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乡异客
春雨绵绵贵如油，一连一个多星期的阴雨天让德赫瑞姆原野上新播的麦田吸饱了水分，却也让艾克斯的心情坏透了，本来他想着把这批粮草送往洛玛堡，为维吉亚的战争出一份力，和亚罗格尔克国王结一个大大的善缘，可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很可能会落空了。
要知道战场情况瞬息万变，这么多天过去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这几天他总是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自己第三天就不再发烧了，这几天伤口的表面也已经愈合了，虽然里面可能还没有痊愈，但不耽误骑马赶路了。
这天天终于放晴，艾克斯决定不再等了，就下令商队出发，可是出了城没有多久，他就为自己的草率后悔了，泥泞的土路让行进变得异常艰难，一天辛苦下来只赶了原来一半的路。半路上两辆货车还损坏了，好在艾克斯事先有安排，商队里有跟着的木匠，才不至于耽误太多时间。晚上休息的时候，所有的成员身上都沾满了泥土，几乎所有的人都滑倒过。
不过从这天起，赶路的情况就好起来了，连续的晴天让路面干的很快，商队又恢复了以前的速度，又用了三天，商队终于在这天中午赶到了洛玛堡。
只是他们路上赶的再辛苦也是迟了，三天前亚罗格尔克国王指挥维吉亚军队，对库吉特汗国的军队发起了决战，并在野战中打败了库吉特军队，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原来这位亚罗格尔克国王这么长时间一直龟缩在洛玛堡，不仅仅是因为维吉亚军队在野战方面确实不是库吉特人的对手，更主要的是他在等这场雨。
每年1、2月份之间，这里都会出现连绵的阴雨，充沛的降雨让吸饱水的草甸变得像沼泽一样泥泞，大大限制了库吉特骑兵的优势，而维吉亚人的军队却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所以这位国王选择在三天前，天刚放晴，地面最为泥泞的时候，发动了对库吉特人的总攻，结果可想而知，库吉特人直接溃败了，不仅丢了几乎全部辎重，大量的失了马匹的人员也被俘。
由此可见这位亚罗格尔克国王还是很有水平的，不仅能够隐忍，还能在关键的时候发动致命一击，更是拥有了纵观时间线全局的战略眼光，在这个时代他算是顶尖的人物了，艾克斯觉得假以时日，这位国王一定能崛起于这片大陆。
此一战，维吉亚王国光俘虏就抓了近500人，缴获物资无数，显然是不缺粮了，不过亚罗格尔克国王还是念着艾克斯调停之谊，亲自接见了他，并答应仍按现价收购他拉来的粮食。
这天下午艾克斯应邀陪同亚罗格尔克国王视察，当一行人在城门处，观看从前方刚刚抓获的几十名俘虏的时候，艾克斯听到了几句熟悉的声音，只听一个俘虏小声的道：
“顺哥，眼下如何是好啊？看情形吾等定要被发卖为奴了。”
“有甚可怖滴，吾等本就是老爷们的牧奴，只不过换个地方而已。”
一个比较壮实的俘虏道。
“不一样啊顺哥，我听说这些蛮夷只会把奴隶送到矿上当矿奴，这种奴隶但凡进了矿就休想活命出来，要在那不见天日的矿里挖矿至死啊。听说还有一种更甚的船奴，要在船上划船至死，死后直接弃于海里，落不得一具全尸啊！”
“你切莫要聒噪，容我看看形势再说。”
那个叫顺哥的看见自己的同伴情绪有些激动，怕引起卫兵的注意，安抚他道。
听了他们的谈话，艾克斯巨震无比，因为这二人虽然囫囵的全身是泥巴，看不清他们的具体长相，但是他们说的话艾克斯听得懂，那是分明是半文言的汉语啊。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艾克斯以为是穿越到了异世界，没想到还能听到故乡的声音，一时间百感交集，激动不已，正在愣神的时候，却听见亚罗格尔克国王对身边人道：
“这些库吉特的贵族甄别出来单独关押，回头好问塞加可汗要他们的赎金，剩下的这些库吉特‘唐奴’以及其他奴隶卖到矿上也不值什么钱，眼下国内粮食还不宽裕，粮价比较贵，他们卖的价钱都不一定抵得上他们浪费的粮食，明天把他们通通杀掉！”
听了这话艾克斯心中一紧，忙上前对亚罗格尔克国王道：
“殿下，我的领地现在急需劳力，能否把这些人给我？”
亚罗格尔克国王一怔，笑吟吟的看着他道：
“艾克斯伯爵，这可是几百张要吃饭的口，你的领地养活得起吗？”
艾克斯嘿嘿一笑道：
“殿下明鉴，我也不全要，只挑一些看着顺眼的就行。”
“可以，你要确保他们不要逃脱了，在我国境流窜为祸哦！”
“殿下放心，我一定严加看管，把他们完完全全带到领地。”
听了艾克斯的话亚罗格尔克国王对身边的书记官道：
“你去陪艾克斯伯爵挑选，剩下的今天就不要给任何吃食了，单独关押，每天早上通通处死，并把尸体挂在通往库吉特萨彻堡的道路上。”
