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言往事
黎梨一把捏住了他的脸，扯着道：“所以你刚刚是在耍我们？”
“哎你轻点，不是、你放手！我不是没什么事做嘛，就一起玩玩咯。”李澈拍开黎梨的手，“你别摸我的脸，要摸也只给漂亮姐姐摸。”
说着就把脸往夏安之那边凑。
夏安之：“……”
黎梨把他拉了起来：“那我们走吧，再磨蹭下去，天都快黑了。”
李澈：“噢。”
夏安之扯了一块手帕对李澈道：“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吧，看着伤得挺深的，别感染了。”
李澈把手伸了过去，笑嘻嘻道：“谢谢漂亮姐姐。”
黎梨：“……”
三人一齐骑马往城北去。
不过只有两匹马，李澈自然是和夏安之共骑的。
黎梨对李澈说他是步行来的这话可是一个字也不信。
城北离他们所在的地方可还有一段距离，一个半大的孩子大老远走到这里来干嘛？
是这里的夹着黄沙的风比较好吃吗？
显然是为了和夏安之共骑一匹马，所以没把自己藏着的代步工具拿出来。
事实证明黎梨的猜测是正确的，李澈一定不是步行到那里遇到他们的。
因为北疆是真的很大，三人到城北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李澈下了马后道：“军营是不准外人进入的，你们就先在这里等着，我去通报一声。不过将军他日理万机，不一定有时间来见你们。”
夏安之道：“没事，你向他提起就行，谢谢你了。”
“漂亮姐姐，不客气，前面有一家客栈你们先去那休息吧，吃点东西。”李澈说完，收了笑容又看向黎梨道：“哥哥，吃饭的时候要小心哦，别噎着。”
黎梨也眯眼笑道：“谢谢弟弟好心提醒，弟弟走路的时候也要小心哦，别崴了脚。”
听了他这话，远在云涧的黎长歌冷不防的呛了口茶，“咳咳，小梨他还是个孩子啊。”
黎梨对自己怼一个小屁孩的行为，没有觉得丝毫不妥，“师尊，我也还是个孩子啊。”
“咳咳咳、”黎长歌听了这话呛得更厉害了。
听黎长歌这一阵猛咳，黎梨都觉得嗓子不舒服，连忙问道：“师尊你没事吧？怎么咳成这样？”
黎长歌咳顺了气，“没事，我就是不小心呛到了。”
黎梨不解，“好端端的怎么呛到了？”
呛水对于师尊这样注意仪态的人，不应该啊。
黎长歌道：“小梨，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再过几个月就是你二十三岁生辰了吧？”
黎梨这下知道知道他为什么呛到了，敢情是因为这事，不过师尊都快三十三岁了，他闹脾气的时候，自己就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啊，而且一哄一个准。
师尊都还是个孩子，这样说来，那自己的确还是个孩子没什么错啊，“师尊，我哄你的时候就像哄孩子似的……”
黎梨意识到这事不能说出来，连忙岔开话题道：“嘿嘿、师尊最近都在干嘛呢？”
黎长歌选择忽略黎梨前面说的话，“我最近都在修炼，法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想来在你生辰之前就能恢复到巅峰时期了。”
他体质特殊，除了灵魂受损无法修复之外，法术恢复的速度无人能及。之前为救黎梨法力散尽，用了不到一年就完全恢复了，这次所要用的时间会更短。
黎梨听到这话，欣喜不已，“师尊，可以跟你讨个生辰礼吗？”
“你想回苍澜是吗？”
“是啊，师尊你怎么知道的？可以吗？”
黎梨有些紧张，担心师尊会拒绝。他到人间时觉得师尊迟早会接他回去的，可后来他突然觉得不是这样的，他的紧张来源于此。
“你那点小心思我很难猜吗？”黎长歌笑了笑继续道：“可以，在此之前你先做好你想做的事情，你生辰的时候，我来接你回家。”
我来接你回家。
很简单的一句话，说出口后黎长歌却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像是移走了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大山。
那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如释重负，守得云开，得见月明。
“好。”黎梨笑得很开心。
他也没想过现在就回去，他的确还有想做的事，这样正好。
“黎梨？”夏安之见黎梨发了一会呆后又笑了起来，便唤了他一声，“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啊？”黎梨从与归的世界里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是觉得李澈那孩子挺有趣。”
