嫌弃他？”他撑着僵硬的眼皮，想和黎梨说：“我不嫌弃你，只是比较爱干净。”
他想了想继续道：“小梨，我知道你是妖了，但你放心，无论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徒弟，我不会不要你的。”
然而眼皮实在太重了，他没能撑开。
黎梨有些心虚，师尊知道他是妖，那是不是也知道他是故意装可怜啊？
他见师尊好像睡着了，轻声说：“师尊，我要和你一起睡。”
他知道师尊并不是嫌弃他，他只是特别爱干净罢了，所以他才会去洗了个澡才过来。
黎长歌倒是听见了黎梨说的话，只是他已经没有醒过来说教的精力了，他想：一起睡就一起睡吧，小梨还是个孩子。
然后他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黎梨钻进了被窝里，小心翼翼的贴在黎长歌身后，黎长歌有所察觉，动了动身子，黎梨立刻僵住了。
过了好一会，黎梨见黎长歌没有动静后，他又蹭了上去，嗅得满鼻清香，便觉得无比心安，渐渐睡了过去，手还紧紧地攥着黎长歌的衣袖。
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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