说完对艾克斯点点头带人走了。
艾克斯在书记官的带领下来到城堡的一角，在拒马围城的隔离墙里，黑压压的坐着一大片人，约么有4、500人，虽然有很多人满脸的泥巴，但是仔细一看还是有很多亚罗格尔克国王口中的“唐奴”的，甚至艾克斯还看见有几个挽着发髻的人。
艾克斯站在隔离墙外仔细看了看，就一指刚刚那位叫顺哥的，招手让他过来，用中文问他道：
“汝可是唐人？”
听了这话这位叫顺哥的明显就是一惊，仔细打量了这个身穿条纹甲，肩披貂皮披风的贵族，激动不已的道：
“大人莫不是故乡人？”
艾克斯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和自己人对上话了，也是有些激动，对他点点头道：
“你且仔细听好，莫要声张，亚罗格尔克国王殿下明天要把汝等通通处死，然后钉在通往库吉特的大道上……”
艾克斯话没说完这位顺哥当时就垮了，屈身就要下跪，艾克斯忙厉声打断他道：
“站起！莫要声张，我已向亚罗格尔克国王殿下求情，让汝等这些故乡人成为我的属民，一会你在旁边看着但有假冒故乡人的，你且指出来，可知否？”
这位顺哥忙不迭的点头道：
“大人仁慈，小人莫敢不从。”
艾克斯先是让班达克叫些商队成员全副武装的过来维持秩序，又让众人用拒马新围了一个隔离墙，然后再来到这些俘虏面前用中文道：
“诸位听了，凡我唐人者速速站起！”
看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叫顺哥的立马着急的补充道：
“乡亲们，这位大人乃是故乡人，给大家保命来了，想活命的速速站起呀！”
这话一出，人堆里才开始有所反应，陆陆续续的站起来百十号人，艾克斯让顺哥指引着这些人到新围好的隔离墙里。
艾克斯站在旁边审视着这些人，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结果，不禁喉头一堵，为这些流落在异乡的故乡人唏嘘不已。
突然艾克斯看见一个突兀的赤发赤须大汉也在其中，就一指他道：
“不要冒充，你且出去！”
那个顺哥急忙劝阻艾克斯道：
“大人且慢，好叫大人知道，这位姓刘名叫胡儿，乃是匈奴后裔，也是曾经的街坊。”
那个叫刘胡儿的嘿嘿一笑道：
“嘿嘿，大人叫俺胡儿就行。”
“什么胡儿胡儿的，甚也难听，既是家乡人，你就叫刘唐吧。”
这位新晋的刘唐一听喜不自胜，忙对艾克斯作了个揖道：
“谢大人，谢大人赐名！”
艾克斯点点头让他过到隔离墙里去，这个刘唐身高快1.8米了，放在那里也是条大汉，看样子还很醒目，艾克斯决定要好好培养。
约么10分钟，这百十号人都进了新围好的隔离墙，艾克斯问顺哥道：
“你且看看还有没有，别漏了家乡人。”
顺哥听了艾克斯的话缩了缩脖子道：
“大人有是有，只是人家是那颜的那可儿（仆从），可金贵着哪，看不上咱爷们。”
听他这么一说，艾克斯来了兴趣，道：
“你且指给我看，若是故乡人，死了岂不可惜。”
顺着顺哥手指的方向，艾克斯看见约么有十几人围在一堆，其中一个甚是引人瞩目，这人和艾克斯差不多一般身高，长得虎背熊腰，甚是魁梧，听顺哥说此人叫冉恭，乃是那颜手下那可儿首领，号称部族第一射雕手。
艾克斯一听心中一喜，这射雕手可不是白叫的，那可是高难度的高空快速移动靶射击，其难度绝不比后世的什么国际射手大赛低，这可是人才中的人才啊，遂招手让他过来。
只见这冉恭似乎有气，赳赳的走到艾克斯面前，不卑不亢的一抱拳道：
“大人唤小人前来为何？”
艾克斯看了看他不服的样子道：
“你可是唐人？为何不到这边来？”
听了这话冉恭一脸傲气的道：
“好叫大人知道，卑下乃是艾车莫尔拖巨那颜帐下那可儿头领，不再是那唐人了。”
“哦，那你既不是唐人那你是什么？库吉特人？”
艾克斯一听冉恭的话气笑了，他也听出艾克斯话里的讥讽，脸上一红道：
“也不是，卑下只是那可儿。”
“这那可儿我听闻是仆役、仆从的意思，是也不是？”
看见冉恭不再说话，艾克斯接着道：
“即是仆役，也就是比奴隶高一点而已，有何可傲气的，还能有我唐人身份尊贵？我且问你是不是拖巨那颜让你率队掩护他们库吉特人撤退来着？”
冉恭脸上又是一红，不吭声了，其实是拖巨那颜带着一帮库吉特人夺了他们这些那可儿的马，并让他们留下断后，才使得他们最终被俘的，但是他仍兀自嘴硬的道：
“我等为掩护拖巨那颜撤退被俘，那颜他定会拿钱来赎回我等。”
艾克斯听了呵呵一笑道：
“你可知我为何要把汝等故乡人集中起来？乃是因为你们那颜根本不会支付你们的赎金，亚罗格尔克国王殿下明日就会杀了你们祭旗！我念尔等是故乡人才从亚罗格尔克国王殿下那里把尔等保下来。”
艾克斯看还是他不信就道：
“尔等若是不信且随我回营，明早便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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