夏安之笑了笑，“的确挺有趣的。”
黎梨看着她，会心一笑。
这是他那么久以来第一次在夏安之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虽然她也并没有很开心，但至少这个笑容里带了温度。
夏安之道：“走吧，我们到前面的客栈去。”
两人进入客栈后，凑近夏安之低声道：“有人跟着我们。”
夏安之不动声色的四顾，“这间客栈倒是不错。”
果然看到了有几个可疑的人，仔细想想便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黎梨和夏安之没想到李澈会留那么一手，那孩子倒机灵。
这样一来，若他们真的是敌国潜进来的，那他们不可能打探到什么、也不可能伤到李玖。
不过李澈想多了，他们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见李玖问些事情罢了。
此时，李澈已经回到了军营，他径直往李玖的营帐去。
“小叔，我回来了。”
李玖闻声，拿起一卷地形图摊开，一言不发，认真的看了起来。
“小叔、我回来了。”李澈见李玖头都没有抬，便知他还没有消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李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
李玖依旧没有看他，只是淡淡道：“你还知道回来？”
“小叔，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回来我能去哪。小叔，要是你都不要我了，那我就真的没地方可以去了。”
李澈见李玖没有反应，便知道这招已经不管用了，他用力地掐了一下胳膊内侧的肉，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顶着一双婆娑泪眼，委屈巴巴地认错，“小叔，我错了，我不该偷偷跟着你上战场。不过，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我发誓，要是再偷偷跟去我就……就永远都长不高！叔，你就原谅我吧，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又没出什么事。”
“罢了，你既知错了就好，下次不可再犯了。”李玖看着他认真道：“李家如今就剩你那么个独苗了，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向哥嫂、爹娘交代？该怎么向李家列祖列宗交代。”
李家满门忠烈，男儿战死疆场，他们的遗孀要么殉情、要么改嫁，小一辈的也就只留下了李澈，所以如今诺大的李府也就只有李玖和李澈了。
李澈的爹在他两岁的时候战死，他娘不久后也随他爹而去。
从此李玖便把他带在身边，但他没有成亲、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带孩子，又是在北疆这样的地方，李澈从小就跟着他混迹在军营里，有时候他实在忙不开的，都是那些士兵在照看。
所以李澈便养成了现在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李玖经常被他的顽劣气到不行。
李澈小声嘀咕道：“要是我真的出事了，李家不是还有你嘛。”
“你说什么？”李玖猛的回头看着他。
李澈连忙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我说小叔你真好。”
见李玖神色缓和他又继续道：“对了叔，我在城南遇到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他们说要见你。不过我没带他们来这里，安顿在街上的客栈了，还派了人盯着。”
李澈得意于自己的聪明才智，他说北疆都在李将军的控制之下不过是为了让那两人放松警惕。毕竟北疆那么大的地方，要是真的有图谋不轨的人潜进来，根本防不胜防。对于可疑的人，与其放任他们在城内到处游走，不如把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看看他们到底想干嘛。
“想见我？”李玖陷入了沉思，好一会他才放下手中的地形图，站起来继续道：“那我便去看看吧。”
李澈连忙站了起来，“小叔，我也去。”
李玖和李澈到时，黎梨和夏安之正悠闲的喝着茶。
李澈看见两人，远远便喊到，“漂亮姐姐！”
两人闻声齐齐抬头，夏安之见李澈身旁的人，站了起来，上前道：“李将军。”
黎梨也起身。
“长宁公主？”李玖见是夏安之后着实吃了一惊，“公主这个时候到北疆来做什么？”
且不说现在是特殊时期，就算是没有战争，公主也不该到这里来啊，而且还是来找他的？
李澈：“漂亮姐姐，你是公主？”
这倒也不能怪他，他两岁多便随李玖到北疆，就再也没有回过浥阳。
“嗯，不过现在不是了。”夏安之看向李玖道：“李将军我是特意来寻你的。”
黎梨正打量着李玖。
他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黑灰色便装，头发用一个革冠束得整整齐齐，站姿挺拔，身高与自己应当差不多，不过气质却截然不同。
他常年征战沙场，由内而外地散发着凛凛威风，往那一站便让人不由得想到他在疆场厮杀时该是何等的风姿骨韵，让人不自觉的肃然起敬。
李玖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许久的目光，他微微皱眉，看向黎梨。
四目相对。
两人都愣了。
黎梨心道连清果然没有夸大其词。
李玖五官立体端正，一双眼睛生得极其好看。
同黎梨的眼睛极其相似。
因为李玖久经沙场的缘故，皮肤没有黎梨那般白皙细腻，眼神也没有黎梨那般清澈温和，但这双眼睛依旧别样的好看。
如果说黎梨的眼睛是夏日夜晚闪烁的星星，那李玖的则是划破黑暗的一抹天光。
黎梨率先打破了平静，上前作揖道：“见过将军。”
李澈见李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轻轻的推了推他，“小叔？叔、将军！”
“不必多礼。”李玖回过神来，示意夏安之和黎梨坐下，“公主还这位黎公子，你们不远千里前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夏安之道：“将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黎梨道：“到我房间里去说吧。”
李玖点头道：“也好。”
三人起身往楼上的厢房走去。
李澈还愣在原地，一时间没搞清楚状况，回过神时三人已经走远了，连忙跟了上去。
李玖听完黎梨和夏安之的话，皱了皱眉，“所以你们是来问我连将军之事的？”
连将军连彻，在李玖心里连彻一直是那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夏安之道：“是，还请将军告知。”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人也已经走了那么久，不过是徒增痛苦罢了，你们这又是何必。”李玖显然是不愿意去回想那段过往，神色痛苦，“真相重要吗？”
黎梨道：“重要，还请将军告知。”
夏安之道：“这是连清那么多年的执念，我想弄清楚……他、也想。”
李玖前些日子听说了连清之事，眉眼间痛苦更甚，“罢了，这件事我也是几年前才查清楚的……”
当年连彻坠涯后，李玖越想越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从浥阳回北疆之后，他就一直在暗中追查这件事。
连彻之所以会被困悬崖，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当年粮草短缺，赵海居然还在送往北疆的粮草上做了手脚，以至于那批粮草根本就没有送到北疆。
将士们连肚子都没有填饱，如何有十足的精力作战？
赵海觉得这次战争是重创连锋势力的机会，除了悄无声息地扣下粮草之外，他在还向景阳帝呈上了种种连彻拥兵自重的种种“铁证”。
景阳帝本就对连家生了疑，对于赵海呈上来的证据深信不疑，根本都不去查证。
所以战事告急时，连彻加急送回折子，请求景阳帝派兵支援，可景阳帝却迟迟没有派兵支援。
可战事刚结束，援兵不声不响的就到了。
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是好！连彻等不到援兵，自然要奋起反抗，保不齐就胜了，也不用再损失援兵了，若连彻真的战败了，援军也会及时赶到，北疆不会失守，连彻也会受到重创，可谓是一举两得。
一个皇帝、一个大臣对拼死守护国土的将军机关算尽，可他们却没有把连彻的命算进去。
可再往深处查的时候，李玖发现自己的这话大错特错。
连彻之所以会被困悬崖与敌军相搏，是因为赵海安插在军营里的人向敌军透露了作战部署。
他不相信景阳帝会不知情，要是真的不知情就不会有后来的援兵了。
他们这哪是没有把连彻的命算进去啊，他们这就是在算连彻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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